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沉思录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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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闲逸的老年更加快乐

但是你们也许会说,老年人已经没有那种令人兴奋的快感了。是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们也并不那么希望有这种快感。凡是你不希望有的东西,你若没有,是不会感到难受的。当索福克勒斯已经很老很老的时候,有人问他是否还有男女间的床笫之事,他回答得很好,他说:“绝无此事!摆脱了那种事情,有如摆脱了一个粗鲁而又疯狂的主人一样,我简直高兴极了。”对于确实想望这种事情的人来说,若没有这种事情,他们可能会觉得很苦恼、很难受。但对于腻味这种事情的人来说,缺乏这种事情比享有这种事情更快乐。不过,不想有这种事情的人,你就不能说他缺乏这种事情。因此,我的论点是:没有这种欲念乃是最愉快的事情。

但是,即使年轻人更热衷于这种快乐,也应当指出以下两点:第一,我已经说过,享受这种快乐是毫无意义的;第二,老年虽然不能充分享有这种快乐,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快乐。正像坐在剧院里观看安必维乌斯·图尔皮奥的喜剧表演,虽然坐在前排的人所得到的快乐比坐在后排的人多些,但是坐在后排的人毕竟也能得到快乐一样,年轻人因为离这种快乐较近,看得比较真切,所以他们的乐趣也许就更大些,但是老年人,即便离它们较远,看得不太真切,也能得到不少乐趣。可以说,一个人在经历了情欲、野心、竞争、仇恨以及一切激情的折腾之后,沉入深思,享受超然的生活,这是何等幸福啊!

实际上,如果有一些研究能力或哲学功底的话,世界上再没有比闲逸的老年更快乐的了。我们亲眼看到,C。加卢斯(西庇阿,他是你父亲的一位朋友)直到他死的那一天还在专心致志地绘制地图和天体图。他常常是,从晚上开始计算一道难题,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黎明,或者,从清晨开始工作,一直干到夜幕降临!当他在日食和月食远未出现之前就向我们预报它们的出现时间时,他是多么高兴啊!另外,有些人在晚年则从事一些较为轻松的工作,但这也需要敏捷的智力。例如,奈维乌斯以著述《布匿战争》为乐事,而普劳图斯则以撰写《凶宅》和《吹牛军人》为乐事。我甚至还见过李维乌斯·安德罗尼库斯,他在我出世前6年就已经开始写剧本了(当时是堪多和图地塔努斯当执政官),在我青年时代他还活着。至于普布利乌斯·利基尼乌斯·克拉苏对于教会法和民法的热心,或当代的普布利乌斯·西庇阿(他前几天刚被任命为大祭司长),那还用得着说吗?我发现,我上面提到的这些人在晚年都热衷于这些工作。还有马尔库斯·凯特格乌斯,恩尼乌斯公正地称他为“说服人的能手”——我们可以看到,他甚至到了老年,演讲时还是多么有激情啊!吃喝嫖赌的快乐能和这种快乐相提并论吗?这种快乐完全是一种求知的乐趣,对于有理智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来说,这种快乐是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而增强的。其实,梭伦在我前面引用过的那首诗里就表达了这种高尚的情感——他活到老学到老,每天都要学习许多新的东西。其他一切快乐当然不可能大于这种理智上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