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白话异事(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41786200000021

第21章 万家记事4

又熬了8个多月,秀儿处处小心,总算安生的生了个小子下来,又过了一个月,正式的由奶妈抱了出来,做的个盛大的满月宴。

万老爷请了方圆各处的乡绅名士并族里的族人,不止如此,还在堂下摆了几席,让庄上的佃户、门客坐了,一同吃席。吴秀儿的爹就坐在堂下,受着周围人的恭维和庆贺,仰头望着堂上端坐的女儿,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堂上五姨太挽着万老爷,万老爷拿着酒杯频频敬酒,秀儿偶尔会望一眼在奶娘怀里的孩子,不觉得微微笑着,应承着场面。上座里坐着大太太并其他姨太太,只远远的望着不甚作响。大太太身后站着一个十几岁白面的男孩子,生的并不高,皮肤很白,也不言语。

这便是万老爷的大儿子,学名万士元,年刚十六岁,平日在东院养着,不大出来,找了前朝的一个进士做私教,由于万老爷不识字,一心想着将来儿子能够学出个名堂,所以自小便用心教养,不大带出来见世面,今日高兴,便让叫了出来一块高兴。

吴秀儿虽进门快年余了,却也没怎么见过这大少爷,平日里也不出门,大少爷也不大出门自然机会极少,她不时望着那远远的男孩子,用绢子拭着鼻翼,偶尔与他对视。又是个没出息的把儿,秀儿心想着。

总管从内门进来,环一圈,目光落在大少爷的身上,盯了一会,又落到五姨太身上,却上前去,躬身跟老爷耳边低语了一回子,老爷又吩咐了几句话,便出去了。

吴秀儿眼睛一路跟着管家出去,也在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得了应允便也进了内门。她紧了几步,望见前面的万总管,喊道,站住。

管家顿了顿,没有回头,正准备继续走。吴秀儿望了望四周没人,便复又大喊道,好你个没心肝的,臊高兴了,你就忘了吗?正欲再喊,管家回了头,低低的喝道,做什么?

哼。秀儿反到不着急了,抽出大红的绢子来,在面前扇了扇,说,今晚你留着门。说完真身就回了前堂。万总管没敢逗留,快速的走开了。

适夜,五姨太脱了衣服,只穿着一件滚金边红绸肚兜,半盖着棉被,斜倚着,看着桌边的还在看账本的万管家。

秀儿蹙着眉,说道,你道是我与你来过日子吖,等你看了这半日书,我可是跟老爷告了假才来的,就不体谅体谅我的心。

是你自己巴巴的,谁又没要你来。管家头也没回,一直盯着账本。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放你娘的屁,当年我刚刚进门时候,第二天就随了你,现在说这种话,我一盆火似的,你却越来越冷冰,你是觉得上了手就没意思了是吧,哼,说不定那孩子还是你的呢。

怎么就说起这种话来。管家放下账本转过身来说道,谁又生分了你似的。

生分,哼,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老爷、大太太那些个臊事……

行了,说这些混账话,也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让别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他说着坐到了床前。拿起秀儿得手,细的,白的,瘦的尽是骨头,细细的端详。

你想什么我也是知道了,秀儿望着他,言语软了起来,手里摸索着他腰间挂的碧玉坠子,说道,你想得无非是东边的那人罢了。

管家捂住了她的嘴,抚着她的脸,在耳边道,我要的只是你罢了。

一夜晴空,也无云雨,天还未明,秀儿就出了他的房,缓缓顺着游廊往自个的院子里走,路过孩子的房间,停一停便推门进去。孩子早醒了,奶妈正哄着玩,见五姨太来了,作了个揖,便拱手让她看。秀儿看着自己孩子甚是可爱,便拿出个玉坠子,晃在空中,让他抓。略略玩了一会,也玩累了,打了个哈欠,她嘱咐了两句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秀儿回到自己房里并不能睡着,时而想想自己的儿子,时而望望东边的房子,又想想自己这一年来过得日子,仿佛老了十年,她不能想象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必须挺过去,以前还好就一个人,死也干净,现在又添了个孩子,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偏是个负担,她必须给儿子铺好路,为了儿子,更是为了自个。

过了几日,万老爷刚从田下回来,在内堂闲喝茶,有小子来报说五姨太亲家来家里了。万财主听了高兴,忙让请了偏厅,又道,快去请五姨太来,一齐出去见亲家太爷,并说是一家人不用换衣服了。早有人来回,说五姨太不在,到东边院子去给大少爷送汤去了。万老爷说道,难得她有心了,就不等她了,来了就叫她也到偏厅去。说着走了出去。

五姨太刚从东院回屋,有人回了老太爷来了,吴秀儿自言道,他来做什么。略想想,说道,你回了老爷,说我身上不大舒服,就不出去了,只是老爷并老太爷说完话以后务必让老太爷过来一回,我父女俩好絮叨一回子。那人去了,秀儿换了衣服,命丫鬟带了抹额,又命让奶妈抱了贵儿来。

过了一会,有人打了门帘,吴老汉进了来,又有人引了坐到桌前,奉了茶,五姨太才抱了孩子缓缓进来,忙欠身作了揖,问道爹爹近来身体可好。

我好着呢,只是你和士贵怎么样啊?吴老汉伸头望着自己的外孙子。

我和贵儿都好,爹牵挂了,只是如今身子不大方便走动,也不知道现下光景怎样?

都好着呢,今年是丰年,收了可多呢,你不在我就叫了人帮着忙,再有你这层关系,万老爷也饶让,家剩了不少粮食,挑了一些,还剩下不少,都够两家人了。吴老汉说着咧嘴笑了起来。

秀儿见父亲说了这样的话,也道,爹当日许下这样的人家,也劝我识相些,定也想到了这层打算,如今也没白费了,算是两下皆好吧。说着她随手拿起个玩意儿逗孩子玩,继续说道,只是你怎知道我过的怎么个日子。

吴老汉听了女儿的话一时无语,只是喝茶罢了。

两人相下里说了些闲话,皆是无关紧要之事,一盏茶的功夫,秀儿看了看日头,说要喂奶了,不便留父亲,又叫丫鬟拿了不少银两和万老爷旧时的衣服,裹了个大包裹,亲自送吴老汉出门。见走远了才回屋,又见方才吴老汉用过的茶盏,指着茶盏对丫鬟说,把它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