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阵感觉过去,她也跟着冷静了下来,直起身擦了下嘴角,她冷笑着说道:“别以为你这样就吓得了我,你别忘了,主蛊不死,种蛊也不会死,就算我的肚子让这虫子掏空,洛书颜的血也照样要被种蛊吸完,大不了我们两个都死,谁也活不成。”
“你倒是算得清楚。”慕容子渊将蛊虫往她眼前一递,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的慌乱,“你别忘了这食血蛊的习性,主蛊越饿,种蛊喝的血便越多,然主蛊越饱,种蛊喝的也越少。我先让它进了你的肚子,死的只会是你,而不是阿颜。”
腿脚软得厉害,杜芸雯死撑着不肯在慕容子渊面前示弱,这一天她等了很久,却是功败垂成,就差了那么一步。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不过……”慕容子渊指尖一用力,那蛊虫扭动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他看也不看便扔了出去。
杜芸雯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是无限憎恨。
洛书颜最终还是抢走了她的一切,时至今日,只怕她再也不能心存幻想了罢。
“之所以捏死它,只是我不想阿颜再多受一刻苦。”慕容子渊见她的表情又岂不知她心中所想,冷然一笑,“但我曾对自己说过,只要查到是何人所为,我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掌心微动,慕容子渊的指尖已多出一片薄刃,他细细地把玩着,象是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刀片转动间,白亮的寒光在灯光下不时闪烁。
“对一个女人来说,容貌应该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我用这刀在雯儿脸上画几下……”慵懒带笑的嗓音,蕴着漫不经心的冷,“雯儿应该不反对罢?毕竟比起死来,这样的代价已经很轻了。”
杜芸雯紧扒着墙壁,心底的恐惧已抑制不住地涌向四肢百骸。
这个男人犹如来自地狱幽冥般让人可怕,俊美无俦,却又无情冷酷到极点。
“慕容子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你才能有今天。”杜芸雯的声音抖得厉害,但她依旧挺直了身子昂首望着他,“如今你为了一个洛书颜,便要如此对我,可对得起我六年前的相救?”
慕容子渊神情骤冷,连嘴角的笑意也隐去,他猛地攫住杜芸雯的下颌,冷声道:“若非六年前那件事,以你所犯的错,我早就取了你的性命。我一次次放过你,你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数次加害阿颜,你以为凭着你救过我一命便可以为所欲为,我便不会将你怎样么?”
“没错。”杜芸雯高傲地大声说道,“做人要知恩图报,没有我杜芸雯当初相救,便没有如今的瑾王。我为你隐瞒了六年的秘密,甚至不惜脸面去求我姐姐让皇上赐婚于你,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爱你,如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还是说,你想杀了我灭口?”
“爱?”慕容子渊眉梢一挑,极为不屑地甩开手,“为了得到一个人而不择手段伤害别人,这也能叫爱?我曾对你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好本分,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有今日这样的结果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指间寒芒一闪,慕容子渊手中的刀片已抵在杜芸雯的脸上。
“你不能这么对我……”杜芸雯后背抵在墙上,眼睛里全是恐惧与绝望。
如果毁了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
“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这次饶了你的性命,但这活罪……”
“六爷,求你别伤害小姐。”趴伏在地上的夏儿猛地抬起了头,满眼恳求,“这件事情奴婢也有罪,若是奴婢阻止小姐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奴婢……奴婢愿意替小姐受这惩罚。”
慕容子渊手指一顿,嗤笑道:“你倒是收得了一个好奴才。”
杜芸雯亦是一怔,侧脸看向了满脸血污的夏儿,那眼中的情真意切让她的心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若非你之前的出卖,事情又如何会沦落到这一步。”
“小姐,我……”
“不要说了,就当我当年留错了你。”杜芸雯断然截住了夏儿的话,眼眸转向慕容子渊,赌出最后一份筹码,“慕容子渊,我也看错了你爱错了你,但是你要记得,我还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我父亲兵权在握,你若敢动我,就不怕我父亲……”
“怕你父亲什么?谋反么?”慕容子渊轻嘲反问,“你父亲权力再大,那终究也是臣。还有一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因受你姐姐茹妃牵连,你父亲的兵权早已被我父皇削弱,如今也就是个偏荒之地的守城小将而已。”
“什么?你说什么?”杜芸雯神色惨白,“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难道我父皇还要向你特意通报不成?”慕容子渊道,“你父亲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了你,你能依靠的人,也只能是我,明白吗?”
希望彻底破灭,杜芸雯终于无力地滑倒在地上,痛哭了出来。
原本身份显赫的镇国大将军成了无名小将,享受盛宠的茹妃成了皇帝要追杀的对象,所有可依靠的人都弃她而去,她在这里又深受慕容子渊厌恶,连唯一可依赖的身边人都背叛了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万念俱灰,她看向慕容子渊手中的刀,凄凉一笑,猛然站起来夺过慕容子渊手中的刀片,用力往自己喉间一送。
“小姐不要……”夏儿悲呼一声。
锋利的刀刃已破喉而入,只有一半留在外面,鲜红的血顺着刀片流了下来,杜芸雯发出痛苦的呜咽靠着墙壁滑了下去。
书颜站在门外,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阿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慕容子渊眸色一沉,快步走了出来扶着她,冷眸看向林启与程然。
两人连忙摇手。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半夜醒来见你不在,所以找了过来。”她看向哭着朝杜芸雯爬去的夏儿,眸光霜冷,“想不到,真是她们所为。”
醒来之后,碧荷便跟她讲了下蛊之法,她才因此推断出唯一有可能下手的人。
她未想到杜芸雯竟然将细小的种蛊附于那根毛刺之上,再随着她手指的创口钻入体内,要将环节设计如此不出纰漏,且要让种蛊听话地待着不动,她不得不说杜芸雯的心计确实高。
而将此事配合得如此完美的,还有地上这个夏儿。
书颜缓缓走到杜芸雯面前,见她双眼紧闭着,胸口起伏得很厉害,心里说不清该同情她还是恨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杜芸雯印证了这句话。
“杜芸雯,你确实该死。”书颜冷冷地看着她,“若是可以,我真想亲自动手,只可惜,被你自己抢先了一步。”
杜芸雯慢慢睁开眼睛,此时她已不能说话,面孔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然而眼睛里射出的,依旧是不甘与怨恨之色。
“我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书颜冷笑一声,“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自问问心无愧,因此老天也舍不得收了我,而你呢?一次次害我,今日终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杜芸雯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滴出血来,尽管说不出话,但那神情仿佛要将她拆腹入肚。
“阿颜,你身子还未好,我送你回去。”慕容子渊揽过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