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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飞扬(四)

令狐冲一听,王炎使剑击败他的竟然是刀法,当下大感兴趣,于是追问道:“这怎地是刀法,你到底遇到的是谁。”王炎看了看围在周遭的师弟师妹,笑了一笑,却不答话,而是做了一个喝酒的姿势,令狐冲大笑道:“好好,乘师父师娘不在,我俩可得……个痛快。”他将“喝”字含混带过,但这些人谁不知道他好酒了,都是一齐暗笑。陆大有撅着嘴走了过来,先接过令狐冲手中长剑,又把王炎用的那把梁发的剑拿了过来,低声说道:“早知道二师兄厉害,我就把我的剑给二师兄了,平白让梁发那小子赢了一次。”原来他在二人比剑之前与梁发打了个赌,赌的不是两位师兄谁会赢,而是他二人的剑,哪把厉害些,梁发不及他脑筋灵活,待得明白过来时,令狐冲和王炎已经开始比剑,谁知后果难料,却是王炎以梁发的剑击败了令狐冲。

岳灵珊跑到令狐冲面前,大大地做了个鬼脸,说道:“大师哥连大坏蛋都打不过,哼,不睬你了。”说着转身跑到饭堂里,令狐冲笑道:“你们可开了眼吧,要知人上有人,山外有山,你们刻苦练功,终有一天也能学会这般厉害的剑法。”众人方才看二人攻守之际,招招精彩,许多招式都瞧不明白,已是觉得心驰神玄,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去连接练上七、八天剑。

令狐冲语气一转,说道:“现在时候不早,大家赶快去吃饭。我和你们二师兄,这个,有要事要办。你们自行去,一会儿可得开始练功,不得偷懒。”众人一听,心道:“谁不知道你们是去偷偷喝酒,还有事要办。”齐齐转身,留给二人一片后脑勺。令狐冲干咳了两声,说道:“阿炎,走吧。这次可不得了,是根明他父亲从长安带来的。”

华山西院,王炎的房间内,令狐冲与王炎面对而坐,两人中间放了一张小小方桌。令狐冲将两包下酒菜放在桌上,王炎则放上两个大碗,说道:“嘿嘿,我们这下可不用在那柴房中掩耳盗铃了。这酒到底怎生了得,快倒来喝喝看。”令狐冲笑道:“这么一大坛子怎么倒。”原来方桌旁边摆了一支大酒坛,里面只怕装了不下五十斤美酒,王炎拍了拍脑袋道:“你早说这么大坛,我就多拿一个瓢来。要是有吸管就好了。”令狐冲诧异道:“吸管?那是什么。”王炎道:“不管了,我可是等不及。”令狐冲将坛子封泥揭开,果然一股浓郁之极的酒香飘了出来,王炎深深吸气,说道:“这不就是汾酒么,不对不对,这味道有些古怪。”令狐冲得意地笑道:“你闻不出来了吧。这的确是汾酒,但却是长安汾酒,可是大大有名。

王炎听了,心里略一沉思,便及明了,这不就是那田伯光挑上思过崖上的那酒么,好家伙,那小子为了自己保命,大拍令狐冲马屁,却把那“谪仙搂”中其余的酒坛都打破了,真是焚琴煮鹤。幸亏我来得早,才能有这口福。令狐冲拿起一只碗,当作水瓢为另一只碗斟满了酒,然后又舀了满碗,举起说道:“来来,干了。”两人酒碗轻轻一碰,已是喝了个干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不免觉得眼花耳热、五岳为轻。令狐冲捏了一粒花生扔到嘴里,说道:“阿炎,你倒说说看,你遇到的是何方高人,又怎地把刀法换成剑法来用。”王炎便将如何在太原遇到“快刀”云奇师徒,云奇如何传他“用刀五法”,又如何经云奇指点,把刀法化为剑法之事,给令狐冲说了,但他却没说与云奇比试的便是太师叔风清扬,只说是一位华山派中的前辈高人。

令狐冲听了,露出悠然神往之色,说道:“这位前辈当真是高人,谁又会想到这粗浅之极的基础功夫会有喏大的威力呢。”心中想到华山派的这位前辈,手持三尺青锋,第一战与云奇不分高下,第二战云奇虽新创了一套刀法,但反而输了。令狐冲站起身来,胸中热血上涌,心跳加速,说道:“这位华山派的前辈高人当真是令人景仰,他能将原本不甚出奇的招式使得出神入化,连这位云奇前辈都不能抵敌。”转头看着王炎,说道:“这‘养吾剑’我们是学过的,‘希夷剑’也是学过的,若我们加紧练习,毫不懈怠,日后未必就比不上这位华山派前辈。”

王炎点了点头,心想这令狐冲果然是个热血男儿,常人听到前辈高人的事迹,一般只是崇拜景仰,而令狐冲心中却想要学而越之,实是胸怀壮志,天下间无事可以令他退缩。王炎想到此处,对令狐冲说道:“师兄,你想不想学这从刀法中化来的剑法。”令狐冲喜道:“怎么不想,不过你可别以此要挟于我,顶多以后请你多喝上几次酒好了。”王炎道:“可这并非本派剑法,若是给师父知道……”故意停住了不说,令狐冲道:“那有什么打紧,我以前下山办事之时,师父曾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让我多多记住别派武功,对自己修为大是有好处。”王炎道:“好好,我这便把云奇前辈的心法讲给你听。来,先叫声师父。”

令狐冲笑着锤了王炎一拳,说道:“去你的,你当真以为比我多学了个一招半式就是高手了不成,等我学会之后,你未必还能赢我。”王炎揉着被令狐冲打中的地方,说道:“不过我们可不能在华山总堂里练习,若是被师弟师妹们看见,他们现在根基不牢,难免会心有旁鹜,于成长丝毫没有好处。”令狐冲点头道:“你也说得是,非得对剑法理解透彻,才能修习。你说在哪里比较好。”王炎装着沉吟了半响,说道:“这华山上倒的确有一处地方,平时无人上去,且离这里也并不算远。”令狐冲道:“不错不错,那玉女峰绝顶的确是个好去处,不过那里是本派弟子犯错思过的地方,你我二人自行上去,岂不是自承有罪。”

王炎笑道:“你我两人不知偷偷喝了多少次酒,再说梁伯那客栈中的收入倒有不少被我们私吞,这贪污受贿可是极大的重罪啊。”令狐冲脸露微笑,说道:“确实如此,师父虽然不知,但这事的确不甚地道,那好,我们这便去那思过崖上面壁思过。”王炎道:“就算没有犯错,难道就不能去面壁么。说不定因为我们此次甚为自觉,以后犯错,师父就会手下留情。”

令狐冲将华山派中男女弟子都召集到一处,将意思说明之后,便和王炎各携了一把剑,往玉女峰走去。众人虽觉得诧异,但令狐冲现在是代掌门师兄,都没有异议,陆大有笑嘻嘻地对令狐冲说道:“大师兄,你去了之后,我一定乖乖的。每天给你送饭上去。”岳灵珊则是眼睛微红地拉着令狐冲的衣袖,怎么也舍不得他走,令狐冲只得安慰她道:“那思过崖离这里并不远,你若想见我时,和送饭的师兄一起上来便是了,只是山道甚险,你可得多加小心。”岳灵珊这才放开了手。

令狐冲当先而行,王炎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脚下甚快,不一刻已经来到玉女峰绝顶之上。王炎抬眼望去,四周再无遮拦,不禁胸怀大畅。令狐冲指着前方说道:“那里就是思过崖,崖上有个小小山洞,晚上我们便可以住在其间。”王炎见到思过崖就在前面,当下也不跟着令狐冲走了,而是自行加快速度跑了过去,来到崖上旁的先不管,就钻到了洞中,眼睛不住四处搜寻,找了半天,却没有看见石壁上刻有字迹。心中一惊,莫非风太师叔不在此处?这时令狐冲也走了过来,说道:“阿炎,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王炎道:“没什么,我走得累了些,这里有地方可以坐着休息。”令狐冲点头道:“这块大石这样滑溜,不知被多少华山前辈坐过。”转身看着洞外说道:“这里当真是修炼剑法的好地方,什么干扰都没有。”

王炎心道:“风太师叔竟然会不在,莫非是我来得太早了,他还没有到这玉女峰上?”王炎对令狐冲说道:“师兄,云奇前辈的刀法心得,我需好好回忆一下,一会儿再告诉你。”令狐冲道:“嗯,我先出去练两趟剑,听你述说,我华山剑法未必就比他那刀法差了。说不定我又能领悟一些变化,也未必不能胜你。”说着走了出去。

令狐冲在外面独自练习,王炎却在洞中思索:“这风太师叔不在,我不如先将后洞打开,等师父来了见到这五岳剑派的前辈耆宿遗留的剑招,必定高兴,若能将这些招式告知其余三派掌门,实力定然大增。那左冷禅合并五岳剑派的计谋,可就实施得不那么顺利了。”想到此处,拾起一块石头,在洞中石壁上轻轻敲打,但这声音却甚为沉重。王炎略一迟疑,想到自己未免太也心急,那魔教高手以利斧开山而出,这甬道想必甚为狭窄,于是拿起石头在这石壁之上,从左至右自上而下地缓缓试去,越到后来越是迟缓,心中惊疑不定,终于整块石壁都被他敲了一遍,始终没有出现那中空之声。

王炎颓然坐倒在地,全身脱力,心口发凉,心道:“这可奇怪了,若说风太师叔此时不在这华山绝顶之上,倒也有可能。但却为何连这思过崖上五岳剑派与魔教大战的遗址都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