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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北岳(三)

王炎跟着仪清来到恒山派作为饭堂的一间屋内,见里面只放了两张方桌,油漆掉尽露出木头本色,虽然甚是陈旧,但被擦洗得发白。王炎心道:“这就是尼姑庵和那华山庙的区别了,华山之上,便只有师娘和小师妹两个女子,未免阳气太盛。”

仪清对王炎说道:“师兄,请安坐,午膳即刻就好。”王炎道:“不必客气,厨房在哪里,我自己动手就是。”仪清笑着看了王炎一眼,说道:“你这公子哥儿的模样,也会做事么,一会儿别把新衣弄脏了。”王炎微笑不答,觉得这仪清比那仪和好多了,定闲师太的弟子就是和定逸师太的不同,又想成彦被定逸师太抢去做了弟子,不知以后性格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不过仪琳的师父不同样是定逸师太么,怎么又这么温柔和善呢。”

一位中年仆妇端了一个食盘出来,放置于桌上的时候,王炎不禁叫了一声苦,那食盘中装了三个大碗,一碗白米饭,一碗豆腐豆芽,一碗却浅浅装了少许酱油。仪清道:“师兄请慢用,我还得去练功。”王炎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吃的?”仪清道:“是啊,虽然清淡了些,不过能吃饱就不错了。没被师父收留之前,我可连饭都不能吃饱呢。”王炎心道:“天啊,怪不得恒山派的师姊师妹们的身材都是如此的窈窕可爱,看来是和饮食习惯有关。最好定闲师太快快写了回信,我好速速下山。”仪清见他开始吃饭,便告辞而出。

待王炎吃完后,将食盘端起想送到厨房去,那中年仆妇看见,慌忙过来接过,口中说道:“唉呀,你是恒山师太们的客人,哪里能让你做这等事情。”王炎拗不过他,只得罢了,见那妇人身体壮健,但不似会武功的样子,应是恒山附近的农妇来帮忙料理杂务的,寻思等华山派今后弟子多了后,也是得这样,这次回去就给师父说说,质虽然重要,但量也不能太少,不必像嵩山派那么夸张地广收门徒,至少得像恒山派这样,有那么几十个弟子也成。

因定闲师太方才告诉王炎,让他晚饭过后,再去庵中商议,是以现在王炎吃饱了没事情做,闲极无聊,在华山上还有许多玩的,可这里就只有成彦于他相熟,对了,何不找成彦去,看看她在干嘛。王炎踱着方步走出饭堂,见恒山各弟子或七个一群,或两个一组地在练习剑法,王炎知道别派练武,在一旁观看是大忌,于是找到说过两句话的仪清,问她成彦在哪里。仪清听了描述了半天,这才知道他要找的是定逸师太新收的弟子,这才告诉他,成彦与仪琳仪和一道在另外一处。王炎一听,那交成彦基础武功的,必然就是仪和了,那个急性子的尼姑,让她来教,这还了得,王炎匆匆赶去。

到得无色庵后面,王炎看见仪和正与成彦说话,而仪琳在一旁独自练剑,成彦垂着头,而仪和说话的语速似乎甚急,王炎心道:“坏了,小彦被批评了。”急步走过去,听得仪和说了半句话:“……这样就好。”而成彦点了点头。仪和见王炎过来,也不与他打招呼,直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王炎陪笑道:“小彦从未练过武功,我怕她给你添麻烦,这才来看看。”仪和道:“倒也没有添什么麻烦,只是成彦心肠甚软,说什么也不愿提刀弄枪,我在这里劝解了半天,她这才同意练剑。”

成彦见王炎来了,眼中放出欣喜的神色,叫了一声:“哥哥……”仪和截道:“什么哥哥,以后你是恒山弟子,要叫他师兄。”成彦犹豫了一下,这才叫了一声师兄,王炎笑道:“在我们五岳……不,四岳之中,师兄师妹就如同亲手足一样的。”成彦乖乖地应了一声,王炎又道:“我知道你心肠好,不愿别人受伤,可是就连如来佛祖,有时也不得不斩妖除魔。”仪和道:“我方才就是这么给她说的,她简直就和仪琳小师妹一样。要不我给师父说说,让她剃度好了。”

王炎大惊,连忙说道:“不要不要。”见仪和奇怪地看着他,脑子一转,说道:“这个,要入佛门,需得心诚才行,必是要她自己心甘情愿。小彦师妹,你可愿剃度出家。”王炎说这话时,悄悄对成彦眨了眨眼,成彦摇头道:“不愿。”仪和见成彦不愿剃度,反正她只是随口而说,倒也不再提这事,只对王炎说道:“好了,成彦师妹现下要和我学剑,你先走开吧。”

这时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说道:“不必,让岳师兄的弟子看看恒山派的剑法也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人转头一看,原来事定闲师太和定逸师太走了过来,仪和仪琳一起双手合十,叫道:“师伯、师父。”成彦还没有转换角色,在那里没有反映,王炎轻轻推了她一下,成彦才道:“师伯、师父。”定逸师太对仪和说道:“我来瞧瞧你怎么教她学剑。”仪和道:“是,弟子这就开始。”

王炎在一旁瞧着,边将恒山剑法与华山剑法互相比较,恒山派都为女子,且出家弟子较多,因此这剑法中的招式以防守居多,仪和施展时,那长剑最远不会超过身前两尺,招式间连接紧密,好似涓涓流水,往往又在不经意时出现杀招,令王炎想到“棉里藏针”这几个字。仪和也不知道使了几招后停了下来,对成彦说道:“你能记得多少?”见成彦想了半天没有回答,又说道:“这样吧,你将你记得的使出来看看。”

王炎见成彦拿起长剑就要施展,忙道:“小彦,你没有练过剑法,不如用一把木剑来试招吧。”仪和横眉冷视着王炎,定闲师太微笑道:“不打紧的,恒山剑法重点在于‘连密’,招式并不凌厉,不会伤着自己的。”王炎摸着后脑勺干笑,成彦将仪和方才施展的招式,缓缓使了出来,十成中倒能记得五成,仪和道:“你很不错啊,我当初练剑时可只能记得一招。”王炎暗道:“就你那个脑子,能和阿彦比么。”定逸师太的脸上也绽开了一丝笑容。

王炎向定闲师太问道:“师太,练剑法之前,不要练内力的么。”定闲师太道:“恒山剑法与华山剑法不同,华山剑法是以气御剑,是以要先练内力,而恒山剑法却是剑气融合,当你学会了一招剑法后,相应就练习了与之匹配的内力,这倒有一些与华山派的‘养吾剑’相似,一招剑法一句口诀的。”王炎点了点头,方才看仪和所使的剑法,防守不如“养吾剑”,但进攻却过之。王炎道:“成彦,拿剑来给我看看。”成彦看了看定逸师太,定逸师太点了点头。这才将剑交给王炎。

王炎拿过细看,这剑在长度和宽度上,都比华山派的用剑略小,且剑尖两侧弧度较大,仿佛是一把钝头剑,王炎挽了两个剑花,觉得甚是灵动轻巧,王炎点了点头,将剑还给了成彦,定闲师太道:“不知贤侄看出了什么。”王炎道:“恒山剑法无论是招式,还是配剑,都十分适合女子使用,而且从中还体现出慈悲为怀的剑意,当初创立恒山派的,当真是为了不得的高人。”

议和道:“能创立门派,自创武功的,当然都是高人,还用你说么。”王炎摇头道:“剑本来是凶器,剑法本来是杀人之法,但这位前辈却能从剑法中体现佛门怜悯苍生的禅意,是以我说的高人,与武功高低是两码事。”定闲师太笑道:“不错不错,贤侄眼光独特,若你是女子,我必定收你为徒。”王炎大汗,这定闲师太虽为方外之人,可是说话也够幽默的,忙道:“师太过奖,弟子汗颜。”定逸师太道:“岳师兄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与他相似,虽聪明伶俐,但太过谦虚,不爽快。”王炎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话说,只是觉得这定逸师太若是遇上不戒和尚,必定很有意思。

仪和对成彦说道:“我再使一遍,你可瞧仔细了。”定逸师太道:“不忙,让王炎施展华山剑法来瞧瞧,看看你师父教你到什么程度了。”王炎忙道:“弟子岂敢班门弄斧。”定逸师太皱眉道:“叫你使你就使,哪有这么多话。”王炎偷眼向定闲师太看去,见她只是微笑,并不说话,似是也想看看他的剑法造诣,王炎只得道:“弟子这就献丑了。”将长剑拔出。

王炎走到仪和方才站的位置,见五双眼睛盯着他,不禁冷汗直冒,这在师父面前出了丑只是在华山内部传扬,可面前站了两位别派的剑术大师,被她们瞧见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剑法,可就是将脸丢出了华山派,王炎咬了咬牙,长剑一引,摆了个起手式。定闲、定逸一齐轻轻“哦”了一声,王炎暗自得意,他最熟悉的就是这起手式,可说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