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新概念作文获奖者范本才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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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季安年(5)

没有调侃的语调,也不是冷嘲热讽的讥笑,没有惊讶,更没有亲近感,一刹那,只是一刹那,我有种窒息的感觉。可我依旧假装没有听懂或者说不愿意听懂那语气中深深的不耐烦和冷漠,假装轻松地问:

“中午去哪吃饭?”

“随便吧,中午再看,我先去厕所了。”

看着小野拽上别的女生嬉闹着出了教室门,我突然感到了惶恐,在偌大的校园里,原来除了她我再也无法找出可以陪我中午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下课去厕所,体育课一起跑800米的人了,这些事明明可以一个人完成,甚至以前觉得朋友间这样很矫情,可是,这才发现,原来,我把你丢在了转角,原来你还有这么多朋友可以做同样的事,原来你也有外号,原来你也可以和别人调侃拌嘴打闹,原来你这么受欢迎,原来大家都知道你是温和好相处的人,原来我们不一样,原来你不曾需要我。

我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我确确实实嫉妒着夏野的一切,开学初夏野锋芒毕露之后有人背地里说她坏话,我听到了,却没有辩驳;夏野问我作业时,我却故意没有告诉她背默的作业,害得她后来受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造成的这一切,该来的终于来了,我们终究走丢在了青春的转角。

那么,再见。

Part16

我们都是那么卑微,我们都有自己的骄傲,我们都还在长大,我们都不会表达,那么请允许我用几世倾城,换取一季安年。

——夏野&程瞳期末考试结束,夏野程瞳似乎已经形同陌路。夏野依旧是那个受尽关注的焦点,肆意地疯狂、喊闹,程瞳也因为那一次精彩的表演加入了学校文艺团,开始努力融入这个圈子,开始学会对陌生人微笑,学会表达,学会证明自己的存在。

暖冬,六楼的阳光还足以明媚,夏野窝在不足一平米的书桌底下,努力地想要填补内心小小的空隙:明明知道她不把我当朋友,明明她不解释地默认了,明明她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可是为什么,失去,会这么不安。

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老地方见。合上手机,夏野微微仰头,直视阳光,太耀眼的光,甚至想要流泪。或许,一切本来就都这么没道理。

下一秒,程瞳手机响起,查看,套上衣服,飞奔出去。

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又好像事过境迁。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轻松的语气,难得的程瞳见面主动说话。

“我有那么矫情吗。”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气和略微有些倔强的脸庞。

“我还等着你问我些什么让我解释呢。”

“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不过,我刚刚明白了一件事,”顿了顿,走到程瞳碰得到的地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就在我眼前,我明明白白地看得到,为什么还要问呢。”

原来,人流散去,走丢的我们,终究会在下一个转角重逢。遇见了今天的你,邂逅了昨天的我,依旧是不变的安年之中。

“我们是姐妹。”程瞳抱住夏野,有些颤音地说着。

“嗯,一直都是。”

今天,天晴。

很久很久之后,夏野终于知道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旋转的精灵看向的不是王子,而是父亲。

那个不善于言表的女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而参加了演出。

那个女生曾经听到过说她不堪的话,什么也没说,而是幼稚地把那个人的车胎扎漏了。

那个女生明明最讨厌青椒,却因为她爱吃,又想和她吃一样的饭而买青椒肉丝,然后再把青椒一个一个挑出去。

那个女生在她没背下来英语课文要被罚时,偷偷跑去和老师说是她忘记告诉她,而把错误都担了下来。

最大的幸运,那个女生和她都懂了,给予索冀之图,不能视一切乌有。

我们都要长大,不是吗。

兰惜

文/胡文琦

正是一年春来时,凉州城茶肆酒馆众口闲谈的,无不是城内戏班画楼里的名角兰惜。

“画楼有女名兰惜,歌声散入五侯家。”

[苍邪]

兰惜坐在镜匣前,挑起一抹绯红的胭脂,在指尖细细捻碎,唇角微微勾起,慵懒地抽出刚刚费了半个时辰绾好的簪花,三千青丝如瀑而下。“苍邪,我好无聊啊!”兰惜冲着站在阴影里的我抱怨。像以往一样,我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兰惜撇撇嘴,踢掉脚上的绣履,赤脚走到窗前,撩起竹帘,任发丝随着流入阁楼的春风轻扬。当我同兰惜一起站在全城的制高点时,总是舒畅的。可今日却有些莫名的烦躁。

[李恪渝]

父亲在我临行前,嘱咐我要静待时机。终究是我太莽撞了,朝堂上的翻云覆雨岂是我可轻易掌控的。父亲位高权重,制肘太多。为了不影响他的现世安稳,我自请离京,伏于凉州。赴凉州之路意料之中的凶险,毕竟与父亲敌对的政党也非易与之辈,除掉我,无疑是对父亲的再一打击。

策马进了凉州。正是春天,城内浮动着花的暗香。凉州远离了京城的尔虞我诈、蝇营狗苟之事,应该是个厚积薄发的养息之地。我与随从皆疲惫不堪,进城便是长舒一口气。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忽感一阵利刃的寒气,阿景腾跃而上,欲将攀附在楼宇之间的黑影拿下。转瞬间,阁楼上已有一白衣飘下,足尖连点,黑影如断线木偶重重摔下。果然又是杀手。

“苍邪……”我听到一个清越的女声。

对于威胁兰惜安全的一切事物,我总会第一时间解决。兰惜打开窗后,多年训练的直觉让我的身体先于思维有了行动。当我解决了麻烦,就听兰惜在唤我。这丫头,每次都要担心。

我打算立刻回去。眼前的男子朗声道:“多谢相助!”我顿了一下,冷哼一声,相助?

那人毫不在意地温润笑了笑,作了一揖:“初到贵地,来日方长,与兄有缘再见。”便撩袍上马。

兰惜从画楼内步出,那人回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我皱眉上前移步挡在兰惜身前。男子不动声色再揖,随即驱马离去。兰惜拉拉我的袖子好奇地问:“你朋友?真是有气度。我们之前怎么没见过?他……”

“不是。”我打断她的问话。兰惜不满地嘟嘴,快步先于我走回楼里。

阿景带回那个瞬间被断了手筋脚筋,如一摊烂泥的杀手拷问。我吩咐他调查白衣男子的身份。此人出手不凡,气度也非比常人。我很是好奇。

几天后,阿景回禀我杀手确是朝中被父亲革职之人的报复,而白衣人据说是画楼歌女兰惜的近身护卫。

兰惜?是那个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女子吗?她的护卫——关系可不似普通主仆。阿景说,关于白衣人和兰惜,他仅能探听到这些,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他们。整个凉州城都不知这两个出尘的人从何来,真是谜一样。

我不会去妄想掌控我驾驭不了的一切。虽好奇,但也就此罢手。

我在凉州府尹挂了虚衔,住在城中置办的一处普通宅院。日子闲虚下来,大段光阴无处消磨。于是开始翻阅旧时读过的书卷,为当朝撰写青词。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黄卷青灯的读书时。凉州城距京畿万丈之遥,依然有士族公子留居。闲时结交,日后也应有所助益。

府尹公子告诉我,画楼兰惜要开春日宴,邀我同去。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一向不屑流连于烟柳繁华地的我,竟鬼使神差答应了。

画楼名副其实。正是花朝月夕,楼内雕梁画栋,四角点了幽幽的沉香。环肥燕瘦穿梭于觥筹交错。我找了处静净的位置坐下,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喧嚣声渐渐停了,“是兰惜。”“兰惜姑娘终于来了。”兰惜?

戏台上出现一抹绯色倩影,檀口轻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初见时不施粉黛的女子红彩着貌,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水袖长舞,身姿翩跹,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一曲罢,折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我如美梦中惊醒,勾起折扇,手握拳于唇角轻咳,大感失态。此时屏息多时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方才兰惜献曲,无一丝杂音。

接下来的曲目泛可乏陈。我觉得无趣,离了人群,踱步闲逛。转过屏风,绕过竹墙,我也不知身处何方。正纳罕,听见低低的声音如私语念道:“枝头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鸟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

“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我似蛊惑般急步而出,附道。

少女绯衣浅浅,依稀是初见那般打扮,袖口衣角绣粉黛桃花。初春翠色的风将衣袂掀动,那些精绣桃花鲜活欲绽。春二月,四面桃花初放,淡粉色花瓣碎在她衣袂每道流纹里,不及她眼角笑意明丽含芳。

看见我,她一笑,欠了欠身:“李公子万福。”

兰惜越来越忙。

李恪渝昨日带她踏青逛诗会,今日邀她去放纸鸢,又约了明日赏花灯……我从不知道两个人的相处可以这样丰富多彩,而我陪着兰惜的时候,对她而言,该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与沉默吧。当她与李恪渝玩闹,我只隐在一旁。如果兰惜开心,那就足够了。

我静静旁观兰惜为李恪渝做的一切:只为他一人倾心歌唱,推却画楼里的清宴;为他洗手做羹汤,削葱根般的纤纤十指沾染尘世的污浊;为他缝补衣裳,细细的针脚诉说着少女“横也丝来竖也丝”的小心计;李恪渝有事不能陪她,兰惜就对着我念叨恪渝怎生的好怎生的睿智。每次说起,她都要红了脸,垂下眼眸。所以从来看不到我攥紧的拳头。

我所了解的李恪渝,凉州是容不下的。那兰惜呢?我的兰惜怎么办?

这一天总会来的,可偏有了兰惜。

兰惜,这两个字每在舌尖滑过一次,都有温暖在心底漾开。我舍不得。

朝廷召我回京,胜利终于倒向一切尽在掌握之人的手中。父亲的仕途,连带我的前途也光明似锦。可我现在不想要了。我的心里已住了一个人。这次回去,只为秉明心意,只求留居凉州。

城外别了兰惜,耳鬓厮磨依依不舍。她眼含秋水望断天涯路。

千里良驹昼夜不休。远远望见京城,父亲等已迎在城门前,“李恪渝接旨——”

内侍的话如响雷般炸在我耳旁,只余尾音嗡嗡作响——迎娶公主。我愕然,呆立不动。父亲干脆地替我接下了圣旨。

回到府中,我木然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孩儿不想当驸马,我想娶……”

父亲冷笑着打断:“别以为你干了什么蠢事我不知道!迷上歌伎,自甘下贱!枉读了几年圣贤书!你休想娶那贱妇,我李家绝不许她进门!”我欲争辩,父亲气急,一脚踹在我胸口,吼道:“你要抗旨吗!圣上让你娶公主自是制衡之术,李家权势太大皇上已起了疑心,你要……弃家人不顾,把李家放在砧板上任人鱼肉吗?如果你可以看着九族为你的儿女情长陪葬,大可现在走出这个家门。”父亲说完,似力竭踉跄几步,重重坐回椅子上。母亲长叹一声,抚着父亲的手臂,默默掉眼泪。

我俯在下首,无言以对。进爵封侯又如何?连身边之人都无法选择,在尘埃落定之后被逼接受。抬头,只见天边残月暗淡、星光如梦。

这都城美丽的明月,从来不曾慈悲地照耀过我和兰惜。

我不敢,也不愿托人告知兰惜。我仍有一念可耻的私心。

李恪渝一去音讯全无,我动用了旧部的力量知道了一切。兰惜看上去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不再唱歌,只是会忽然笑着闹着就静下来发呆。三年一晃而过,兰惜的性子沉静了很多,我以为她会忘了李恪渝。

一日,凉州城中侍卫四处搜检。据言朝廷首辅之子,今朝唯一的驸马爷正任巡按视察各地。按理不该经过凉州,可此官临时起意,城守也只得手忙脚乱迎接下榻。

不多时,众人前簇后拥了一行人进了城。我和兰惜背倚画楼阑干,兰惜轻轻描着手帕上的绣样。我听见街上纷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有一人脚步最为沉稳,却又急促。半晌,一如多年的温润声音喊:“兰惜,我回来了!”

我侧目,兰惜的手帕如蝶般飘落。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兰惜早出晚归,有时素面朝天,有时浓妆重彩。李恪渝与她形影不离。我不愿时时目睹他们的亲密,遣他人跟从保护。我的兰惜,你知不知道他已有妻室,你知不知道你是学士之尊的掌上明珠。十年前,皇上怒而灭方家十族,主公一心求死,夫人求我带你逃走,去凉州护你周全。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我庆幸,可现在我多么希望你记得。夫人愿你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做,开心活下去。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高贵?

我不能说。一日一日伴我的唯有烈酒一樽。

令我意外的是,兰惜空下来一日,陪我逛了逛凉州城,亲手为我做了一顿午饭。

我很高兴,随即明白,兰惜这是要与李恪渝厮守,同我分开了。兰惜脸上带了不同往日的红晕,敬了我一杯又一杯的酒。

然后?然后我不省人事。

[兰惜]

三月,几场春雨过后,城外桃花盛放。

不知从何时起,我断断续续忆起了儿时的一切。画楼里容不下苦大仇深的千金小姐,却容得下嬉笑怒骂的兰惜姑娘。既然母亲让我忘了,那就忘了吧。苍邪让我在沧桑人世间永远天真,那就天真下去吧。

恪渝很好,只是我们都身不由己。十年前方家满门尽屠还历历在目。我不会让恪渝再受一遍我的痛苦。

那天,我替恪渝整理书房,发现了密信,说公主已请旨求凉州为封地。这些日子,恪渝眼中的疲惫也是日日愈盛,他以为瞒得很好,我也就假装不晓得。

曾记春日,我心血来潮对着满园姹紫嫣红吟出《春闱》,你含笑而出,应了下阕。

可知否,你一语成谶,我一生等痴。

我在苍邪的酒杯边抹上母亲那时哽咽着塞给我的忘忧。苍邪,那些青梅竹马的旧日时光,终是我负了。苍邪,要幸福,忘了我。

我抚平衣衫和鬓角,走到阑干前。这阑干我能翻过去。我知道。远远地望去,长长的皇家车驾向城内赶来。天很蓝,我轻轻笑了笑,如果是仰倒着摔下去的话,就会发现,真的很蓝。

城外,静候公主的李恪渝心头一紧。下意识回望城中,耳旁恍惚传来轻柔的乐曲:

杨柳千丝,月下河溪,陌上初生新芽。寄红笺素帕,跨东风白马,别经年折柳扶花。衣衫鬓影,犹念良人。炉香透,一曲结愁,三秋执着。仕途言弃,今生然诺无断离。浓醉消残酒,花鼓回眸,物是人非。独倚画楼梦回,绣帕落,心已殁。

红尘白雪过,相逢似旧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