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小依在少玫的陪伴下来到涂冰和苏娜共同所生的儿子墓前,她让少玫约了苏娜,她要了解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力量竟让涂冰为她魂不附体。两年没见苏娜,这女人仍那么妖艳,她永远属于那种妖艳的女人,不管她如何将自己的美丽掩盖,老天爷赐给她的谁也改变不了,她穿着一件米黄色大衣,敞开着没有系扣子,里面白色的毛衣,下面配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一双坡跟的黑白相间的牛筋鞋,她与屈小依的装饰形成鲜明的对比,屈小依身着一件咖啡色驼绒短上衣,重咖啡色的狐狸毛领,将她那高贵的脸衬托的更加富贵,而那条咖啡色西裤与她脚上精美的鞋子的颜色正好统一,将她的身份体现的无所不包、无所不为,这俩个女人,一个富贵华丽,一个纯洁青春,俩个女人再次见面,仍象第一次一样平静,没有风浪。
屈小依看着墓碑上那孩子的笑脸,她的良心开始在奔波叫嚣着,灵魂也如汹涌的海浪,奔流不息,悲哀压抑着她,让她不得安宁,很象涂冰那游荡不息的心,她找到涂冰的感觉,她终于能理解涂冰的精神崩溃,那孩子的面孔在焚烧着她,让她越看越不安,她不该那样,不该那样对待这个无辜的孩子,她用尽手段来控制着涂冰没有机会与这孩子接触,让他受尽精神折磨,现在一切都与事无补,她的心晕眩起来,就如现在晕眩的涂冰,一直游览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没有觉醒。再望苏娜,她很平静地给那个孩子烧纸,这样他在另一个世界就会很享福,这个善良的女人感化着小依,她始终是这个悲剧的主角,靠什么意志来造就她的坚强,她吃那么多苦,竟如此平静地来接受现实带给她的不幸,没有抱怨,没有挣扎。
“对不起,没想到事情的结局会这样,这孩子是无辜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想惩罚一下涂冰的良心。”
屈小依看着那孩子纯真的笑脸,当看到下面父亲的名字:江嘉俊。对苏娜充满敬意,又恨起涂冰,这个自私的男人,将一切都操纵在他手掌,坑害了她和苏娜,屈小依良心有少许安宁,自己也是受害者,为了能使涂冰告诉真象,在苏娜生孩子时也费尽心机住在他那里,来陶冶他的心,只是他越陷越深,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屈小依给他机会,反而与屈小依度过他们俩个结婚以来最融洽的夫妻生活,屈小依弄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造就的身躯,让他大喜大悲、大彻大悟?转念又恨自己,这一切还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涂冰已精神崩溃,不能再对他有一丝怨恨,他的良心已经受到惩罚,现在他已摆脱对自己灵魂的拷打,再埋怨他还有什么用?
“二嫂,不要自责自己,你没做错事,只是你遇到的二哥并不适应你,就象我和闻潮,我们遇错对象,你看苏娜,她和嘉俊的感情始终经受着厄运的冲击,依然能同舟共济,还有刘忻,他为了苏娜至今都孤身一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理解苏娜,持之以恒地追逐着自己的爱情。在这个世上有太多高尚的人,二哥和闻潮他们都是好人,你也是,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好与坏没有严格界限,我现在对一切看的很平淡,基督的教义让我学会用不变应万变,用博爱换真心。这孩子他本不该来,就如闻潮所说,一个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让他走一趟也是受罪,这孩子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品尝世界的美好,就让他在浑浑然中离开人世,这对他是好事,不让他明白世事的艰难,他就不会带着痛苦离开,你看他多可爱,笑的那么开心,我们应该为他高兴。”
少玫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已高高的盘起,她穿一件黑色风衣,全身也是统一的黑色,唯有脖子上那白色的、银光闪闪的十字架项链挂在那里很醒目,也将她那洁净的脸衬托的更显明亮,这三个女人站在一起,平分秋色,她们的心灵都在透射出美的光芒。
“你现在在干什么?”屈小依觉得很难面对这个心灵单纯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良心的不安,她知道这个女人生活的很艰难。
“自己办个歌舞厅,嘉俊一直瘫痪,弟妹都在外地工作,我还要照顾一家人。”
“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单位,你的乐感很好,现在很多学校需要音乐老师。”
“不用了,我现在生意经营的很好,嘉俊可以在轮椅上打鼓,他现在也在作曲来挣些钱,我们生活基本没问题。”
“你爱涂冰吗?”小依忍不住问,她想知道苏娜与涂冰的关系到底有多深,才让那个男人为此精神崩溃。
“不爱他,不过后来我很同情他,当初我是一时糊涂,后来又被他的真心感化,人都是感情动物,我和嘉俊不能再过那种正常的夫妻生活,他对我又很好,不由自主越陷越深。”
“他很爱你,对吗?”
苏娜不知如何回答屈小依的问话。
“告诉我实话,他对你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对吗?”屈小依渴望着知道她们那深奥的关系,她始终都没有明白,现在她想搞清楚。
“是的,特别是在我怀孕以后,他很依赖我,我能感觉到,无论再忙,他都要来看我,他不爱说话,能几个小时我们谁也不理谁,他来也只是看我一眼,有时我喜欢到河边,他就开着车,把我送到那里,然后一个人坐在车里等我,我感到他越来越深沉,越来越不爱讲话,总是心事重重,让人摸不着头脑。”苏娜发现小依在流泪。
“他和我从没那种相依相靠的感觉。”小依有些失落,不过她知道这不是涂冰一人过错。
“其实,我和涂冰走到现在,我有很大的责任,过去我深爱着一个男人,我们还有孩子,那时太年轻,对生活充满冲动与希望,觉得爱情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它生存的动力,就这样,在岁月的过程里,才慢慢发现,生活中还有更多的美好与希望还有等待,世界是个大群体,你不能只为了自己一个人就要更多的人为你做无谓的牺牲,特别是你的整个家族,他也是大群体中的一个小群体,在很多情况下,你应该为他舍弃你自己,我就是这样想的,与涂冰结婚,我没有任何感觉,那时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们就是这样一步步越来越远,现在我很羡慕少玫,宁可独身,也不委屈自己去接受社会里很多异样的眼光,不过,社会的发展对你们这代人是很仁慈的,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拘束人的头脑,你们的思想更加激进,宁缺勿滥,这样就不会伤害别人,自己也没有更多烦恼。少玫,当你怀孕时我不让你要那个孩子,现在你不会恨我吧,当初我太爱小曦的爸爸,本想孩子能给我带来快乐,其实不然,我的幸福完全因这孩子的存在而失去光泽,我爱他,看到他就像看到楚光,每一次的接触都让我痛恨自己,我没有照顾他,仅仅让他的生命留存在这个世上,使我和涂冰永远无法从心灵深处走到一起,我给自己制造悲剧也给涂冰带来灭顶之灾,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他原本应该来享受世上的一切快乐,却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这里,太可怜,他不知道他只是成年人争斗的牺牲品,涂冰住院后我一直反思自己,我要是能多给他一点包容,多给他一丝的爱,他不会这样,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品行端正,责任心强,品味很高,是我一步步把他逼到现在这个地步,使他完全厌恶这个世界,在自己的自行王国里游荡着不肯苏醒。”
“二嫂,责怪自己是没有用的,这事既然发生就听天由命,二哥可能也良心发现,才触击住他的灵魂,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坏事变好事,也许等他病愈后他又象小时候的二哥那样,孝顺、淳朴、耿厚,我们山里孩子都那样,那是自然造化的力量,他身上应该具备那种力量,你那么能干,那么坚强,一直是我的楷模,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你二哥住院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也很软弱,需要强健和朗净,我来见苏娜和这孩子,就是要吸收那新鲜的、朗净的空气,洗涤自己的灵魂,我并不脆弱,只是颓废,这也是精神所致,这么多年,我和你二哥活的都很累,表面上的荣华富贵并不代表精神上的富有,今天我来这里,是想寻找你二哥的感觉,等他出院后好对症下药,让他的后半生过的快乐。”
“二嫂,你应该明白,当一个人死心踏地的爱上另一个人,他就无可奈何地失去他自己,二哥可能明白,当自己无可奈何地爱着苏娜和这个孩子时,两个人都已离他而去,自以为是的他是很难经受这个打击,不过,时间会抚平他心中的伤痛,这也是他自找的。”
少玫站在这两个女人中间,她就象德兰修女那样,拯救着眼前这两个女人的心,她要让所有接触她的人都能得到心灵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