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谢大人问:“殿下,下午还继续讨论么?”
朗昆想了想,说:“下午宫中还有事,我们未讨论尽兴,明天再来吧。”言毕,极快的眼光扫过梨容。
怎么能今天全部办完呢,明天,明天再来,我还可以见到你呢,梨容——
回到皇宫,朗昆就把自己投入到了一本本卷宗中,谢大人的观点是明确的,仗,必须要打,可帐,却算得没有一点余地。他不能这样冒险,梨容的话是对的,毕竟,关乎江山大业,容不得半点侥幸。
父皇的考题,他已有答案。他必须等到有足够的资本,再跟蒙军决一死战,一次,就要打服它,让它从此后再不敢小觑中原之力!
可是,他纵然有毅力卧薪尝胆,蒙古又岂能如他所愿,六年都不进犯?六年啊,谈何容易?他反复匡算,如何让粮库丰盈,让国库丰盈,让兵士训练有素,六年的时间,确实够了,可是,六年的太平,以什么为保证?
朗昆在房中踱来踱去,煞为伤神。
“昆弟!昆弟!”喊声未落,朗泽已经进来了。
“云南上贡了一批相思鸟,可好看了,他们都在御花园里看呢,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朗泽不由分说,拖了朗昆的手就走。
“鸟有什么好看?!我没空,忙着呢。”朗昆不肯。
“去吧,去吧,”朗泽说:“看了保管你不后悔。”
朗昆就这样被朗泽强拽着,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好生热闹,皇妃们、皇子们、公主们几乎全都到齐了,莺声燕语,花枝招展的,都围着那些个笼子看鸟,叽叽喳喳地评论着,人声鼎沸超过了鸟叫。
“稚娟,你从早上看到现在,还没看够,让一让,哥哥们看看!”朗泽将荃妃娘娘的女儿稚娟拨开,自己掖着朗昆硬挤了进去。
稚娟撅起嘴,伸出挂满琳琅珠环的手拖住朗泽,很不高兴地叫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就要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朗泽敲着她的脑袋说。
“你也知道我要嫁了,嫁出去要受别人欺负,现在在家里,你还要欺负我!”稚娟嚷嚷起来,发上佩带的流苏金步摇也跟着一阵乱蹦。
“稚娟,六哥不跟你争,你到这里来看。”朗昆把稚娟拉过来,自己挤出了人圈。
“谢谢六哥!”稚娟欢快地跟朗昆道个谢,然后冲朗泽做个鬼脸,将好看的眼睛觑起来,呲露出几颗白玉般美丽的牙齿。
“哎!哎——”朗泽想叫住朗昆,哪知朗昆脚步飞快,一下走得老远,朗泽索性不管他了,自己看起鸟来。
六年,六年!六年!这两个字盘桓在朗昆心头,是希望,却如同绝望,他没有心思看鸟,巴不得早点离开。他急匆匆地走着,连低垂下来的枝条拂上脸庞都浑然不觉。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目光,扫过御花园里的众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显出深邃的沉重。
也许,这是一个办法,可是……
他的嘴角往下重重一抿,似乎是做了一个无比痛苦的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朗昆就来到了谢府,跟谢大人继续昨天未完的话题。
自朗昆进府,谢夫人见过一面之后,就到了女儿房里,寸步不离地守着梨容。
“梨容,”谢夫人望女儿一眼,忽然有些惊异地叫起来:“你戴上发簪了?我记得你在家里是什么都不戴的啊?”
梨容平静地回答道:“最近发现好些碎头发,挽起来显得有些乱,还是戴上簪子好些。”
“娘给你买了那么些簪子,你怎么独独选中了这支?”谢夫人饶有兴趣地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簪子,看着就觉得喜欢。”梨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梨簪,笑道。
“难得有你喜欢的首饰,”谢夫人点头赞同:“这根簪子,真是配你,”她用母亲特有的骄傲语气说道:“也只有我梨容,才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极品!”
“哎呀,娘——”梨容嗔怪地唤一声。
谢夫人嘻嘻一笑:“好,不说了,你看你的书。”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却没有动,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丝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梨容轻轻地放下书,静静地看了母亲一眼,欲言又止。
佩兰轻声道:“夫人,殿下今天还会在府里用膳么?”
谢夫人沉吟道:“时候不早了,应该会留下来,”她起身道:“我还是必须到厨房去安排一下。”然后转头看梨容一眼,吩咐佩兰:“你陪着小姐,今天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谢夫人走了好一会了,佩兰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门缝里小心地打量一番,低声道:“真的走了。”
梨容走过来,拉住佩兰,轻声问:“他今天,来了么?”
佩兰点点头:“跟老爷在书房里。”
哦,梨容不由得闷闷然起来,来了是来了,可是,还是见不到啊——
佩兰看见她不开心,正想说几句话宽慰她,忽然,传来谢大人的一声高叫:
“梨容——”
梨容一怔,父亲已经推门进来了:“还不快来见过六皇子!”
梨容一抬眼,只看见朗昆庄重的脸,在四目相对的一瞬,他眼里,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狡黠,似乎,已经窥见了她的内心。梨容的脸,忽一下绯红,局促道:“见过殿下。”
“平身。”他淡淡地回答,却让她听出了僵硬的刻意。
“难得殿下有这个雅兴,你画几幅画来让殿下指教指教。”谢大人说着,抑制不住话语里对女儿的满满自信。
“谈不上指教,只是想来跟你相互切磋一下技艺。”朗昆谦虚地说,诡异地冲梨容眨眨眼。
梨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让佩兰摆好物什,不大功夫,便画好了一幅竹子图。
谢大人和朗昆各站一旁,看着她做画,直到收笔,谢大人才呵呵一笑:“小女不才,让殿下见笑了。”
朗昆答道:“不错,不错,非同凡响,倒叫我自惭形秽了。”
谢大人颇为自得,却吝啬赞美之词,反而对梨容说:“此画虽得殿下肯定,却仍有不足,所谓学无止境,你可不能松懈。”
梨容点点头。
谢夫人步履匆匆地来到梨容屋外,正好听见谢大人的声音传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头脑里紧绷的那根弦也舒缓了下来。
原来,她始终是不放心,从梨容房里离开,她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去了书房,本是打算去书房看看就去厨房安排中饭,谁知到书房一看,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人影?她以为六皇子已经离开,管家却说谢大人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六皇子的中饭。
谢夫人又开始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他们离开书房,看样子是事情已经谈完,可是,要留下用餐,这下又是去了哪里?
她忽然觉得很有必要到梨容房里看看,火急火燎地就往内院赶,才一到门口,就听见丈夫的声音,她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丈夫把六皇子带到了梨容房里,她虽然对丈夫自作主张有些不高兴,但想到丈夫在场,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才放下心来,在门口整整衣裳,稳稳脸色,走了进去。
“哎呀,我正去书房给的殿下请安,没想到,你们到这里来了。”谢夫人笑吟吟地说。
“夫人来得正好,”谢大人说:“你去厨房,好好安排一下,今天中午好好跟殿下喝两盅。”
“好,我这就去,亲自监厨,保管让你满意。”谢夫人满口应承下来,笑着出去了。
谢大人又同朗昆寒暄了几句,忽然管家进来禀告:“老爷,蒋大人来了。”
“定是手痒痒,要走棋了,”谢大人回道:“可是今天不巧,殿下在这里,这样吧,你告诉蒋大人,改天好了。”
“是哪位蒋大人啊?”朗昆示意管家缓一缓。
谢大人回答:“是大理寺常卿蒋方圆。”
朗昆一听,连忙说:“蒋大人平素也就是劳心政事,难得空闲,今天既然他已经登门而来,谢大人就不要扫他的信了。”
“那可怎么好,岂不是要怠慢殿下了。”谢大人有些为难。
“无妨,无妨。”朗昆说:“谢大人棋技一流,我早想领教,不如你先过去跟蒋大人下着,我仔细评评令爱的画,马上就过去。”
“也好,下官先去,等殿下来赐教。”谢大人也是好棋之人,听朗昆这么一说,正巴不得,匆匆叫了管家:“先去把棋盘摆好了。”几步几步就出了屋子,径自到前院会蒋大人去了。
梨容直望着父亲的背影不见,佩兰忽然开口了:“小姐,我去整理一下梨园。”一忽而,也没了影踪。
屋里只剩下梨容和朗昆。
她静静地回过头来,他正默然地望着她,目光拂过她发上的簪子,缓缓近前。
她轻轻一笑间,他已经,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下次再见,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他叹息道。
梨容敏锐地感觉出,他有心事,遂轻声问道:“你不开心么?”
他欲言又止,沉声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她奇怪地眨眨眼,他忽然笑了:“我们时间不多呢,何苦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来打扰我们。”
她一下红了脸。
“后天能想办法出去么?”他环顾一下四周,温柔地说:“后天上午,我在交庄等你,陪你看今年春天最后的梨花。”
她甜甜一笑,旋即隐去笑容,为难地说:“不知道,我娘,会不会答应呢。”
“她会答应的,”朗昆想了想,笃定地说:“只要你提出来,我保证有办法让你娘答应。”
“是吗?”她笑,有些不相信。
他忽然诡秘地说:“你以为,我今天能出现在你的闺房里,纯属偶然?!”
她一下愣住,眼睛眨呀眨,眨呀眨,望过来,忽然一下,瞪圆了眼,竖起一根食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嘘!”朗昆慌忙伸出两个手指头盖住她的嘴:“小声点!”
她兴奋地把他的手抓开,吃吃地笑道:“啊,是你,是你把蒋大人叫来的,是不是——”
“何止呢?”他得意洋洋地摇起了脑袋:“我早就算好了,跟你父亲一个半时辰谈完,然后,就慕名要求要看你的画,你父亲当然不会往深处想,自然就会带我来见你,呵呵——”
她竖起的食指冲他点了点,竭力用一种恶狠狠地声音问道:“好啊,用心险恶!说!你还有什么算计好了的?!”
“我招!”他似乎被吓住了,马上举手投降,老实招供:“我事先就跟蒋大人讲好了,说今天一块来找你父亲对弈,装作碰巧的样子,实际就是要轮番上阵,让你父亲疲于应战,好让蒋大人一雪前耻。所以,蒋大人就按照约定的时间,乐颠颠地来了。而你父亲呢,嗜棋如命,自然要先过了瘾才说。最后,终于让我遂了心愿。”
他不怀好意地一笑,用胳膊肘顶顶她:“难道没有遂你的心愿?!”
“哼,”她不屑道:“狼子野心!”
“要达到目的,总是要讲些谋略的。”他不以为然地说:“君子谋而后动。”
“那你约我去交庄,是不是又想搞什么鬼?”她猛地逼问道。
“没有!”他一下被激起来,忙不迭地说:“绝无坏心,绝无坏心!”
“算你老实。”她这才悠悠地说:“本小姐决定了,跟本小姐的娘去提,不过,她答不答应,本小姐可没定数。”
“只要你提就成。”他兴奋地说:“就这么定了,算你应了约了啊。”
“瞧你那傻样。”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哦——”他忽然意识到被她捉弄了,气歪了嘴,忿忿地说:“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点也没错,我今天大意,竟然马失前蹄,真是不该!”
“你若是太狂妄,还有得跟头栽呢。”这回轮到她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了:“哼哼,让你捉弄我爹,我替他报仇,要你好看。”她伸出纤纤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听好了,以后要小心伺候本小姐!”
他猛一下伸出手,捉住梨容的手,微笑着印在自己温热的唇上,慢慢地闭上眼睛,一幅很陶醉的样子。
她先是脸红得象茄子,然后眼珠一转,来了主意。轻轻地伸出另一只手,张开手指在他眼前晃一晃,显然,闭着眼睛的他正陶醉着,根本没有知觉。她拼命忍住笑,踮起指尖,捏起他的眼皮——
他肯定是被弄疼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抗议道:“搞什么鬼,你怎么这么煞风景!”
“看不惯你这么色的样子。”她正色道。
“你以为我对谁都‘色’么?!”他愤然道。
“知道,你在别人面前,都是绷着个脸,不苟言笑的。”她说:“你该走了,不然我娘回来——”
“你娘以为你爹在,不会再杀回马枪了。”他不以为然。
“那,我爹等久了,会生疑的。”她又说,还朝窗外张望了一阵。
他吃吃地笑起来:“你什么时间见过沉溺在棋海之中的人记得时间的?恩——”
梨容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惊讶地将嘴圈成了一个“O”型,只顾愣愣地望着他。
“傻了?”他轻轻点点她的额头,她才如梦初醒。
天,他竟然心思如此缜密,将一切算得如此精准!看似巧合的偶然,原来丝丝相扣都是他的安排,不差分毫。冷峻的外表下,谜一样的内心,他的想法应该很长远,总是超乎别人的想象,赶在常人之前,她是如此地看不懂。
“我真的该走了——”他幽幽地叹道。
他不肯走的时候,她担心,一旦他真的要走了,她又有些不舍起来。
“恩,恩——”她支吾几声,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手指捋过她腮边的发丝,浅浅地笑着:“记得跟你母亲提去交庄的事,我等你。”
她点点头。
谢大人和蒋大人酣战许久,末了,还是蒋大人不甘心地叹道:“怎么我又输了——”
“不是你技艺不高,而是谢大人技艺太高。”朗昆笑着近前。
蒋大人连忙起身道:“殿下来,杀杀他的锐气!”
“好,却之不恭了。”朗昆不客气地坐下来,执起棋子。
谢夫人走进来,低声提醒丈夫:“宴席摆好了,不要等饭菜凉了。”
谢大人连忙起身:“殿下,还是先用餐吧。”
朗昆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棋盘,无奈道:“要不是下午有事,当然是要把这一局下完才走。”他沉吟片刻,认真地对谢大人说:“不如这样吧,让蒋大人做个见证,把这棋局封了,明天我没有时间,后天,后天上午我再来,咱们把它下完。如何?”
“那当然是好,下官准时恭候!”谢大人爽快地说。
谢夫人心里又打了个盘旋,后天,还来?!
谢府的夜晚,恬静如水。
谢夫人在梳妆台前解开头发,问丈夫:“这六皇子,这段时间可来得勤了,到底为何?”
“为政事。”谢大人答。
“什么要紧的政事,让你们几天都没有说完?”她好奇地问。
“蒙古进犯之事。”谢大人一提起这个话题,就忧心忡忡。
谢夫人一听,也沉重起来:“要怎么办呢?”
“殿下的意思,暂时还只能想办法让蒙古退兵。”谢大人说。
“你不是一直主战么?”谢夫人听见丈夫说话的口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丈夫对抗击蒙古立志坚定,怎么就被六皇子说服了呢。
谢大人幽声道:“殿下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们男人的想法,我们女人是理解不了的。”谢夫人不想继续这么严肃的话题,一句话就落了尾,转而宛尔一笑:“六皇子,只是谈政事,就没有说说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谢大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妻子一眼,半天,才领悟过来,嗔怪道:“你呀,想哪里去了!想嫁女儿想疯了吧?人家根本没谈别的,对你的宝贝女儿,也没那个意思。”
“凭你说!”谢夫人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你怎么把他带到梨容房里去了?总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对了,我还要说你的呢,真是糊涂,怎么凭白就把一个陌生男子带到女儿的闺房里去了?!”
“是倒是他提出来,只是说听闻梨容画画得好,要看看,我想,让梨容出来画吧,又要弄一大堆画具出来,还不如带了他到梨容的房间里,什么都是现成的,画就是了。这个啊,就是我的主意了,你还真不好冤枉人家。”谢大人说:“去梨容房里,是有些不妥,不过,人家是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是去不得的?!陌生男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大不敬呐——”
谢夫人这下说不出话了,丈夫说的,也是道理。她哼一声,赌气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梨容嫁给他也好了。”
“怎么又扯到这个事情上来了呢?明明是两码子事嘛!”谢大人音调高起来:“我可没有这样说,梨容能不能嫁他,那是梨容的造化,你反正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嫌弃,就是皇子,你还要挑三拣四。早些日子,不是还说不愿意梨容嫁给别人做侧妃么?六皇子还没定亲呢,他愿意娶梨容,梨容不是就遂了你的心愿,可以做正妃了,那感情可好?偏偏这下你又不情愿了,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大人一鼓作气地说了一长串话,倒叫谢夫人大吃一惊:“咦,你不是一回来就闷在书房里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了?六皇子长,六皇子短,还不是你女婿呢,瞧你,一幅护短的模样,我问你,他有什么好啊?”
“谁是我的女婿,得梨容嫁过去了才算。我没任何意向,更谈不上偏袒谁。”谢大人觉得妻子有些无理取闹了,正色道:“还有这个六皇子,我告诉你,他好学上进,心思缜密,行事稳健,有勇有谋,在我接触过的所有皇子中,他是最优秀的,非池中之龙。梨容能嫁给他,那就是梨容的福分了。”
谢夫人忽然一下呆了,她没有想到,丈夫对六皇子的评价会有如此之高,丈夫要求历来苛刻,为人做事也极为严谨,能被丈夫这样高看,实属不易。她暗忖道,莫非,这个六皇子,真有过人之处,可惜,再有过人之处,他也只是个,宫女的孩子,能有多好的前途?当太子?当皇帝?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可能么?别是误了我梨容的前程!
谢大人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也懒得再搭理她。
片刻的静默之后,谢夫人又象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从梨容房里出来后,六皇子再也没提起过梨容什么?”
“哎呀,我们在下棋呢,提梨容干什么?!”谢大人对妻子老是纠缠着这一个问题有些不耐烦了。
“他后天还来呢,我看问题没这么简单。”谢夫人下了定语。
谢大人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