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前17年电影,由于新中国刚刚诞生,全国人民处于极度的兴奋中,歌颂领袖,歌颂英雄,歌颂祖国,歌颂人民解放军取得的重大胜利及歌颂社会主义新中国建设成了时代的主题,电影洋溢着革命浪漫主义的激情,积极向上,乐观开朗,充满理想,充满革命的人性美与人情美。在文学作品里,人性得到表现与张扬,虽然具有政治性,人性客观上有些政治“异化,但作品还可以表现人性,如《我们夫妇之间》、《洼地上的”“战役”》及《红豆》,都是全国影响很大的优秀作品。关于人情、人性与人道主义文艺创作理论讨论也很热烈,巴人的《论认清》、王淑明的《论人情与人性》,全国最有影响的是钱谷融的《论“文学是人学”》。这些讨论阐释了正确的人性观点,认为不应该把人性、人情与人道主义当作资产阶级的专利拱手而出,普遍的人性是出人类本性的人道主义。正是文艺界关于人性的热烈肯定,前17年的电影则大力表现具有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的人性,表现劳动人民的爱情与对幸福的憧憬。代表作品有《青春之歌》、《柳堡的故事》、《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李双双》、《小二黑结婚》、《梁山伯与祝英台》、《红楼梦》、《刘三姐》、《五朵金花》、《阿诗妈》、《冰山上的来客》、《天仙配》、《牛郎织女》……等,这些电影朴实而清新,情感真挚,故事曲折,对正义的追求,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对邪恶的斗争,每一部影片都是那个时代的经典。当我们今天传唱《九九那个艳阳天》(《柳堡的故事》主题曲),《夫妻双双把家还》(《天仙配》),《人说山西好风光》(《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等经典老歌的时候,我们还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个时代淳朴而浪漫的气息,感受到电影里表现的人情美与人性美。
但是,一场黑色的乌云突然遮盖了整个中国的天空,到处都是急风暴雨的闪电与风雷,一夜之间,“文革”犹如地震与海啸突然爆发,所有表现人性美好的东西都被打成了毒草,导演及演员都被抓去进行革命专政,所有表现人性的作品都简单地归结为资产阶级人性予以批判,所有美好的人性都以阶级感情所代替。那时,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贫下中农与地主阶级,工人阶级与资本家之间绝对不可能有共同的人性,更不可能彼此发生爱情。只有革命的阶级感情,没有超阶级的普遍人性,因此,革命电影样板戏《红灯记》里祖孙三代李奶奶,李玉和,李铁梅之间,“奶奶也不是亲奶奶”,“爹也不是亲爹”,爱情在那个年代是腐朽堕落的东西,因此李玉和不需要爱情和结婚,他们一家是以“革命阶级感情”为纽带组成的一家。样板戏《沙家滨》、《杜鹃山》《智取威虎山》、《海港》等都是塑造“高,大,全”的英雄形象,绝对不能把个人的感情夹杂在电影叙事中。人性中最普遍的情感因素在文革作品中荡然无存,电影《刘三姐》、《五朵金花》、《阿诗妈》、《冰山上的来客》、《天仙配》、《牛郎织女》……等充满浓郁人性、人情与爱情的作品,统统被当作大毒草打入了冷宫。“文革”是中国人性极度扭曲和变态的时代,文艺界多少电影演员和作品被摧残和折磨。
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文革”结束了法西斯淫威与人妖颠倒的疯狂,“残雪消融,溪流淙淙,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已经来临”,阳光明媚,百花争艳,中国人性的春天已经回来了。电影《刘三姐》、《五朵金花》、《阿诗妈》、《冰山上的来客》、《天仙配》、《牛郎织女》等无数优秀的片子开始解冻,人们四处能听到刘三姐、七仙女优美的歌声与哀怨悱恻的黄梅戏旋律。表现亲情、友情、爱情、同情、人与人之间真诚的关系的,具有浓厚生活气息与时代主题,散发着清新的人性气息的电影新作开始再次不断出现,不断达到电影创作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