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唐朝的经变壁画又以净土经变为最多,这与当时佛教中的净土宗广泛流传是分不开的。
净土思想早在十六国时期就已传入我国,到唐朝时,由于善导创立了净土宗,使它更广泛地流传起来,但由于大乘佛教教义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因此,净土思想也不一致。《法华》《华严》《弥勒》《密严》《药师》等经都有自己的一方“净土”。
净土经变中,以“西方净土变”为最多,达100多壁,其次是“东方药师净土变”和“弥勒净土变”。因为西方净土变大都是根据《阿弥陀经》画的,所以,又称它为阿弥陀净土变。少数以《观无量寿佛经》画的经变,我们也称之为观经变。它们描绘的内容都是西方极乐世界那里庄严皎洁,没有五浊烦恼。壁画构图一般都很严谨,描写细腻。画面上,阿弥陀佛端坐在中间的莲座上,左右是观音和势至两大菩萨,他们周围是大大小小的佛、菩萨、弟子,千姿百态又井然有序。佛的座前是一部伎乐,跳舞的人在中间,有的是单人舞、有的是双人舞,乐队在两边,有几十人演奏着不同的乐器。再往前是莲花宝池,还有各种奇妙杂色的鸟。佛的背后是菩提双树、楼台殿阁,虚台相连,华美壮丽。上面彩云缭绕,飞天飘舞,还有远山杂树。整个画面以阿弥陀佛为中心,构成富丽庄严、气象万千的极乐世界,极具人间形式与人间内容。当然西方净土变的内容绝不仅仅就这些,除正面外,一般在两侧都配列有几组小画,像连环画似地分段表现。内容多是“未生念”和“十六观”。这是经文中“序分六缘”阿阗世太子幽闭父王的故事。内容大致是这样:频沙王年老无子,到处求神仍不能如愿。一天请来了二位相师,让他给卜了一卦。卦中说,山中有一个修道的人,3年后即寿终,将投胎来做太子。频沙王听后很高兴,认为自己就要有嗣,但又一想,自己年龄已经很大,再等3年,恐凶多吉少,非常着急。于是,派人进山,阻断了道人的食品供应,加快道人的死亡。道人虽然死了,却没投胎来做太子,而是做了白兔,频沙王求子心切,又募人抓到白兔,叫打铁的做了几颗铁钉,用它钉住了白兔的四脚和嘴、鼻子,白兔被钉死,魂终于投入王后腹中,频沙王终于有了儿子,取名阿阁世,当上了太子。
太子渐渐长大了,有一天出城游玩回采后,突然厌恶起父王来,把频沙王捉来,关在狱中,并且不给他吃的。王后韦提希非常着急,为了救丈夫,就涂了满身酥蜜,买通狱卒,前去探视,乘机把蜜刮下来给频沙王吃,并劝丈夫在狱中念诵佛号,以求解脱。阿阉世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愤怒,下令把王后也幽禁起来,又叫打铁匠做了几个铁钉,将频沙王像小白兔一样钉死。
“十六观”是被囚禁的王后受佛的启示,作种种沉思默想。有16种:即日想观、地想观、水想观、树想观、宝池观、宝楼观、华座观、像想观、真身观、观音观、势至观、普想观、杀想观、上辈生想观、中辈生想观、下辈生想观。日想观就是对着太阳默默地想,地想观就是面对大地默默地想,以此类推16种默想的办法。
东方药师经变是唐代莫高窟壁画中另一个重要的净土题材,在洞窟中它多与阿弥陀佛经变或观无量寿经变作对称的布局,药师经变是根据《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经》和《药师如来本愿功德经》绘制的,药师佛是能治百病的佛,因而信奉它的人很多,贫困无助的人需要通过它祈求消灾免难,富有的人则靠它赏功祈福。
在构图上,东方药师经变与西方净土经变是基本相同的,所不同的地方是药师经变以药师佛为中心,日光、月光两位菩萨各立左右,另外还有宫毗罗、伐折罗、迷企罗、安底罗、珊底罗、因达罗、皮夹罗、摩虎罗、真达罗、招社罗、毗羯罗等12位药叉大将分列在药师佛前。两侧附加的小画换成了“九横死”和“十二大愿”。所谓“九横死”是指误投药石枉死、王法诛戮死、耽谣贪酒放逸死、火焚死、水溺死、恶兽所啖死、堕山崖死、尸鬼所害死、饥渴死。所谓“十二大愿”是本愿经里说的来生12种美好的愿望,有:得上妙衣服、鼓乐众伎、随心所欲、上妙饮食、饱足其身、解脱刑戮牢狱一切忧苦、转女或男、众病悉除、端正黠慧、不堕恶趣等。
唐代莫高窟还有一个重要的净土经变即弥勒经变,它是依据《弥勒下生经》绘制的。经变下方画出转轮圣王馕怯把七宝台奉献给弥勒,弥勒又把它施舍给婆罗门,婆罗门众毁而分之。弥勒看到七宝妙台转瞬即无,悟到一切终归磨灭的道理,于是就剃度出家了。壁画的内容在唐朝各时期也不完全一致,总的来说是越来越丰富,盛唐以后的内容除了“剃度”场面外,增加了婆罗门拆毁宝幢、嫁娶、老人诣冢间人墓、一种七收、树上生衣,儴怯王的“四大藏”与“七宝”、翅头末城上空多罗尸弃龙王夜间行雨、罗刹鬼叶华夜间扫城等情节。
不同于阿弥陀净土的超然世外,显然弥勒经变是将“净土”与“秽土”
的形象汇聚在一起。壁画上的“弥勒净土”很像是理想化了的沙洲。
唐朝除净土经变外,还有维摩诘经变、法华经变、报恩经变等,这些经变绘制的数量也较多,下面我们分别来看一下。
维摩诘经变共有14品,莫高窟壁画中现存9品,即佛因品、弟子品、问疾品、不思议品、观众生品、香积品、菩萨行品、见阿门佛品、法供养品。维摩诘经变是魏晋以来最早中国化了的佛教画,自顾恺之在瓦宫寺画维摩经变开始,后代许多着名的画家都画过这个题材。
这个经变打破了净土变的定型格局,在表现上比较自由。
佛经中说:毗耶离城的富豪维摩诘居士,拥有人间一切财富而性悦禅味,乐尚佛法;拥有妻妾儿女而远离王欲淤泥。他经常涉足娼优酒肆,博弈戏处,向人们演说大乘佛法;还常称病,目的是使有才智的人去看他,借机会与人展开辩论。众佛弟子都因曾被他难住,而声称“不堪问疾”。有一次,释迦牟尼派以“智慧”着称的文殊菩萨前去问候,众弟子随之前去。维摩诘与文殊展开了一场精彩的辩论,论辩中出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迹,表现出了维摩诘精通佛理,神通广大。
在二人激烈辩论的时候,还有天女出现,散花于空中,众人分列在两边下方,倾听双方的辩论。
中唐到晚唐的维摩诘经变中用很大篇幅描绘佛因品与方便品。
方便品等于是维摩诘的“传记”,表现了他“资材无量”“辩才无碍”“深殖善本”“善于经变”。壁画上画了他身处娼寮、酒肆、博弈戏处,以及学校、庙宇,还有人世的身份,做劝人出世的宜导者,为此壁画描绘了广阔的社会生活面。弟子品中的阿难乞乳,已不再只画一位托钵的阿难,还画出了挤牛奶的妇女、牵牛犊的儿童等生产生活场面。
壁画中的维摩诘与魏晋以来的维摩诘形象是不同的,他不是“清赢示病之容,凭几忘言之状”,而是须眉奋张,目光如炬,手挥厘尾,投身向前,表现出他智慧过人、不甘寂寞、兴奋热烈的论辩情绪,这与文殊的冷静安详形成强烈对比。壁画中“八千天子”也是着力用笔之处,他们一组着汉官衣冠,一组着民族服装。前面一组是一群侍臣簇拥着高视阔步、气态雍容的帝王,不亚于着名画家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卷。后面一组服饰没有一个相同的,大概是当时西域各国的装束,自然又使我们联想到阎立本的《西域图》《职贡图》,真是异曲同工,十分珍贵地为我们保存了丝绸之路上各民族的形象史料。
唐朝时《法华经》的信仰也很盛行,《法华经》给人们指出了一条解脱苦难、满意如愿的最简便方法,就是“持观世音菩萨名号”。观世音菩萨之所以获得社会上普遍的信仰,主要在于它“救难”不分贵贱贤愚,不分统治者还是“叛逆”。这时的观音菩萨虽是女相,却蓄有小髭,和我们现在常见的观音像不同。
《法华经》有28品,半数都适宜于绘画,而被描绘在经变壁画中的有24品之多,其中第25品(普门品),因宣传观世音菩萨能33次化身,救12种大难,最能迎合现世利益的需要,所以这一类壁画很多,在莫高窟40多幅法华经变中约占半数左右。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报恩经变。
唐朝中期以后才出现报恩经变,在战乱繁多的岁月绘制这种壁画,决不仅是“上报佛恩”,而是以歌颂须阁提太子为收复故国而做出的牺牲,来提倡民族的抗争精神,以适应社会时代的需要。
莫高窟现有唐代报恩经变近20壁,它的结构和西方净土经变基本相同,不同的只是边缘故事画,那是根据经文中的九品画的。其中表现得最多的是“论议品”和“恶友品”,因为这里有忍辱太子舍身救治父病和鹿母夫人莲花产子两个动人的故事。
唐朝的本生故事不多,它已经被经变故事挤到窟顶或下面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了。那种忍受痛苦和牺牲的善行,已经不符合社会稳定、经济繁荣条件下人们的需要了。随着佛经的翻译和变文的兴起,经变题材大量增加,并且能很好地起到向世人宣传佛教的作用。所以,本生故事逐渐被经变取代了。
五代时期的壁画题材仍以经变为主,但重复前代的内容较多,只有“牢变叉斗圣变”存在一些创新。“牢变叉斗圣变”在唐朝末期的莫高窟洞窟中已经出现了,五代时期不仅制作的数量多,而且都把它绘制在屏后面的正壁上。这个经变在构图上很富变化,表现手法上又带有一定程度的幽默和夸张,特别是舍利佛与牢变叉双方斗法的场面更是引人入胜,这个经变充满动感,与那些呆板的、千篇一律的以说法图为基础的经变是大相径庭的。
北宋、西夏时期由于主要是改修旧窟,所以在壁画上也没有什么新创造。这时的经变都成了佛、菩萨像的规则图案。几乎分不出是什么题材,菩萨的行列增多,但十分呆板,用的色调以绿、白、黑为主,给人以清冷的感觉,内容上几乎也都是重复前代的,只有宋视野凿的第61窟中的《五台山图》值得一提。
《五台山图》是现存最古老的形象地图,它画着从太原经王台到镇州的山川、地理、名胜、习俗,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活状况。仅建筑方面就有城垣8所,寺院67处,各式塔28座,草庐33问,桥梁8处。
这种结合人物活动的形象地图,已超出了一般地图的意义,成为一件艺术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