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要与咱家攀亲,在女儿中挑一个做续弦?”
待七娘子一回房,婠婠就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七娘子。
七娘子激动的直在屋子里打转,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嘴里念念叨叨,“难怪!今儿九娘子实在是反常!她打扮的异常艳丽,还一直和武夫人攀谈,惹的武夫人连连夸赞她会说话。我说她今儿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为了这个,难怪,难怪!武郎君一表人才,家世好,又在京为官,若是我能、我能……”
连武郎君也在场,看来杜若所言不假。婠婠暗思,唐朝对儿女婚配之事相较于前朝要开放得多,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的是门当户对,却也看重儿女双方的情投意合,互相喜欢。且武郎君已成人,又娶过妻室,这事多数还是看他自个的意思,李氏将武郎君与各位娘子引见,用意非常明显。
“娘子,你别激动。”婠婠拉了她的手在一边坐下,“武夫人可有什么表示?”
尽管要看武郎君的喜好,武夫人却是成败的关键。
“武夫人夸赞九娘子貌美。”七娘子犹自懊恼,“早知如此,我也好生打扮一番才去。”
婠婠看她心急的模样暗暗好笑,七娘子平日柔柔弱弱,没想到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竟如此着急!怕是在幽兰居住久了,她对未来变得十分不安吧。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疼七娘子,心念着一定要帮七娘子促成这事才好。
“九娘子刻意打扮,在武夫人面前显露,咱也不能坐以待毙。”
“九娘子抢占先机,只怕武夫人已对她心生好感……”七娘子忧心忡忡道。
“奴倒不认为九娘子已抢占先机,这事儿才刚刚开始。”婠婠有条不紊的分析着状况,“武郎君的嫡妻是辛家女儿,辛家郎君仅个个六品官员,却是几代老臣,名声好,是书香门第。奴以为武家之所以与辛家结亲,看重的正是辛家的名声。这会他寻来上官家,同样看重的是上官家三朝为官、书香世家的名声。”
七娘子认真的听着婠婠的分析,似乎有那么些道理。但是,这和九娘子博取武夫人喜爱有何关系?
“在书香门第,女儿不当以美貌招摇过市,反而应该以内敛、淑秀来博取夫人和郎君的喜爱。依奴看,娘子今日的霓裳长裙装扮素雅别致,正是合适。”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七娘子吁了口气。
婠婠也不清楚究竟武郎君的喜好,仅凭个人猜测,谁也不能料定书香世家出的就一定是淑女不是?武家郎君的原配辛娘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指不定武郎君就偏好小辣椒那一口,谁也没辙。
无论如何,先给七娘子打打气,让七娘子有点信心。
单论样貌,七娘子比九娘子差不了几分,行为举止比九娘子更有名门闺秀的风范,在这种事情上,可不能先输了气势。
“娘子近来多与大夫人走动,讨了大夫人的欢心自然此事更有把握,尽人事,听天命。”
七娘子又发起愁来:“讨欢心这事我最不擅长,没有八妹妹那样的巧嘴,也没九娘子那般美丽,我……”
“以诚待人,自然能收到成效。”婠婠笑道,“还有,适当的送礼,投其所好。”
七娘子若有所思:“给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两个月后正是娘的寿辰,你说,送什么给娘为好?娘喜欢古玩,喜欢收集字画,喜欢新鲜玩意,这些东西我都弄不来,到底送什么才能投其所好?”
送礼,的确是一件讲究的事,送的好让人高兴,送的不好惹人嫌。既然是夫人的寿辰,若是能送上一份让夫人开怀的礼物,指不定七娘子的婚姻之事也就有着落了。只是这礼物到底是送什么好?夫人酷爱古玩,那东西价值连城不说,她也寻不到货源。其次夫人爱的就是新奇玩意,旁人没有的珍品她最爱搜集。婠婠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奴也仅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手工,怕是给不了娘子什么帮助……”
七娘子轻轻叹口气,“九娘子到时候定会送上一份厚礼博娘欢心,我看我是没戏了。”
厚礼……薄礼……新鲜玩意……她身为一个穿越人士,还愁做不出新鲜玩意?婠婠绞尽脑汁想着合适的主意,又一个一个推翻掉,她最擅长的是手工,能在手工上花心思吗?她心中一动,“有了!娘子,奴可为您准备一份送给夫人的礼物,不过怕要耗费些银钱和时间,这个……”
七娘子喜上眉梢:“银钱我支取给你便是!究竟是何种物件,能讨娘欢心?”
婠婠笑道:“容奴婢先卖个关子,此事也不知能不能成,待确定能成后奴婢再禀告娘子。”
“好吧,你要多少银两?一百两够不够?”
“哪要这么多,娘子既然要给,就折个半给婠婠五十两。”
婠婠死活存了五年也才存了一百两,娘子以前也拮据得很,幽兰居偶尔还有揭不开锅的窘迫局面出现,现在一开口就要给她一百两,怕是这些日子拿了夫人不少赏赐吧!日子越过越阔绰,这是好事。
七娘子道:“你自个去我的钱箱里取。”
婠婠又道:“明儿上元节,奴婢夜里想带着青黛一块儿出府一趟,挑些准备礼物的东西。”
长安每晚有宵禁,只有过节时才会开放夜市,尤其上元节,是长安城最热闹的一日。婠婠来到这里五年,出府次数也不少,都是在坊间的市集里添购物件,还未真正去过唐朝的夜市。她也想乘此机会瞧瞧外头的繁荣世界,至于为何要选在夜里出行,只是因为白日她要忙着陪在七娘子身边。
七娘子担心道:“夜里去?怕是不安全吧,要么请个轿夫?”
“奴与青黛快去快回,不碍事。我们两个婢子,哪用乘轿。”贵妇、娘子们不宜单独出门,她一个婢子都无须顾及那么多了。
七娘子见拗不过她,也只有答应了。
上元节当日婠婠才将这个消息告诉青黛姐妹俩,青黛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把压箱底的一套翠色新袄子拿出来比试半天,又向婠婠讨借上回娘子赏赐给她的金钗。
拿了金钗后,还特地跑去娘子房里对着铜镜摆弄着发髻,惹得跟在后边的婠婠发笑连连:“我们带着帷帽出门,别人又看不见我们的脸,你一个劲打扮作什么?”
帷帽是为一种高顶宽檐笠帽,在帽檐一周带上薄而透的面纱,面纱长及肩膀,可以隔绝妇人的面容,避免与男子正面接触。唐朝妇人出门在外大都得戴上这种帷帽,有些高门大户还得戴上幂蓠,也就是加长版的帷帽,面纱遮至小腿,将妇人整个身子都笼罩起来,连妇人的身段都不能让人窥见。
青黛还是很有兴致的摆弄着她的发髻,雀跃道:“难得去一次夜市,你就让我打扮打扮讨自己欢心嘛!指不定遇上个俊俏的郎君,总不能让他见着奴家蓬头垢面的模样吧。”
小女儿心思!婠婠嘴角噙着笑,脑子里也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听说大唐盛产美男,可惜她呆在上官府都在女儿堆里,指不定今晚当真能遇上个一等一的绝品美人呢?欣赏大唐的美色,美男当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看着她们俩准备出游,青苜偎在婠婠边上一脸委屈:“婠婠偏心,干嘛不带上我……”
“对不起啊青苜,我想让你陪着娘子,我怕九娘子欺侮她,下回带你。”见青黛也准备的差不多,婠婠拿了桌上的帷帽戴上,“我会给大家都捎带礼物。”
青苜只能点点头,又期待起礼物来:“我要首饰,可别忘了。”
“记得。”婠婠站在门口等了半天,又回身来催青黛,“青黛娘子,好了没有?”
“就好,就好。”
青黛挽了个漂亮的蝴蝶髻,比划了半天,将璀璨夺目的金钗插入发髻里。
这才笑眯眯的拿起帷帽戴上,挽起婠婠的手,“走吧。”
“真是个小美人。”婠婠嗤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脸,“青苜,我们走了。”
大唐的国都长安城可分作三部分:最北部的中央部分宫城,是皇帝、后妃和太子所住的地方;宫城南边叫皇城,是官员们办公的地方;外郭城从东、西、南三面把宫城和皇城包围着,是百姓或官僚的住宅区,也是长安城的商业区。朱雀大街为长安主干道,阔达四十丈,以朱雀大街为界,宫城和皇城乃唐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
整个长安城大体呈方形,周长约七十里,城里有十四条东西大街,十一条南北大街,这些纵横交叉的大街把长安城分隔成许多方块区域“坊”,每个坊都有不同的名字。这些“坊”中包括有东西两个市场和一部分寺院名胜地区,其它大部分都是住宅区。这些方块区域为“坊”往来南面三门和贯通东西六门的六条街道是宽阔的主干大街。
上官府处在西区长寿坊,离西市的距离不远,婠婠与青黛徒步而行,很快踏上西市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