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仓促,我们再没有多谈。回来在网上搜资料时,看到习****“一哭一护”的故事,那个被习****“袒护”的人竟然是贾延岩:
1978年4月,习****到广东任省委第一书记,曾接到许多要求平反的信件和电话。面对每天无数的人民来信,他不满足于经过省委****办公室严格筛选后送来的少数信件,他指示秘书贾延岩要经常去****办查看人民来信,并在接待室直接倾听来访者的呼声。他还经常派贾延岩外出抄写大字报。当时广州市中山三、四路和整条北京路,万头攒动,群情激昂,贴满了要求平反冤假错案的大字报。贾延岩根据习****的要求,经常骑着自行车去看和抄写大字报。有一天,在北京路口,贾延岩被一群披麻戴孝、悲愤不已从远处赶来的老少贴出的大字报所吸引,大字报内容是事关数百条人命的血案,鉴于兹事体大,贾延岩出于同情和义愤,忍不住悄悄给这些人出了主意,叫他们到省委门口****接待室去直接申诉,并指点门路。想不到他这样做,受到同事的批评,认为他感情用事,一个领导的秘书怎么能叫老百姓到省委闹事,这影响多不好!习****听了贾的汇报后,严肃地说:“你没有做错,共产党的机关,共产党的干部怎么能怕老百姓,对老百姓没有感情哪能是共产党的干部嘛?这样的官在封建社会都不是好官!”
这“一护”,确实体现了对在身边工作的秘书的爱护,但绝非简单的袒护,而是对伸张正义的支持保护、对遭冤受苦群众的百般呵护!
这“一哭”,恰与广东争到“尚方宝剑”办特区相关。因为,促使这位“老革命”加快创建特区的,正是当时盛行的“逃港”风。1979年1至5月广东省发生“偷渡外逃”风潮,官方估计人数高达11.9万人,超过历史上最多的1962年全年发生数。习****多次到宝安和香港边界考察。当在收容站看到那些被关押的私渡农民,他哭了。他说了一番很动情的话:“我们自己的生活条件差,问题解决不了,怎么能把他们叫偷渡犯呢?这些人是外流不是外逃,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把他们当作敌人。不能只是抓人,要把我们内地建设好,让他们跑来我们这边才好。”
这便是习****对群众的真感情,遭受16年牢狱劫难的他没有哭过,当调研视察时见到群众受关押,看到群众受苦难时,他却哭了!
细节显高风。这不起眼的“一哭一护”,彰显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对人民群众的无比同情、无限深情……难怪******曾夸赞他为“从群众中走出来的群众领袖”,名副其实啊!
这些历史也许对于我寻找平山团有些远了,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了,但是我还是写在这里。用这位平山子弟兵后人贾延岩的话说:“世上的人和事说不定哪里就和哪里联系起来了……我通过对妈妈珍藏了60年的信件的解读和寻找,从精神和感情上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比生前离我更近了。”的确,我们寻找的是精神,是向着优秀的高尚的人的精神世界靠近。我想,平山团那些为着民族解放、为着崇高理想而战的烈士们,他们的灵魂也一样向那些人靠拢。我们没有偏离。
决 不 掉 队
一个微雨的日子,我走进华北军区烈士陵园的院落,走过白求恩的雕像,走过戎冠秀的铜像,看到韩增丰、雷烨等等一串熟悉的名字。我继续在翠柏和青草丛中细细地寻找着,“赵存仁”的名字终于出现在我眼前。这是陵园里唯一的平山团烈士的墓碑。我静静地伫立在被雨水打湿的墓碑前,默默想着他为我们留下的一段特别的记忆。
赵存仁在晋西北整编时,是718团1营文化教员。在南下时他担任平山团2营教导员。当部队从广东北返到江西遂川时,赵存仁腿部受伤并严重恶化,当时支队行军速度非常快,而且时刻面临着战斗,他实在坚持不下,万分留恋地和平山团告别——
寄我的地方是在一个山顶上,附近人烟稀少。首先让抬担架的同志回去,以防走漏风声。政委给了我1万元的费用,同志们换给我一件便衣褂子,两件便衣裤子,给了我5升米。我都一一收着,一时表现得非常留恋和紧张。直待我最后把军帽取下来,背起东西扶着棍子将走时,才一个个与同志们握别,心中突然感到难过起来,我不敢多看同志们了,为了不耽误他们的行程和我被搜索的危险,我们相对行了举手礼。
他寄住在袁万端家,此人被八路军俘过一次,对共产党的军队印象尚好,收下银元和米,还托人到长寿街买了2000元的药。但是换了几次也不济事,疮生满两个小腿,血肉交流,污臭扑鼻,行动已非常困难……
赵存仁起初估计一礼拜到10天一定可以病愈归队,所以用钱就不够节省,离开队伍的第三天,就托人到长寿街买好一把雨伞、两双草鞋,准备很快好了后去归队,这两种东西是回到队伍后决不可少的。哪知过了10余天,1万余元钱已用去6000元,而病势仍然一点也没有减轻!他已经非常害怕和焦虑,同时姓袁的见他疮势不好,就决定要他走。
经我再三恳求,也无济于事,于是我就把自己的东西拾掇了,拄着棍子一跛一拐地出发了。约莫四五个钟头才走了1里路,可是脚已疼得像刀剜似的,实在走不动了,我心里感到难过,不禁号啕大哭起来。
此时此刻,一个北方汉子在江南的山岭间号啕,声调比一只掉队的孤雁更悲凉。失去那个温暖的集体,除了伤痛,他无法承受内心的孤独和恐惧。
他遇到一个好心人,介绍他到甲长家里,把以上的情由告诉甲长。
甲长起初很慷慨地说:“就在我家休养,有什么事情我负责!”帮助他治疮,但是一个月后,乡公所天天吵着要清乡,甲长和他的儿子用担架把他抬过一座山,放在山坡上,却悄悄地溜回去了……他只好背着一床破棉絮,决定讨饭赶队伍去。
他慢慢地流浪着,一天走三里走五里,向着北方艰难挪动着。天渐渐凉了,露宿在柴棚、门洞下,常常因冻饿而醒……每每讨到一小碗饭,嚼得很细,边吃边品味道,感到分外可口,可惜太少了……他这样仔细记录了讨饭的景象:
太阳已从东山上露出脸来,路边的枯草枝上还挂着露珠,虽是早寒袭人,但我还是趁早出发了……
第一家也还顺利,给了一碗饭。走到第二家,一个老婆婆,满脸怒容地破口大骂道:“你们当兵人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今年夏天住在这里,和日本人差不多少,随便打老百姓、派款要粮、杀鸡摘菜,把老百姓欺压得真是过不成日子了,今天你也要饭了,活该!”
“老闾,你的话很对,确有许多队伍很坏,我们应该反对,但我们并不是那样的队伍,我们从来对老百姓很好,你不要错认人了。”老闾听我说罢,知道把我错认成中央军了,才转变态度,很和蔼给我盛了一碗饭。
忍受着病痛,忍受着孤独,忍受着辱骂,寂静的夜晚,悲苦的赵存仁连死的心都产生了,但是他拿韩信、苏武鼓励自己:“这没有关系,这不是耻辱,而是对革命的坚定不移,一个革命者在任何艰难困苦的绝境里都要站稳自己的脚跟,所谓贫贱不能移!保存自己,继续革命,只有这一个原则!”想到这里反觉得是一种光荣,心里好像得到了无限安慰和鼓励……
三个月后的一天,更大的不幸来临了,在湖北蒲圻县,赵存仁被捕了。他编造了假名,几次审讯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军部审讯人拿着参考材料,幸而没有359旅的材料。
在军部被审之后,赵存仁被送到警备连的监狱内囚了一夜,那夜,他和一个日本俘虏、一个汪部伪军共盖一床日本毛毯,安稳睡一夜,真是想不到的奇事。
在国民党集中营的日子,比讨饭的日子更难熬,几番折腾,赵存仁瘦得不成人形了。
但他十分钦佩我军那些被捕的同志,从他们口中,从来听不到对我军的怨言,总不时地说出怀念。而我们俘虏到的国民党士兵恰恰相反。
不久,赵存仁等到了一线光明。国民党在全国人民和各党派的压力之下,不得不作某些让步,命令除汉奸和危害民国者外,其他******一律予以释放。赵存仁在集中营里得到富家女子周小姐的医治,她曾做过护士工作,药品和医诊器材都是她带的。她给叫花子一般的赵存仁上药,还曾引起了许多人的惊异。
还有一个朱飞同志,湖北广济人,21岁的知识青年,曾在5师抗大学习过,被捕前在汉口做敌伪工作。当得到赵存仁出狱的消息就送给他一件棉袍,一件便衣单褂,一双袜子……并向别人借来1300元给他作路费。朱飞并非当地人,那些衣服袜子也都是向朋友借来的,赵存仁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他,而他却说:“革命同志不要说这些话,只望你回去告诉5师首长,说我不是一个革命罪人就是了。”
在没有批准之前,许多人都认为赵存仁是会被释放的,都再三再四地嘱咐他办好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要把牢中所知道的同志的姓名和各种苦情,找到部队后告诉组织,乘此良机,提名要求释放。这些同志中最著名者,如鄂东军区张司令的爱人林少兰、《大楚报》编辑关永吉(党外的进步文化人)、新四军某团侦察连指导员、44团被服所丁管理员……这些同志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对他的生活也特别关心。有一天,大家要他把朱飞同志给他的袍子挂高些,免得爬上虱子,出去有虱子老百姓看不起……
终于,赵存仁取回出狱条子,他的身旁立刻围了一群人。在狱友渴望与留恋的目光中赵存仁踏上归程,面对那些悲凉的面孔,他又一次掉下了泪水……
出狱后的赵存仁,从报纸上看到王震将军来汉口参加军调的消息,判断我军一定还在大梧山一带。因为出狱时没有证件,怕又被抓住,于是他准备了一副碗筷,决定再次讨饭北上。
他不管白天晚上,在雨水、雪水中急速前进,浑身泥人一般。他忘记疲乏、疼痛,只是迷迷糊糊地走着。每过一个村子,他总把脚步放得轻轻的,以防驻有队伍。一个清晨,他向一个挑粪筐的老人打听,恰好是那个村的村长,老人告诉他说,新四军驻扎在东北方向离这里八九十里的村庄。赵存仁急切地飞奔过去,终于到达了大梧山边区的礼山县。他受到了上宾般的款待,县领导亲自招待他吃饭,亲自带他到卫生部上药。流浪了半年之久的孤雁终于回到了集体的怀抱。
回到平山团,尹保仁团长见了,高兴地把他抱了起来,连忙把自己最好的衣服脱给他。赵存仁回忆说:“那些认识和不认识我的同志都来访,都来问,好几天,房子里总是挤得满满的,同志们、战友们经过百般磨难,死而复生,怎能不感动人呢?又怎能不令人兴奋而愉快呢?自从归队之后,我已获得充分的休养,在自由快活而优裕的生活里,治愈了疾病,恢复了健康……使我懂得了什么叫作黑暗与光明,同时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共产党就是我们的母亲……”
赵存仁是幸运的,然而,大部分的掉队者,都不能回到他们思念的部队了,更不能回到梦中的延安了。
旅政治部副主任刘亚生,北京大学历史系高材生,深度近视,一路跌跌撞撞跟随部队。一天晚上,队伍由后向前传口令,传到刘亚生的时候,他一拍前面“人”的屁股,结果被踢了一下,还说:“喂,快往前传口令,不要开玩笑!”前面还是没反应,原来他拍的是一头骡子!大家戏称他刘瞎子。他和战士们一样艰难地走过来了。但在转战秦岭时因病脱离队伍,第二天就被俘了,在狱中坚贞不屈,宁死不发表“反共声明”,南京解放前夕,他被敌人装入麻袋,沉入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