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楚玉要离开吉州了。
他给何韵诗打电话。说想见她最后一面。
何韵诗答应了,这个曾经很深地切入她生命的男人终于要和她永别了!
她看到了吉州日报上登载的消息。报上说他要去西南某省。萧氏新能源集团在很多省份都有项目。老实说,它让她伤感了一下。毕竟这个男人让她体验了惊心动魄的男欢女爱,让她知道什么叫蚀骨的销魂。
他们约在“昨日重现”咖啡馆见面。
箫楚玉站在咖啡店门口玉树临风的样子使何韵诗心头荡了一下。
箫楚玉和她隔着20公分,一起往楼上去。这个距离是正常朋友间的距离。
自从那次箫楚玉强吻她,她表现极其冷淡,他就对她保持了距离。
进大厅时,一个绝色美人从他们面前走过。那尤物认识箫楚玉,朝他露出倾城一笑,又意味深长看了何韵诗一眼。何猜想这是个外地女人。吉州的经济越来越发达,进口的美女也越来越多,甚至常常看到一些金发碧眼的异国女郎。
她转眼去看箫楚玉对美女的反应。箫微笑,彬彬有礼,眼里无异彩。而周围的男人目射精光,心猿意马。整个大厅安静了不少,有一股潜流暗涌。一个真正的美女可以改变空间的气场。
他不过才四十多岁,就对美女不敏感了?是因为经历得太多?何韵诗临时造了一个词:过度荒唐后遗症。不过她又想:他也许只是在她面前故意掩饰罢了,哪里就能对美色脱敏了?不爱美色的箫楚玉就不是箫楚玉了。看来他的道行已很深,能够做到三心二意而不露声色。
这就是何韵诗不了解箫楚玉了。箫在风月方面历来表现出一个很宝贵的特质:真。
包厢里流淌着音乐。有点伤感。两人都被感染了。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点的咖啡上来时,何韵诗慢慢地用勺子搅动。
箫楚玉忽然笑道:“还从来没和你单独这么坐过呢。”
“嗯。”何韵诗回想一下。还真是。
“我要走了。”箫楚玉说。
何韵诗不做声。
她看着箫楚玉年轻的脸庞,心想,这个男人是不老的。走到哪里都是女人目光的焦点。
“我曾经伤害过你,原谅我吧。”
何韵诗想起自从遇到他之后,自己的快乐就被打折了,再快乐的事也不觉得有多快乐,嘴里却说:“都过去了。”
“我这人明白得太晚。不懂得珍惜。”箫楚玉道。
“现在觉得愧对群芳了?你今生造的孽可谓多矣!”
“胡兰成说过‘我的孽就是我的缘。孽乃前定,身不由己。每爱一次,施为一身,受者两人。’”
何韵诗冷笑:“瞎扯!别为自己乱七八糟的生活找借口。”
箫楚玉笑了:“诗儿,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的热辣劲。在我遇到的女人中,你是那么特别,像张爱玲一样‘中藏极热’。我很后悔没有和你好好地谈一场恋爱。”“诗儿,你是需要爱情的,只有爱情能激起你的生机。”
何韵诗静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谈爱情。
箫楚玉突然抓住她的手,她心神摇荡了一下。那个叫本能的东西在体内发酵。喝下去的咖啡也使她热血奔流。
她手里的勺子掉下来。
她坐正身子,轻轻抽自己的手,抽不动。箫楚玉的手虽然柔荑一样,该用力时还是很有力量感的。这和他的身体一样,看起来阴柔,在床上却雄壮得很。
何韵诗头脑晕晕的,又有了漂浮在大海上的感觉。那一夜电光石火般涌现。她想,她的身体要贱了。它想自行其是,摆脱主人的控制。
箫楚玉却主动松开了手。
他转过墨绿色茶几,坐到了她身边。
他抱住她:你身子好烫。
他吐出的气流那么馨香!
“诗儿!”他动情地唤她。
“嗯﹏楚玉。”何韵诗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一点都不像自己的。
箫楚玉去亲她的耳朵。一股热流直通脚趾。何韵诗不知别的女人怎么样,反正她和箫楚玉在一起的每一点快感都能发射到全身。
她飘起来,浑身没有四两重。
她的脸扭向他。他一下找到她的唇。
“诗儿!”激吻中他呢喃。
“楚玉!”她回应。
发自心灵的呼唤如同灵魂回声。
本能要战胜理智了,本能是不是更能决定一切?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何韵诗在魂飞魄散中鬼使神差地想到这句歌词。她头脑一下子清醒,一把推开箫楚玉。
月朦胧鸟朦胧的箫楚玉欲再吻。
何韵诗笑着坐到另一边。她想,像他这样本性风流又会招蜂引蝶的男人,是不能给女人安全感的。即便他现在向她求婚,她也不敢铤而走险。女人最终追求的还是踏实安稳,岁月静好。
“刚才那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她故意问道。她知道只有说话能使箫楚玉冷静下来。
“哪个女人?”他问。
“就是我俩刚进大厅时碰到的那个女人,看她的样子像是去洗手间。”
“哦。”箫楚玉想起来了,“一个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吧?人家对你笑得那么情意绵绵。”
“你吃醋了?”
何韵诗的确生出醋意,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乱吃飞醋的人。”
“别多想。我跟她的关系还比不上你跟赵世杰的关系。”
“我跟赵世杰就是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你们是青梅竹马。”箫楚玉笑道,“诗儿,我知道,你们之间其实是腻友,蒲松龄《聊斋志异》之《娇娜》中写‘余于孔生,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
何韵诗笑接:“‘观其容,可以疗饥;听其声,可以解颐。得此良友,时一谈宴,则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赵世杰一表人才,的确秀色可餐。但要说我和他‘色授魂与’,倒真的从未有过。”
“你没有色授魂与,可人家一直在色授魂与,只是你装着没看见罢了。”
“经你这一提醒,下回我要‘颠倒容华’了。”何韵诗开玩笑。
箫楚玉语气突然庄重:“赵世杰对你是真好。不要错过。”
何韵诗怔住。
箫楚玉叹气道:“说真的,赵世杰比我好。他更适合你。他会是一个好丈夫。诗儿,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他。”
何韵诗慢慢品啜咖啡。赵世杰的身影在脑中浮现。
又坐了一会儿,何韵诗和箫楚玉道别,她怕夜长梦多,自己在美色面前管不住自己。这个男人是致命诱惑,是上了瘾就很难戒掉的毒药。
第二天早晨,何韵诗手机响了几声,打开一看,是箫楚玉离开吉州时发来的短信:
雨滴复雨滴,
声声皆叹息。
挥手自兹去,
欲行还依依。
旧梦化烟尘,
百年应孤寂。
一世孤鸿影,
漂泊无所依。
何韵诗大为惊奇,其调之哀戚苍凉,哪像出自箫楚玉之手!
她卷帘一瞧,窗外果真雨声淅沥。离别伤感顿时袭上心头。想回复一首,又怕再惹出一段情事纠葛。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