那双唇总是凉薄,吻过她多次,说过好听的情话,却都是骗啊局,骗她做了棋子,骗她心甘情愿赴死,最痴情的话,是无药可解的毒,劝她饮下,醉笑成殇。
忿恨溢满胸腔,白芷姻的纤细手指滑过秦牧眠的脖子,轻轻摩啊挲着,五指成勾,扼住了他的咽喉,只稍一用力,他便可停了呼吸,这是白芷姻梦寐以求的画面。
眼中怨恨交织,白芷姻的手慢慢加重了力道。
秦牧眠急喘一声,忽的睁开眼来,翻身将白芷姻压在身下,低头吻了上去。
“你向来起得这么早?”他的声音喑哑。
白芷姻别过头去,秦牧眠的吻在她唇侧滑过,他愣了愣。
白芷姻想要起身,被他紧紧衔住,白芷姻看向他的眸子有些冰冷:“该满足秦公子的芷姻都已做了,秦公子还想要什么?”
秦牧眠松开了她:“你不是真心?”
白芷姻终于得以坐起身来,她披上衣服,将背影撂给了秦牧眠:“秦公子亦没有用真心,常言道,以我真心换你真心,我看不到你的真心,又如何贡献自己的?”
她将要站起身来,秦牧眠忽的抓住她的手:“你怎知我不是真心?”
“昨夜缱绻,芷姻耳边听到的是另一个女子的名字,秦公子叫得痴情,芷姻听得伤心,情伤最是磨人,芷姻可不想重蹈长歌的覆辙。”
她这话足以令秦牧眠痛苦,秦牧眠茫然松开了手,一言不发。
“你我要的,只是慰藉,不是么?”白芷姻的手堪堪滑过他的胸口。
秦牧眠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推倒在床上,俯身看着她:“你将我的死穴摸得清清楚楚。”
“我亲眼见证了你和长歌的点点滴滴,自然清楚。”白芷姻的目光如晨曦一般闪耀着和煦的光彩。
秦牧眠眼神中有隐忍,面上肌肉微微颤动着,也是过了许久,才终于颓然瘫倒在白芷姻的胸口:“是,你和她如此相像,我想从你身上找到慰藉,一星半点也好。”
白芷姻终于开怀地笑了,抬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会让你忘了她,彻彻底底。”
他们再一次结合,却是白芷姻处处主动,她居高临下,是征服者,而秦牧眠只需要承受,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将百里长歌这个痛入骨髓的名字忘掉。
于是他便像吸食了罂粟,再戒不掉白芷姻下好的毒。
白芷姻在晨曦中扬起头,脖颈伸展出优美的弧度,秦牧眠看得忘情,与她一同轻声呜咽,迷醉在这一场良辰里。
是敲门声打断了情迷,门外小厮的声音有些许不确定:“白管事?”
白芷姻的动作停住,额间有汗水滑落。
“什么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秦牧眠抬手替他擦去滑落至下巴的汗珠,眼神迷离。
“连将军来了,有事要向阁主禀报,阁主让我来寻你过去。”小厮恭恭敬敬在门外道。
他们堪堪攀至巅峰,白芷姻没有忍住,逸出一声轻吟,门外小厮的脸瞬间涨红:“白,白管事,你,你还好吗?”
激情终于褪去,白芷姻伏在秦牧眠胸口轻喘着,好容易才将那一句话说出:“你先下去,告诉阁主,我稍后就来。”
小厮答应着匆忙去了,白芷姻喘啊息了许久,才终于平静,起身穿好了衣服。
“连沧海今日前来是做什么?”秦牧眠一手支头,问。
“许是和崇华帝派兵攻打素荒有关。”白芷姻系好盘扣,伸手去取玉带:“你若想听,可以一同前去,反正迟早都是要告诉你的,也省了我的力气。”
她一手摸了空,正要回头去看,秦牧眠已来至身后,将她的腰环住,手上正是那条玉带。
他一面为白芷姻仔细系好玉带,一面道:“我现在过去,不太妥当,况且,我还是喜欢你讲给我听,不如就今晚,如何?”
她的声音响在耳畔,让白芷姻觉得痒,她轻轻偏头避过:“今夜可没有兰花了。”
“有你便好。”秦牧眠正欲搂住她的腰,她却一个旋身轻巧避过:“阁主还在等我。”
她正欲开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指了指窗户:“你离开时,记得走那里。”
秦牧眠还未来得及笑,她已闪身出了门去。
甫一出门便有个白影晃过,白芷姻停下步子,静静注视着前方挡路的那人,面上有些羞愧:“雪楼。”
在她意料之中,雪楼扬起了手,白芷姻已做好了生生受这一个巴掌的准备,雪楼的手却在半空中僵了僵,颓然垂下,眼神中的绝望和心疼交错闪过,终化作一句:“阁主在等你。”
他转身便走,速度极快,白芷姻启步追去,却因为感觉到身后隔着窗纸透出的秦牧眠灼灼的目光,不敢施展轻功,眼见着与雪楼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她能说什么呢?这是她欠雪楼和逝去的芷姻的,她无力偿还。
她花了很久才走到阎天机的房间,连沧海正低头饮茶,见她进来,错愕抬头,目光有些许不可置信:“芷姻,还是……长歌?”
白芷姻款款走至他身旁坐下,浅笑:“长歌早已死了,如今在这里的,是白芷姻。”
连沧海终于相信,看向阎天机:“你果真救了她。”
阎天机道:“我答应相国要照顾好长歌,自然说到做到。”
“芷姻从前见将军与太子总形影不离,还以为将军是太子的走狗,如今便清楚了,之前是芷姻浅薄,还望将军海涵。”白芷姻颔首致歉。
“这不算什么,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与太子形影不离是障眼法,只为让崇华帝对我足够信任,他一天不除我权利,天机阁的胜算便多上一分。”
“连将军此次可是为素荒之事而来?”白芷姻开门见山。
“正是。”连沧海道:“崇华帝已下圣旨,此次仍由我领兵,所以来与你们商议素荒的去留。”
“还有什么好商议的?”白芷姻笑道:“崇华帝大势已尽,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何不趁此机会连同黎国、上楚、素荒及沧浪一同叛乱,逼宫退位,取崇华帝项上人头,拥南宫即位,为大瀛迎来新主呢?”
“话虽如此,可是时机……”阎天机有些迟疑:“相比崇华帝,我更担心魏公公。”
“绿衣姐姐不是在宫中么,天机阁还有寐夜,到时候,里应外合,魏公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作不出什么反抗来。”白芷姻显得异常自信:“阎叔叔,宫中事情就交给芷姻去办吧,芷姻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不行。”阎天机一口拒绝:“我不能让你再出面,绿衣如今在魏公公面前红极一时,不如让她在宫中控制魏公公,寐夜从旁相助,想来这事也难不倒她二人。”
白芷姻还想再说什么,看到阎天机心意已决,便将话吞了回去。
连沧海道:“若是如此,待到大瀛军队攻打素荒之时,便做个样子给崇华帝看看,四国揭竿而起,加上大瀛军队的力量,想来对付京城中的禁军应该不成问题。”
阎天机点头:“若一切顺利,三月之内,先皇的夙愿便可实现了,怕就怕万一……”
“阎叔叔放心,没有万一。”白芷姻站起身来:“我白芷姻绝不会让这万一发生。”
她目光灼灼,是要坚定守护一个信仰。
这一场谈话进行得很快,为避人耳目,连沧海从后门离开,白芷姻则径直回了房,不想刚一关上门,腰便被人揽住。
“你们都谈了些了什么?”秦牧眠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问。
“此次攻打素荒,仍是连将军领兵,所以我想,时机已到,不如就趁机将这江山夺回来,你觉得呢?”
“我的心思便只有你最懂。”秦牧眠低头吻她。
白芷姻将他轻轻推开:“折腾了一晚上,我累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被打横抱起,秦牧眠抱着她来到床边,拥着她躺进被窝里:“如此,我便陪你睡会儿。”
白芷姻再没多说什么,只闭上了眼睛。她没撒谎,她是真的很累,仇恨让她时时警醒,面上表情都是刻意,她不过是个木偶,由报复操纵。
不得不承认,秦牧眠的怀抱是催眠的良药,她很快入梦,梦中等待她的仍是过往,刻骨铭心,永不复忘。
锦灰山庄办事速度很快,天机阁第二日便接到了秦牧眠派人送来的从刺客口中得知的消息。
阎天机皱眉看完了书信,冷冷道:“秦牧眠果真有办法,宦官是出了名的嘴硬,可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他想知道到的全审出来了,这个人真是不简单。”
白芷姻好奇地凑过来:“阎叔叔,信上都说了什么?”
阎天机把信递给她:“不过是些咱们已经知道的消息,只是有一点我比较担心。”
白芷姻看完了信,眉头也皱了起来:“阎叔叔是说寐夜姐姐被魏公公盯上的事情?”
重云一听,在一旁焦急地道:“看来是我疏忽了,不应该让寐夜出宫的,她太惹人注目,难免被魏公公注意。”
“不是你的错。”阎天机道:“皇宫如今四处被宦官把守,很难把人送进去,只有寐夜亲自带她进去才不会被人起疑,夏侯仪对寐夜这么迷恋,她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不过,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和寐夜联系了。”
“是。”重云点了点头。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雪楼突然开了口:“阁主,长歌那边怎么办?秦牧眠要求尽快把相国千金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若不答应,我担心他会来找麻烦。”
“依你看,秦牧眠对长歌如何?”阎天机问。
雪楼想起前夜秦牧眠一看见长歌回来便将她迫不及待抱进怀里的紧张模样,道:“在雪楼看来,秦牧眠对长歌很是珍重,像是离不开她了。”
阎天机放心了些:“如此看来,秦牧眠将长歌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的目的,并不是真心想让她去送死,而是要引那些躲在暗处觊觎皇位的人出来,斗个你死我活。”
“他为何要这样做?”白芷姻很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