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复一遍我以前说过的话。美德,也正是美德,它既创造友谊又保持友谊。兴趣的一致、坚贞、忠诚皆取决于它。当美德显露头角,放出自己的光芒,并且看到另一个人身上也放出同样的光芒时,她们就交相辉映,相互吸引。于是从中进发出一种激情,你可以把它叫作“爱”,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它叫作“友谊”。这两个词都出自同一个拉丁文辞根。爱就是对于你所爱的人的那种依恋之情,它既不受贫乏的驱使,也不是为了得到某些好处——虽然友谊自然会产生好处,但你们可以看到,它并不以此为目的。
年纪相仿的人,这种爱慕之情甚至更加强烈,例如西庇阿、卢西乌斯·富利乌斯、普布利乌斯·鲁庇利乌斯、斯普利乌斯·穆米乌斯和我本人就是如此。现在我老了,反而爱和年轻人交往了,譬如你们,还有昆图斯·图贝罗。不仅如此,我还喜欢和比你们更年轻的人交朋友。因为,新的一代生生不息是人性和人生的规律,所以最值得企求的是,和与你同时起4跑的同时代人一起,达到人生的终点。但是由于人事易变,我们应当不断地寻求我们所爱且又爱我们的人,因为如果人生失去了爱慕和友善,它就会变得索然无味。虽然西庇阿突然去世了,但是对于我来说,他实际上仍然还活着,而且永远活着。因为我爱的是他的美德,而他的美德是不会死的。不但在我看来他的美德永远存在(因为我毕生都能体验到它),而且他的美德还会放出绚丽的光彩,照及子孙后代。如果一个人回忆不起或想象不出摆在他眼前最美好的东西,他就绝不会有远大的抱负或崇高的理想。
我断言,无论是财富还是禀赋所赐予我的一切恩惠中,没有一件能比得上西庇阿对我的友谊。在我们的友谊里,不但有对社会问题的一致看法,有对私人事务的彼此商量,而且还有消磨闲暇时无忧无虑的欢迎。就我所知,甚至在最细小的事情上我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他,我也从来没有听见他说过一句我不希望他说的话。我们住在同一座房子里,同桌吃饭,过同样的生活。我们不但在海外服役期间在一起,而且在外出旅行和乡间度假时也总是在一起。至于我们在闲暇时常常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起专心致志地研究学问,这还用得着说吗?如果对这些往事的回忆也随着他的去世而消逝,那么,失去一个在生活中与我如此亲密的伴侣,这种悲痛我可能会忍受不了。但是这些往事并没有消逝,它们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即使我现在完全想不起它们来了的话,我已到了这个年纪也无所谓了,因为我忍受这种悲痛的时间已经不可能太长了。任何短暂的痛苦,不管有多酷烈,都应当是能忍受的。
关于友谊,我就谈到这里。临时我还想提一个忠告。你们必须接受这样一种观点:美德是第一位的(没有美德就不可能有友谊),但除了美德之外(而且仅次于美德),一切事物中最伟大的是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