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城市的霓红灯多起来,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歌舞厅、咖啡馆、美容美发室比邻皆是,把每个城市营造的繁华似锦,它推进着城市文明的进程,也在蹂躏着城市文明的内容。在C市这样一个地处中原的城市,虽赶不上大城市的热闹,却也有城市的浮躁,夜生活随着人们的欲望和追逐也变得丰富多彩,而“夜玫瑰”歌舞厅在c市非常出名,凡来这个城市不去“夜玫瑰”的,多多少少都会让你觉得没有到过这个城市,没有领略这个城市的风情,它处于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中心街,这条街也是本市的脸面街,进出这条街的工薪阶层都是本市的头面人物,因为它是该市党政单位的重中之地,而“夜玫瑰”也坐落在这个重中之地的一角,尽显着它的气派与奢华,它不仅环境幽雅,设施一流,更主要的是这里有一个歌女特别引人注目,她叫苏娜,刚刚二十出头,婀娜多姿的身材让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忍不住想入非非,一头乌黑的直发从头的正中间分开,像瀑布流泻在肩上,将她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衬托的分外娇美,她的眉毛很有规则地横在那双黑黑的、像波斯猫一样的眼睛上,与那长长的睫毛遥相呼应,各添秋色。那乖巧的小嘴唇很饱满,特别是嘴边那颗黑痣,令人想起性感明星玛丽莲·梦露,丰满的胸脯散发着灼人的热量,那性感健美的身躯更使所有不怀好意之徒想入非非。苏娜虽然岁数不大,在这里唱歌已两年多,说来她的命运很坎坷,在她九岁时,她的父亲因有了其它女人而抛弃她和妈妈丁荣还有小她两岁的弟弟苏伟、才上小学的妹妹苏珊,父亲走时将房子留给苏娜母亲,算支付苏娜姐弟三人的抚养费,妈妈是市酒厂的工人,她用微薄的工资抚养着苏娜姐弟三人,含辛茹苦将她和弟弟妹妹扶养长大。好则外婆和外公都已退休,经常接济他们,使她和弟妹得以上学。这样虽然日子艰难些,可她们已很满足。1991年春节刚过,苏娜高二时,妈妈所在的市酒厂宣布破产,只留少数职工,而且大多是男人,苏娜的妈妈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自然也在下岗之列,每月只有靠厂里发的生活补助金来维持一家的生活,全家人没有其他生活来源,原本拮据的家庭一下子象天塌下来一样,苏娜看到妈妈每天在外面奔波找工作,在妈妈的工厂里,像妈妈这样岁数的女人下岗的有上千人,四十多岁的女人,又没有文化,工作是很难找到的,苏娜考虑再三,弟弟苏伟马上就要初中毕业,妹妹苏珊才上小学五年级,为了弟弟、妹妹能完成学业,她悄悄地退学,去歌舞厅唱歌,这样下来一个月能为全家挣到一千多元,解决家庭的经济危机,起初妈妈不同意,可家庭目前的现状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妈妈曾背着苏娜姐弟,通过苏娜父亲的同学给他们的父亲苏永雷打过电话,对方回答很坚决,一再强调在离婚时他已付清抚养费,现在他又有孩子要抚养,他现在的老婆也没有工作,实在没有经济能力。妈妈看到苏娜为支撑这个家每天很晚才回来,她总不放心,争得歌舞厅老板同意,在苏娜唱歌的地方摆一个副食摊,一天虽然挣不了多少钱,可天天能守着女儿回家,再苦再累也没什么怨言。
苏娜在歌舞厅刚上班,就认识和爱上鼓手江嘉俊,江嘉俊比苏娜大两岁,苏娜十七他十九,都是已进入青春期的年龄,苏娜第一次见到他就一下子爱上他,他的模样很忧郁,极像韩国电视连续剧上经常出现的男主角,俊俏、性情温顺、多愁善感,让苏娜一眼看上他。江嘉俊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他的家庭和苏娜也相似,父亲和苏娜父亲一样,在他幼年时就带着一个女人永远离开了家,从此杳无音信,那个时代的女人好像随时都会被男人抛弃,而且还理所当然的成为男人的牺牲品。江嘉俊倔强的妈妈带着他和妹妹从农村老家来到这座城市,投靠做生意的舅舅,在舅舅的接济下开一家小型快餐店,生意还说得过去,本来江嘉俊的妈妈打算再过几年将店交给江嘉俊打理,可嘉俊从小就喜欢音乐,他不愿意走妈妈的生活道路,高中毕业后,为了能减轻妈妈的生活压力,就说服妈妈到歌舞厅当鼓手,他的鼓声很能让人振奋精神,而且人缘又好,凡来歌舞厅的人都喜欢和他在一起听他敲鼓,他和苏娜也在这歌舞声情中产生了难舍难分的爱情。
江嘉俊和苏娜约定每天都在上班的半个小时前来到歌舞厅,这样他们能在一起单独接触闲聊一会儿,三年来雷打不动。苏娜的妈妈对苏娜看管很严,她并不知道苏娜和江嘉俊已相爱,只知道在税务局工作的刘忻对女儿很好,经常去她们家找苏娜,那孩子很讨人喜欢,家境又好,与江嘉俊同岁,比苏娜大两岁,苏娜的妈妈很喜欢那个男孩,并不知道歌舞厅里还有一个与女儿相爱的江嘉俊。江嘉俊和苏娜对自己的恋情很谨慎,就像他们的性格,早熟、沉稳,失去父亲的单亲家庭,孩子大多都显得早熟,他们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没有刘忻的无忧无虑,他们过早地承担家庭的责任与义务,负重太多使他们失去同龄人的快乐。特别是苏娜,女性特有的敏感让她从没放纵过自己,从父亲离开家后,她的心里就没轻松过,她对接触的男人慎之又慎,而江嘉俊与她相似的经历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对江嘉俊放松警戒,进而爱上这个与自己一样多愁善感的男人。
“苏娜,明天是端午节,我想去家里看看你妈,向她说明我们俩的关系。”
江嘉俊一直都想去苏娜家,可过分的拘谨使他始终都没有开口,他想趁着端午节到苏娜家拜访,俩人都相爱三年多,应该有个结果,特别是江嘉俊的妹妹江嘉琳出走后,他的母亲情绪很不好,快餐店的生意竞争越来越激烈,下岗人员太多地拥挤在这个社会上无所事事,光他们居住的那条小街,几乎家家都开快餐,虽然社会福利保障有,可少之甚少,根本不够养家糊口,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只有靠体力劳动,将近五十的母亲整天起早贪黑,她只有一个想法,给儿子江嘉俊多挣些钱,好让儿子能早日娶上老婆,和苏娜妈妈一样,并不知道儿子与苏娜相爱。
“不行,我妈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俩的事,我想慢慢说服她,刘忻经常到家里找我,有时候还和妈拉家常,我看我妈很喜欢他,万一她见到你不同意,那可不好办,我妈很任性。”
“和你一样?”
“比我还任性。”苏娜与嘉俊在一起,嘉俊经常说她任性的象头驴,而苏娜知道嘉俊的自尊心很强,她担心妈妈不同意会伤害嘉俊的自尊心。
江嘉俊听苏娜提起刘忻,那个男孩经常去他们歌舞厅玩,也和江嘉俊玩的很好,刘忻的父亲是本市的税务局局长,他本人也是税务学校毕业后,分配到税务局办公室工作,刘忻虽没有江嘉俊英俊,可也属于那种文弱书生,长的白白静静,一米七八的身体稍微有些单薄,他为人很谦和,从没摆局长公子的架势,喜欢来听苏娜唱歌,每星期至少要来一次,风雨无阻。他与苏娜认识一年,平时很关心苏娜,细心的江嘉俊能感觉到这点。
“我们家条件不好,他爸爸是税务局长,能给你安排工作,苏娜,你考虑清楚,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委屈,刘忻人也不错,单位又好,有固定收入,你跟了他会享福的。”
江嘉俊自知不能与刘忻相比,父亲抛弃他们后,妈妈始终都没有从那种打击中解脱出来,妈妈是江苏省人,当年也是被父亲的甜言蜜语打动,随父亲来到这里,现在她举目无亲,江嘉俊的舅舅在城里做家具生意,显他们一家人可怜,接济他们开了这家快餐店,妈妈整天没日没夜地干,现在妹妹嘉琳又离家出走,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容他乐观,他不想只为自己考虑,他太爱苏娜,不忍心让她跟着自己受委屈,特别是刘忻的爸爸能给苏娜找一份固定的工作,那样苏娜就不会在歌舞厅劳累辛苦,他也知道苏娜家的情况与自己家一样,苏娜应该找个家庭条件好的人家。
“你看你,就是不相信自己,让我跟你说多少次才放心,我要想跟刘忻早就不会和你交往了,你不了解我妈,她很固执任性,我带你回去,万一我妈不同意,以后就不好说了,这几天我先给她说,探探她的口气,你自尊心那么强,要是我妈给你脸看,你会受不了的。”苏娜劝慰着嘉俊,她知道嘉俊太爱她,不想让她跟着他受委屈。
“苏娜,我妈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嘉琳留封信悄悄和她两个同学一起到北京打工,没有告诉我们,这死丫头,不想再上学我也没办法,她一直要出去打工,我和妈不同意,为这事前一阵子我还和她闹别扭,也不知受谁的鼓动,坚决退学,都上到高中,又不是供不起她,我给她说尽好话,我没文化可我想让她能上大学,她说现在上不上大学无所谓,先出去闯闯,开开眼界,然后再学也不晚,还说自己长这么漂亮,找工作不成问题,她才刚满十七岁,和你刚上班时岁数差不多,这几天我妈为这事很伤心,她跑那么远,能让我们放心?我想先和你商量,早点把我俩的婚事定了,也让我妈少操一份心,妈这一辈子也不容易,这些年没少吃苦,亏她还做得一手好菜,勉强把快餐店应付着,我想以后让她少操点心。”
江嘉俊的话让苏娜想起弟弟苏伟,弟弟考上武汉大学已离家几个月,家里只剩下妈妈,妹妹苏珊考上高中住校,自己的妈妈和江嘉俊的妈妈一样孤独。再看江嘉俊,苏娜觉得江嘉俊和自己不但命运一样,长的也有几分相似,她想起一个算卦的曾给她说过,一对恩爱的夫妻必需要有夫妻相,否则就不会幸福,而她和江嘉俊的确有夫妻相,俩人都性情温顺,长着一双与众不同的狐狸眼,这种眼是最能吸引人的,在歌舞厅人人都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苏娜想:这也许是老天的公平,把天造地生的一对鬼使神差地联系到一起,他们有那么多相似之处,两个飘零的家现在的人加起来也只有五人,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五口之家是靠她和江嘉俊的爱今后才能苦苦支撑。江嘉俊的话又让她想起妈妈近日的反常,这几天妈妈一直在苏娜面前夸奖刘忻,可能她和江嘉俊的妈妈一样,想早点了却一个心愿,让苏娜有个归宿。
“嘉俊,明天我给妈说说咱俩的事,先看她怎么说。”
江嘉俊觉得对不起苏娜,特别是想起刘忻,他的心开始矛盾动摇,虽然他一直都希望有一天与苏娜携手,而真正面对时,他犹豫起来,他只能给苏娜爱情,其他什么都没有,而爱情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流行,人们更注重的是那种实实在在的生活,特别像苏娜那样漂亮出众的女孩,美貌就是她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