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法国、德国ArgosFilms
“编剧”维姆·文德斯
“导演”维姆·文德斯
“主演”布鲁诺·冈茨奥图·山德
“首映”1987年
“故事梗概”
世界如何开始,又将如何结束?我们停留在岁月漫游的何处?在凝固的永恒里,让我看你绽放湿润的笑容……
丹尼尔与卡西尔,两个神色凝重安详,风度翩然的中年男人,柏林的守护天使。他们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可以窥到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却无法与人交流,也不像寻常意义上的天使那样致力于改变人们生活和事物发展的方向。他们只能看着悲观者从楼顶呼啸而下,他们只有空握着不能互相温暖的人们的手,他们只是城市的记录者、沉默的旁观者,小孩子能够看到他们。
丹尼尔与卡西尔游荡在柏林的街道、地铁与房屋内,追随着不同的人,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也会被某个生命的倾诉打动——一个到柏林拍电影的美国导演,风烛残年却始终未停止思想的老人。天使静静地跟随在人们的身后,偶尔坐在他们的身旁,轻拍着他们的肩膀,与那些心灵分享各种各样的情绪,隐秘、痛苦、忧愁、追怀……
时光也许就这样静静地流淌,天使手中握着他们的记录册,淡淡地看着世事沧桑变化,尽管丹尼尔向卡西尔吐露过心声:他渴望成为血肉之躯,渴望做平凡人的感觉,但一切都在乎和的气息中向前,没有什么能改变这单调的水一般的生活。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丹尼尔在一家巡回演出的马戏团中看到了另一个“天使”——她身穿白衣,带着羽毛做的翅膀,飘在半空中的秋千上做各式高难度的动作。她是杂技演员玛瑞安,一个天使一般的女人。那完美的曲线和飞鸟一般的自由深深触动了丹尼尔的灵魂。丹尼尔随着玛瑞安来到她居住的拖车内,看她卸去沉重的外壳,将自己释放在孤独之中,听她丰富而善感的内心细语。这样美丽的女子,就是丹尼尔渴望的现实,真切而生动,一下子温暖了他的心房。
马戏团从来都是流动的存在,柏林只是漫长旅途中的一站——曲终人散,玛瑞安面临抉择:随着他们离开这个城市,或者留在柏林,留在茫然未知的命运中。玛瑞安留下了,一切仿佛在冥冥中注定,她的心里响着一个声音——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就在这里。丹尼尔跟随玛瑞安来到城市中的酒吧,在NickCave凄厉压抑的歌声中,只有他们两个保持着清醒,并且同时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他们有着凡人所不能体会的感受,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灵魂的两片。
纵然人生有着种种无奈与伤痛,丹尼尔还是做出了决定:变成凡人,与玛瑞安在一起。卡西尔并未劝阻丹尼尔,因为他们曾作为旁观者清晰地见证生命的真相,丹尼尔明白他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天使变人的过程似乎非常简单,丹尼尔从不知名的地方落在空旷的地上,他的梦想已然成真。他身旁一同掉落的并非我们平常所见的羽毛,而是厚厚的铠甲,丹尼尔的头部还被它击伤。丹尼尔看到血时只有新奇与喜悦,那是平常人所不能体会的。他兴奋地注视着这个色彩丰富的世界,仿佛新生婴儿般充满好奇。过路人给丹尼尔香烟和零钱,丹尼尔到路边的餐车要了一杯热咖啡,品尝到了期待已久的微苦香浓滋味。他将铠甲变卖,用所得开始了新生活。
丹尼尔来到自己一直关注的电影拍摄现场,那个电影导演冈巴涅罗仿佛认识丹尼尔一般,询问他铠甲的典当价格。原来,冈巴涅罗也曾经是天使,守护纽约的天使他鼓励丹尼尔:你并不孤单。
丹尼尔满怀希望地到达马戏团的表演现场,却只看到一片荒芜的空地。马戏团虽然解散了,但玛瑞安并未离开,她期待着生命中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再一次于酒吧相遇,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丹尼尔可以站在玛瑞安的面前并让她看见。两个人目光交汇的刹那,一切都停止了。他们仿佛久未见面的恋人般互诉衷肠,玛瑞安侧过脸庞与丹尼尔紧贴在一起。
没有暧昧的身体亲昵,他们的下一个场景发生在大排练室内,丹尼尔手中握着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绳子,而玛瑞安正在半空中依靠这根绳子旋转翻飞。速度越来越快,玛瑞安几乎要消失在自己制造的运动的漩涡之中。丹尼尔痴痴地仰着头,那是天使对天使的凝望。
丹尼尔依然随着那个老者,聆听他关于人生的全部感悟。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我们上路了,带着回声……
“电影欣赏”
影片中视觉语言寓意最深刻的便是黑白与彩色画面的转换。那是文德斯心中的理想与现实世界,纯形式元素传达的是深刻的哲学内涵。在天使的眼中,世界是黑白的,强烈的颜色对比竟然达到了比彩色画面更绚烂的效果。时空因此展开了它别样的美丽,却有着缺乏生动的虚空。我们可以在天使的世界中感觉到纯洁和永恒,却时时听到敲击耳鼓的回声,那一切终不是归宿,不是怀抱。当丹尼尔变成人的时候,世界瞬时五彩斑斓,呈现一种质感鲜明的气息,反而朴素自然。无论是墙边大片的涂鸦还是拥挤的街道,都带来莫名的亲切,透露着人性的张扬与饱满。
文德斯在故事情节中引用了NickCave的live秀,不仅通过影像记录了Nick充满黑暗与颓废力量的表演,并且通过光线变化制造出吸毒感觉般的鬼魅迷幻气氛。在低沉的鼓声与贝司声中,在Nick哥特式的毁灭中,在他自我沉溺的表情中,你可以感觉到他对纯洁的渴望。文德斯对摇滚乐有特殊的偏好,他认为摇滚与电影的联系最为准确直接,贴合时代。
声音是整部电影中最贴近主旨的表达方式,而台词让这部电影永远不会退出“经典”的行列。但最精彩的是语言,最让人遗憾的也是语言。那些翻译过的文字,那些转而通过汉语传达的意境,依然叫人震撼与深味,每一句独白,每一句对话,本身就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诗意力量。也许德国人的思维系统本身就厚重而大气,要传达的东西也不似东方神韵那般空灵,但悠远而舒放的词汇依然在主人公的嘴边或是镜头背面静静开放,此时你站在你所接受的精神传承的此岸,去感觉德国人那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彼岸的声音。扫兴也来自精彩的语言,我们只能依靠字幕,那动听的男低音究竟在传达给听觉怎样愉悦的感受,我无从得知,也许只有德国人自己能够体察那语言中精微感人的小细节,哪怕一个停顿,一个叹息,都别有深意。就像我们看费穆《小城之春》那般,在女主人公看似重复的自言自语里,为她的伤怀掬一把泪。艺术是有国界的,属于心灵的东西,从来就是艺术家挑剔着的,最个人化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