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变就是佛经故事画,它的题材非常多,壁画中所选用的一般都是佛经中着名的故事,画这种壁画的目的就是向人们灌输佛教思想。
经变大体可分为3种:一种是佛传故事,宣扬释迦牟尼生平事迹。比如第290窟的佛传散襄,6幅并列,按顺序描写了乔达摩·悉达多从诞生到出家之间的全部情节。这样的长篇巨制,在我国是罕见的。
另一种是本生故事,宣传释迦牟尼的《前生善行》,这是佛教中“灵魂不灭”“三世因果报应”思想的产物。所谓本生故事,就是佛本生经的故事。“本生”也叫“本缘”,是指释迦牟尼的前生,包括他做王子之前的许多世,印度佛教徒把许多民间寓言和传说,穿凿附会成为本生经,把行善事的人物说成是释遭牟尼的前身,把做坏事的人说成是释迦牟尼的仇敌调达和波旬的前身。“佛”在降世之前已经历了许多世,积累了不少的善果。月光王以头施人,九色鹿拯救溺人,尸毗王割肉喂鹰等都是这类故事。还有一类是姻缘故事,宣扬与佛有关的变化事迹,如须摩提女焚香清佛,微妙比丘尼献身说法,善事太子人海求珠等属于这类故事。
早期洞窟的壁画以说法图和本生故事为主,佛经故事很少。因为那时佛经才翻译过来,人们还没把它变成故事,而本生故事在西域石窟寺的壁画内早巳出现,有方便的借鉴条件。而本生故事,又都是描述释迦牟尼前世是如何行善事,舍己救人的,对于战乱时期的百姓,无疑是一种安慰,所以,这种壁画有了突出地位。
我们举几个例子来看一看北魏、西魏时期的本生故事画。
第275窟的“尸毗王割肉喂鹰”是一幅独画,故事内容大致是这样:说一只鸽子被鹰所追逐,鸽子非常惊恐,飞匿于尸毗王腋下求救,鹰追至殿前向尸毗王要鸽子充饥,尸毗王说:“我发誓普渡一切生灵,这只鸽子既然来投奔我,我怎么能给你充饥呢?”鹰说:“如果你断了我的口食,我就要饿死。你既然要普渡一切,为什么不渡我呢?”尸毗王一听,这话也对,鹰也是一条生命,饿死它也不行啊。于是问道:“给你剥的肉吃行不行?”鹰说:“我只吃新杀热肉。”尸毗王听了一想,鹰只吃新杀热肉,这不是让我害一条性命吗,怎么办?除非割自己的肉给鹰吃,想到这,他拿起刀就要割肉,这时鹰又说了:
“大王,你是施主,对一切都平等看待,我虽是小鸟也不能妄求。如果你想以自己的肉换取鸽子的性命,就得给我与鸽子一样重的肉。”
尸毗王就叫左右拿出天平称,让鸽子在一头,把割下的自己的肉放在另一头。说也奇怪,尸毗王把股肉割没了,还没那只小鸽子重。于是他又割两臂、两腋,直到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割没了,仍没有那只鸽子重,于是尸毗王就准备登上称盘,献出自己的全身,但他已经气力不支,跌倒在地。然而尸毗王并没有罢休,他一面责备自己,一面又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登上了称盘,天平称终于平衡了。尸毗王为自己尽力做了善事而高兴。
这时大地震动,鹰和鸽子忽然都不见了,原来它们是毗苜羯摩和帝释变的,特意来试探尸毗王。这时尸毗王身体也恢复了,并且更胜于前。尸毗王就是释迦牟尼的前身。
这幅壁画突出表现了尸毗王割肉和用天平称重的情形,使主题一目了然,结构简捷。画中表现尸毗王忍痛割肉的姿态,显得镇静自然,体现了他为普渡一切生灵,甘愿牺牲的精神,也可以看出作者对这个人物是十分崇敬的。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用连环画形式表现本生故事的壁画。这种连环画和我们现在的连环画是有区别的,它不是许多表现故事过程、有一定时间和空间的单幅画面的组合,而是像一条连绵不断的带子,或者是展开的横幅卷子,用点缀其间的峰峦树石等作为屏隔,每一段都加解题,说明故事情节。故事较长的就分为几段来处理,像“之”
字形似地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又自然、又灵活,这完全是中国自己的表现故事情节的绘画形式。
佛经里九色鹿拯救溺人的故事情节大致是这样:有一只鹿王名叫修凡,毛有九种颜色,非常美丽。有一天,修凡在江边戏水,忽然听到有人呼救,原来有人落水,它赶紧跳进水中,不顾自身安危将溺水人驼上岸来。那人得救,跪地叩头致谢,并愿做鹿王的奴仆,听其使唤。鹿王说:“无须报恩,但你不能把我的住处告诉别人”,那人信誓旦旦而去。鹿王所居住地方的国王名叫摩因光,是个忠厚长者。
王后和玫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这天王后梦中看见一只鹿,毛分九色,双角如银,这个贪婪的女人就想用鹿皮为衣,用鹿角为耳饰。醒来后要挟国王说:“如果得不到九色鹿,我就活不成了。”国王无奈只得向全国发布公告说谁能捕获九色鹿,官封一县之长,并以满钵金银为赐。那溺水人见利忘义向国王告密,并领国王进山捕鹿,由于他做了恶事,立即全身生癞,口发恶臭。此时鹿王正在酣睡,毫无察觉,其好友乌鸦看到国王大兵来临,情知不妙,赶紧下来,把鹿王啄醒,鹿王醒来看到自己已被包围,国王正举弓瞄着它,旁边站着那个溺水人。
于是,鹿王跑到国王面前,说起话来。它把自己如何在水中救溺水人的事告诉了国王,并斥责溺水人贪图富贵,忘恩负义。国王听了不胜感叹,他认为九色鹿救人有功,放其归山,并下令全国禁止捕捉九色鹿,王后听了这个消息悲愤而死。
佛经最后是释迦牟尼讲完这个故事对弟子们说:“鹿王就是我,乌鸦是阿难,国王是骛鹭子,而溺水人是调达,王后是调达的妻子。”
这种结尾几乎是佛经里本生故事的一种公式。
九色鹿拯救溺人的故事在第257窟的北壁上,这幅画以赭红色打底,用传统的横卷式,从两头开始,中间结束的构图,描绘了6个场面,开始即画九色鹿泅水救溺水人,最精彩的场面是溺水人告密。穿西域服装的国王端坐在中国式的宫殿中,龟兹装扮的王后,依偎在国王身边,侧身而坐,但又回头望着告密的溺水人,并将右臂撒娇似的搭在国王的肩膀上,翘起的食指,似乎在下意识地叩打,飘逸的长裙下露出一只脚,脚指头好像在不自觉地晃动着。从这些细节的刻画中,自然地流露出她沉浸在即将获得九色鹿的喜悦之中。故事集中在国王与九色鹿相对的场面中,把故事的高潮放到了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表现手法非常自由,也很巧妙,可以看出艺术家们的智慧。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壁画绘制者把佛经里的“鹿”即长跪问王和印度西域壁画雕刻中跪地哀求的九色鹿,改为理直气壮地站在国王面前斥责溺水之人见利忘义的丑恶行为,充分表现了画家的爱憎情感。
魏代的石窟壁画中还有一些因缘故事,我们举连环画形式的微妙比丘尼现身说法的故事为例来看一下。
佛经里说:微妙与一门当户对的梵志结了婚,先生一子,继而微妙又怀孕,丈夫送她回娘家,不料中途分娩,露宿树下,不幸丈夫夜里被毒蛇咬死。微妙非常痛苦,带两个儿子继续往前走,遇到一条河,要涉水渡过。微妙先将幼子送到对岸,回来再接长子,长子看见母亲回来了,急忙迎上前去,不慎失足落水被淹没。微妙又一回头,见饿狼正吞咬幼子。夫丧子亡,微妙悲痛欲绝。此时又遇见娘家邻居一位老梵志,微妙向他打听娘家情况,老梵志告诉她,昨夜娘家失火,父母均被烧死。微妙无家可归,只好寄居在老梵志家。后与一位梵志结为夫妻,然而丈夫不务正业。一天大醉而归,恰逢微妙分娩,无法前去开门,其夫大怒,破门而人,痛打微妙,并油煎其子,逼微妙吃。
微妙不得已,趁夜逃走,遇到一个墓园,见一人留恋亡妻,守墓悲泣,二人同命相连,结为夫妻。不幸,丈夫7天后病故,按风俗夫死必须殉葬,微妙被活埋。夜里群贼盗墓,微妙得生,被贼头看中,娶为妻子,不久贼头事发,被处死刑,微妙又被活埋,饿狼掘墓要吃死尸,微妙又侥幸复活。于是她拜见佛,诉说一生苦难遭遇,被度为比丘尼。
这幅画突出地宣传因果报应,第一个画面是微妙用针刺死丈夫大媳妇的儿子,造了“前因”。然后用上下交错的横卷形式,叙述了她以后的遭遇,逐步进入高潮,在第二次被活埋的悲惨时刻结束,出现了应得“果报”。
魏代经变不多,只有本行变、降魔变、涅盘变数种,形式也比较简单。如第425窟中的降魔变,画面的处理是让释迦牟尼稳坐中央,魔王波旬穿着胡服,站在他膝旁。魔王身边是魔子和三个分别叫“欲染”“能悦人”“可爱乐”的美女做出种种媚态,企图破坏释迦牟尼的修炼。上方左右都是魔鬼,他们手拿兵器,张牙舞爪地对释迦牟尼进行恫吓威胁。释迦牟尼既不被美女引诱,也不为魔鬼所摄。接着就是大地震动,波旬跌倒,三个美女变成了又老又丑的老太婆的画面。这种罗列人物,加以简单动作的经变,无疑是比较早的,处于萌芽中的经变。
隋朝石窟里的本生故事仍是摩诃萨陲投身饲虎,须达那布施济众等前代已有的内容,但已不再采用单幅画面的形式,都以连环画形式出现了。画面多半都被画在窟顶四周,故事分段更细,表现也更为繁杂,背景的山水树木屋宇更富有装饰情趣。颜色以青、绿、白、棕为主。北魏那种粗犷疏放的作风在早期的隋窟中还有一些,但很快就被工整巧密的装饰趣味所代替,增加了美感,却削弱了生动的气势和力量。
隋朝时经变逐步得到发展,题材渐渐增多,构图也力求生动变化。如同是湿繁变,第295窟隋朝所画的佛弟子哀恸的表情和动作,比北魏时期要生动丰富得多。这时在佛龛两侧还出现了简单形式的维摩变,画着维摩诘居士与文殊师利对坐论道的情形。
唐朝时很多佛经都已被翻译过来,因此佛经故事也就随之流传开来,这为莫高窟以经变为内容做壁画提供了重要条件。唐朝时期,莫高窟以经变为内容的壁画占主要地位,唐朝开凿的洞窟,四壁都是巨幅的经变,其他内容的壁画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