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点头,说嗯。眼泪就被他发现,他慌忙用手帮我擦了眼泪,在自己包里帮我翻纸巾递给我,说:“今天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没关系的,你还小,以后机会很多的。”所有人都在我失败沮丧的时候告诉我,我还小。而我希望的是终有一天我能听到他们说:“哎,你好厉害。”因为实力,而非年龄。
我接过他的纸巾,心里是感激的。这时朱磊走来问我有没有见到虞舟平,来上海了好几天她住在浦江,一直都没有见到。我说刚刚有看到,我去找找。即便失败也不想要那么多的安慰,会温暖得更想哭的。我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只觉一股浓郁的悲伤,没有找到,我给她发信息,她说已经离开了,回江苏了。我跑回去和朱磊说她已经走了,朱磊说真可惜。
走廊处红色地毯上丢丢和一些人坐在那里,丢丢在哭。我鼻子一酸,过去抱了她,我说一起哭吧。
之后朱蓓过来,我看了她的水晶奖杯,眼泪已经干了。手机上很多人发来安慰和鼓励,不想再被担心了。我对朱蓓说我要参加到自己三十岁,以后要赢很多很多水晶奖杯抱回家。其实是想表达自己的看开,也许未必会一直来吧。而丢丢突然说昨晚梦见这是新概念最后一届。我们都沉默了,不论是在笑还是在哭的,统统沉默下来。乔木这时候已经坐在我们对面,她说自己睡到两点多才醒,一醒来就赶紧坐地铁来这里。赵老师去年走了,很多人说新概念脊柱已断何以为继。这一届的颁奖典礼又办得如此潦草,我们都在害怕。曾经期待过的文学盛宴,我们的梦想,多年后还能继续吗?
可是我们都说,要努力撑起新概念。永不停下。
要了些签名后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和朱蓓站起来准备回汉庭。
在静安寺站下了地铁,我们去久光决心买一些东西带回去。久光很大,我们在里面逛得不亦乐乎。看到500元的巧克力时,我们惊呼后互相打趣,还见到了很大包装的大白兔奶糖,可爱得要命。就一人拿了一个放在购物篮里。看到上海这些从未见过的商品时,瞬间被治愈。只是零食我们逛了两小时,脚疼但是心里满是快乐。
这时梦婷打来电话问我们有没有拿她的背包,我们说没有,她的声音带了哭腔。
我们意识到可能有事发生就结了账赶回汉庭。
刷了房卡进207房间,没有人在。
正在想办法联系她,有人敲门。是梦婷。她说自己的包找不到了,去厦大自招发现只能高三生去。等了很久后回来发现没带包。说着说着就趴床上开始哭。其实我并不太安慰人,我和朱蓓互看着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轻地说别哭,等我们。
就趁着黑了的天色去地铁站。
再到达青松城的时候原以为麻烦的经过都变得简单,只是脚还是微疼。服务员去楼上拿下来一个包,问是不是这个。我们点头称是,登记了朱蓓的信息就将包领走。有点冷,我们买了烤肠。再次被食物治愈。心里想着快些回去吧。没想到麻烦的却是回程,我们在地铁站里迷了路,竟一直找不到出口,询问工作人员,得到的答案也是粗略的一指。面对他们的不耐烦,我们性格也并不外向,就作罢自己找起来。绕了很多的路还是找不到,脚越发疼起来,我叹口气,宁愿坐下来也不想再走了。可是梦婷的包里水晶奖杯沉甸甸,还有小说。我知道她很着急,于是和朱蓓继续找起来。最后时间更晚,我们还是走错了出口。上海的街头繁华,今晚我就要离开汉庭,我想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乱走乱撞地遇见了梦婷和启迪。梦婷看见我们很是高兴,过意不去地请我们吃了蛋糕。泪痕已经不见,我们把包递给她。她一路笑着说了很多话,我和朱蓓都已经没了力气。但这才是她,乐天外向的姑娘。愿你安好。
一天的奔波也并没有吃什么饭。回到汉庭不觉得饿。收到爸爸发的短信,说九点半来汉庭接我。乔木他们又开始玩起杀人游戏,我不再旁观了,这是临走前最后的游戏了。汉庭已经走了很多人了。我趁空闲给爸爸回短信,硬是把离开的时间推到了十点半。也只是两局杀人游戏而已。两局都是平民,却都被怀疑是杀手。后来抽到警察的人说指认的时候出错了。而开心就好。要离开的时候我回房间拿了围巾,梦婷又开始喝酒了。我帮她接了一杯满满的热水给她。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我从未这么不想听到它。我对她说:“我要走了,你少喝一点。我帮你接了杯热水,一会儿喝了吧。”这是真正的最后一件事。
我离桌站起来说我要走了。他们都在说明年再来。我点点头,说:“好,明年再见。”
乔木站起来跑到我身边抱住我,吻了我。她抱着给人感觉很单薄,我们说了再见。就转身背上了背包,对那一桌玩杀人游戏的人挥手再见。我没有哭,很认真地再看了汉庭一眼离开。
夜风更凉了。
我深吸一口上海的夜风,也许以后未必有机会了。
我就这样离开。最后一面我们都是在笑着,这样就可以走得比较轻松。
坐汽车离开的。沿途风景顺次在我眼前消失。
四天前坐上奔赴上海的火车时我以为会惺惺相惜然后各自带着梦想离开,却从未想过会这样不舍。这一场文学盛宴,我很庆幸我看到了他们的真性情。即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是一群有文化的流氓,因为毫无节操。
可是我看到他们的热爱和看不开。
其实很后悔在汉庭时没有太活泼,很多人都不记得我。
但是就这样吧。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三天前为了同样的梦想我们齐聚上海新概念,三天后我们逐次离开。心都沉重。
有梦想的重量,更有很多颗心的温柔与牵挂。
想起来离开的时候,很多人背着行囊涌入地铁站也有很多人离开上海。我想这座荣耀与残酷并存的梦想之城,欢笑与泪水并肩的不夜城,每天每时都有人不断来到,不断离开。
而现在,我要离开了。上海,再见。
明年今日,定一路向东南,再战一场荣耀。说好了,明年还来上海,来看星星,来做一场梦。
逆北而行,梦城落定
文/孙艺境
[2014/01/29]
断断续续睡了一天,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以为醒来的时候是25日,我正要出发。着急地看了下时间,害怕赶不上那启程的火车。可是我摸了摸还在发热的额头,掀开被子看了看腿上的瘀青,这些真切地告诉我,我,做的那个梦,已经醒来了。我放着莫文蔚的《阴天》,抱着电脑,回忆着这个梦。
[2013/08某晚]
我打开电脑,写下了“芽”。
我也不知道写这个干什么,从没有投过稿子,从未参加过任何写作比赛。周围的人都在说,你不是这块料的,好好写应试作文就好了。但大约是偶然翻到了有着12届新概念作文的参赛说明的那期很久以前的《萌芽》,突然间想起,我还有个梦,丢在了那个太阳灼热得连疯狂因子都蒸发了的夏天。
每个故事都有开始,或许,这就是我16届新概念之旅的开端。
[2013/10/18]
高三的每月一大考,把人折磨到麻木。18日,高三第三次月考结束。晚上回到家,暂时的放松。我窝在沙发,咬着酸奶的吸管,看着电视放的低幼的喜羊羊。和往日一样,妈妈在做饭,狗狗盯着我的酸奶馋得不行,一脸无辜的表情,一起等着爸爸回来。
“姑娘,你是给《萌芽》投稿了吗?”这是我爸打开门问的第一句话。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收到短信,《萌芽》编辑让你发《狂潮》的电子稿过去。”爸爸说着,把手深入外套的口袋,吃力地翻找着手机。10月的天津已经很冷了,厚厚的衣服让人行动笨拙起来。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很多遍那条短信,然后尖叫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入围了,所以发回去确认。编辑说,入围要等截稿以后再发名单。小小失落了一下,不过能入刊我已经很满足了。
[2013/11-2014/1/5]
从知道入刊以后,我开始更关注这个比赛。用手机百度着关于这比赛的细枝末节。然后很偶然地找到了“新概念作文大赛吧”,很偶然地认识了乔木,很偶然地认识了冻冻,很偶然地认识了王爷、翼姐、北北还有很多很多相似的人。
在贴吧看到了很多人的参赛文,触动最深的就是冻冻发的《黎明已死》,我看了好多好多遍,我终于忍不住勾搭了这篇文的作者。然后知道了他写过很多文,他的文发表在《科幻世界》,他对梦想如此渴望如此执着,他是和我相似的人,我也知道,他是那么让人安心。我用几张照片就拜了师,让他教我写科幻。他嘻嘻哈哈地对着照片犯花痴,还说没有他女神有气质,他不知道,我在手机这边拼命翻白眼。
(后来告诉他照片里那个妹子就是我,他吐槽了好久。)我只是无意提到了0号胶囊,他居然从那以后四处卖胶囊,还四处说是我传授的,还拉了好多人一起卖胶囊,掉节操。我原本想树立的妹子形象,从那天起,毁得干干净净。
那时和乔也只是通过QQ和贴吧交谈。她总是不会照顾自己,自己在上海掉了包,还强撑着说没事。我对她的了解,或许也只是只字片语,我总是说早点休息,注意身体,不断碎碎念,可是语言总是苍白的,我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至少让她感到温暖一点。
然后,很幸运地和之涵见面了。初次见面,她给我带了乔给我的礼物和一包热乎乎的栗子,在北风刮得脸生疼的晚上,我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我还要上晚自习,所以就近吃了米线,之涵拿着勺子和筷子,吃得极其淑女,所以我吃到一半也放弃了直接端着碗,改用了勺子。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关于梦想,关于高考,关于新概念。她问我:“你为什么参加新概念?”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什么呢,因为梦想吗,梦想这个词好像太大太空了,我又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些疯狂,所以我说:“高中我很平稳地过了两年,我只是想再疯一次。”
在群里,认识了王爷,也是个有些让人担心的小女生,最开始她一直伪装着,喊着自己是男的,我一直不相信,可冻冻深信不疑。有时和冻冻私聊,他会突然说,你等等我再去调戏那汉子一下,各种没节操。后来我终于看不下去了,我说:“王爷是女生吧,这么调戏好吗。”冻冻居然大呼不可能,然后继续调戏,我满脸黑线不说话。后来证明了王爷真的是妹子,还是个漂亮妹子,冻冻羞愧地私聊跟我说,我去道歉。(至于怎么道的歉呢,我也不知道了。)和王爷聊天之后会发现她是个超级细心的妹子,有些像以前的我,有些胆小,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人,害怕被遗弃,害怕鼓励,所以努力迎合。我看着她说着那些事,我有些心疼得想哭。真的好想抱抱她,告诉她我们都在,她不必要害怕,有些人失去就失去了,不要委屈自己求全别人。自信一些,大胆一些,放开一点。
在网络上接触到很多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不管是否相遇,但我感受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温度。
[2014/1/6-2014/1/24]
1月6日是周一,我发着烧昏昏沉沉在家睡觉。下午4点,他们说该发名单了。
我抱着手机紧张地一遍遍刷着微博,贴吧,群聊。冻冻最早在群里发了名单,然后说:“滚去学习了。”我顾不得看名单,赶紧问他怎么样了。他说他静一静,我没再多说。我也需要静一静,他那么渴望着这个机会,他写得那么优秀,他还欠着我说好的上海小笼包。名单上有我,然后王爷、北北、米硕、花花阿姨、阿缺妹子、陌离都恭喜我。可我没敢再说话,我知道,他们也都是如此渴望着这个机会,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梦想,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回应他们。我说要期末考试了,就潜逃了。
乔把我拉到了一个新群,冷冷清清的群,只有两个人。然后未来的几天,那个群陆陆续续进了很多人,以至于当我再打开那个群,我几乎一个人都不认得。小心翼翼地聊着天,不知道说什么时就发着“咕噜”,看着里面的人热火朝天。然后做了一些很蠢的事,很愧疚地去道歉。也因此和方叔叔多聊了几句,他说所有道理都懂,做不到而已。是啊,都是这样,道理明白得不得了,但总是钻到偏执那个方块里出不来。但是还是要努力大胆地走下去,坚信着美好就在前面等待着。
在群里认识了阿姨——邱曌奇(我一定要把你的真名爆出来),我总是记不得“曌”念什么,之涵说:“日月当空照嘛。”可我总是记成太阳当空照,所以每次在想,是念“阳,当,空,照”哪个来着。他又一直喊着自己是史珍乡,干脆就一直喊着阿姨。私聊的时候,他发语音的声音好听得不行,但是内容真的恨不得掐死他。我要死要活复习着英语,他一个电话打来,说:“你好,这里是韵达快递,请问是孙艺境小姐吗,这里有您一个快递,地址没有填清楚,请核对地址。”我当时傻傻地回忆着,我什么时候买了东西,所以说:“不好意思,我没有买东西啊。”
他说:“是黄明星给您寄的快递。”然后我又努力回忆着谁是黄明星,印象里也是新概念的,说过两句话,正纳闷地报了路名,他在电话那边说:“不是洪泽路吗?”
我又蒙掉了,这都是什么。所以沉默了一阵之后,我试探着问:“你不是快递吧,阿姨别装了。”然后,真相大白,他一副欠扁的口气,我气得吐血。那时,了解不多,只是一直互损着。他非要喊我呼噜,非说我家狗狗叫的得像哈巴狗,总是四处说他是女的,他是史珍乡。
因为要拼房,天津的又没有人,所以只好在群里碰运气,结果证明我的运气好到爆,勾搭到据说是超级美女的明美拼房。我无耻地一遍遍勾搭着美女,结果被她的一句“你是要考试的人哎”噎了回来。然后深深感受到了美女的气场,我喊着她女王大人,我亲爱的女王大人。我后来真的有好好去看书,没再勾搭妹子。当时聊得的比较少,不太了解她,但是我确实深深地感谢她那一句,让我期末考得还不错。
然后就是一直打繁体字的萌怪,最开始喊他ET,后来喊怪物,总是觉得不好听,最后确定喊萌怪好了,所以他一直骂我笨蛋。对广东的印象几乎空白,但是经历过萌怪的语音我坚定了不去广东的信念,声音柔得我崩溃。
声音柔的不止萌怪,还有叔叔。叔叔在群里唱粤语歌,录音效果差到爆。听了两条以后,我就选择还是算了吧,不要摧残耳朵了,各种杂音,外加一直被我说是鸟语的广东话,我发誓,我真的不是骂广东话,英语好歹我都还听得懂几句,但广东话我真的一句都听不懂。后来我发了几句语音,叔叔惊叹着:“咕噜居然是女生!”顿时我就无奈了。
那几天,让我无奈的事情好多。之涵生病了,据说上吐下泻,乔着急地问怎么办。
我也着急地问她吃过药了吗。乔无辜地说:“我给她灌了好多藿香正气,怎么还不好。”我努力地告诉自己,镇静镇静,不要骂街。然后说了几个药让她去买,叮嘱了好几遍药怎么吃。感觉得到,乔是真的着急了,所以我也一直说着,没事,吃完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其实我也有些没底,我不知道之涵到底病得怎么样,但至少先要好好休息。当时我在想,如果转天还不行,一定要让乔带她去医院,上海我完全不认识,所以问了爸爸哪个医院比较好。还好,转天乔告诉我之涵没事了。
24日晚上,看着天津外面暗着的灯光,我在想,明天晚上,我看到的景象会不会有些相似。我害怕着陌生的城市,可是我又疯狂的地想逃离。
[201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