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化作一棵高大的云蕨
替你遮风挡雨
你若不愿亲口将我吞下
还可给你一个吃掉豆蚕的理由
但绝不是要你去听他的歌声
——乌萨星的古老民谣
吃是人生永恒的主题,也许你不会每天都去思考我是谁,但是你每天都会遇到我吃什么的问题。有一个好的大厨,不但在星际旅行的时候可以避免困闷的人生,而且会让你的旅行变得充满目标,每一个星球在厨师的眼中,就有如盛放着鲜美食材的篮子,他会仔细思考一番,然后说:嗯,还是得去弄一点回来,合成的毕竟比不上原生态的。你丝毫不能责备厨子的贪婪,因为烹饪出来的美食你也从没有拒绝的理由。但绝不要认为烹饪就全都是厨师的工作,为了满足这小小的口腹之欲,有时候赌上的可能是所有人的性命和未来,有时候失去的可能是道德的底线和灵魂的自赎。
“每天,乌塔人都会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把餐厨残余的油脂收集起来,通过煎煮、冷却、储藏,让油脂得到充分的酸败、氧化和分解。等到生月的时候,打开油罐,取出一小勺乳白色的油脂,在杯中化开,就着翻腾的热气一饮而尽,然后打坐冥想,在些许的痛楚中思忖人生的经历,品味活着的意义,领悟生命的真谛,等待着华丽的蜕变。”
“说人话!”
“你说的这一罐地沟油是我准备生月喝的。”
远远地就听到格列乌正在给金丝莉作解释。像角壳类这样的外骨骼生物和我们不太一样,一生都面临周期性的蜕皮活动,不光是体表的外壳要蜕,就连消化道也会蜕换,可以说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当体型变大以后,传统食物中的蛋白质会慢慢驻留到肠壁上,特别是角壳类所不能分解的特定蛋白质集结起来以后,不但遍布肠壁降低吸收效率,而且结成坚韧的膜垢会妨碍肠壁的自然老化脱落。解决的办法就是找这样一口灼热的“地沟油”喝下去,以毒攻毒,炸脆剥落蛋白膜的同时刺激肠壁的蜕化。这种喝地沟油养生的传统,在我大中华联盟区域也有着悠久的历史。不过这种方法比较原始,只对角壳类的前肠效果比较好。
“都馊了,好难闻的味道,赶紧处理掉,你怎么受得了的?”
金丝莉一只手挥动着,一只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闻着臭,喝起来香,而且清肠养生,您试试就知道了。”
格列乌推荐道。
“金光星人的再生能力都在脸上,消化道哪里受得了这种煎熬。”
伯温走过来,淡淡地说道。眼看又到吃饭时间,大家都自动聚集到格列乌的“自助餐厅”来。
“有些美味确实没法分享,还是各自私藏好了。平时还是把这罐生月油放到密封箱保管吧。泰坦,给格列乌再准备一个带过滤气闸的酿造间,专门用来酿造可能有特殊气味的食物。”
我调解道。大厨的工作热情必须保护,不然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闻不到,吃饭不香。”
格列乌向着天花板翻着血红眼说道。显然他对于大家把他的生月油歧视为“臭油”还是心有不甘。虽然是巨汉的身形,却有着少女般纤细敏感的心,我觉得吧,摘下头环,套块布,他就直接能在上面绣起花来。
“那我们每周以后至少安排一次油炸大餐,为你准备生月油多提供原料,让餐厅多点芬芳感,好不好?”
“这听起来还不错。嗯,船长大人,我听泰坦说我们快经过乌萨了,能不能去乌萨弄点豆蚕回来。”
格列乌得寸进尺地建言道。
“大虫子,你作为虫子怎么可以想着吃虫子呢?”
一听到格列乌又想着节外生枝减慢行程,金丝莉顿时就不高兴了。
在同类相食的问题上,高等文明都是明令禁止的,这不光有伦理上的考虑,而且从生理上看,同类的高度近源性,使得作为食物的风险大大提高。简单地说,以异类为食物,要么被消化吸收,要么被排斥排异;但以同类为食物,除了消化吸收和排斥排异的可能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被吸收或者附生,而且越是复杂的生物,其身体组成材料也越复杂,这种复杂成分将自己特定的复杂性直接混入食用同类体内的能力也就越强。如果本身是低等生物,身体的基本构成本身就相对简单,那么同类禁止食用的考虑就主要是宗教和情感上的了。比如希希格星系,希希格人的始祖在进化的过程中,一支进化为智人,另一支则反而退化为普通的哺乳动物,也就是地球上说的猪。严格来说,猪的构成已经相对简化,也没有更多的特异成分会带来食用上的风险。但是对希希格人来说,猪是远亲。在希希格人的教义中,特别强调兄弟情谊,只要是亲人,不管是罹患疾病,或是精神堕落,都坚持不抛弃、不放弃,希希格人不仅自己不吃猪肉,也不允许任何其他种族以猪肉为食,发现有哪个文明敢吃猪肉,那就会宣战,直至对方放弃并对猪实行特别保护。可偏偏美利坚联盟有很多人以猪肉为食——大中华联盟早已放弃食用猪肉,所以所有的猪肉都是人工合成的——据说真正的猪肉味美无比,美利坚联盟不断有人铤而走险,使得战事不断激起。
“角壳类谱系太广,而且角壳类就是同种相互食用的传统也源远流长。身体素材本身构成的高度纯化、机体与分工的高度关联性、高繁殖率以及高强度的再生能力,都避免了同类相食带来的附生扰乱效果。不要说豆蚕和大虫子差异很大了,就是大虫子自己蜕下来的皮,大虫子也会自己吃掉。正是角壳类的这种特点,以角壳类作为食物源的情况在整个宇宙都很普遍。”
伯温介绍道。不同文化的差异就是大,在希希格星系,你吃他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他都要和你玩命,但是到了伊斯蒂安人这里,你就说吃你全家,甚至让他吃自己,他也没有丝毫的不快。
“我们通过食用逝去的先人,还可以获得他们的记忆呢,这对我们来说是让先人再生的一种方式。至于低等的角壳类,本来就是我们的食物。就是乌塔人中,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奴仆,也有人生下来就是食物,还有人生下来就是替代器官的供体,这都是命。”
“要是缺个脑袋,你们就专门生个脑袋下来。”
金丝莉嘲讽道。
“如果母亲大人觉得有必要,这也不是不能办到的。”
格列乌骄傲地说道。这确实是一位值得骄傲的伟大母亲,想想看,你对妈妈说,妈妈,人家要吃炸鸡腿,吧嗒,妈妈就给你生出来一个;你对妈妈说,妈妈,人家要布娃娃,吧嗒,妈妈就给你生出来一个;你对妈妈说,妈妈,人家腿被碾碎了,吧嗒,妈妈就给你生出来一个,上面连新款球鞋都配好了。当然了,前提是你投胎技术好,没有正好赶上变炸鸡腿、布娃娃和新球鞋那一趟儿。
“从联盟《食材幸福法》的角度说,凡是食用会造成剥夺食材正体幸福感的,都应当通过食材合成技术避免对食材正体幸福感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杀戮、伤害、强取和其他产生影响的行为。豆蚕在保护清单中吗?”
我问道。自从食材合成技术问世以来,饮食文明早就不再以素食还是肉食为分水岭了,而是转向天然食材和合成食材,有感食材和无感食材的分化。前者比较好理解,后者则是根据食材本身有无幸福感的自知来划分的。简单的说,就是食材本身如果能够意识到自己存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那么就是有幸福感的食材,无论食材本身是动物、植物、微生物还是能量体。食用有感食材,是通过剥夺有感食材一世的幸福感来满足自己一时的饱腹之欲,被大多数高等文明视为一种野蛮行为,是整体降低宇宙总幸福感的行为。同样的,即便食材本身是无感的,但是是有感生命体的孳生物,夺取食材的行为会给供体带来痛苦,也是一样不允许的。比如挤牛奶,你不能把牛挤疼了,也不能一直挤,把牛挤累了。比如你要取鸡蛋,只能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蛋为何事的傻乐母鸡的蛋,但凡母鸡本身懂的护着自己下的蛋,你就不可以强取给母鸡带来痛苦。由于天然食材获取大多会影响食材正体或者供体的幸福感,所以绝大多数食材如今都通过食材合成技术获得。
食材合成技术分为两代,第一代是翻新重组技术,是以食材失感体,说人话,就是食材的尸体,比如幸福老死的母鸡,母鸡最后放弃的未孵化蛋这种,通过分解重组,重新获得新鲜食材的口感。翻新重组技术对于食材失感体的要求太高,这就使得食材原料获取的周期大大增加,而且很多食材通过人工方式增殖依然会被诟病剥夺了幸福感,在饲养成本的要求上过高。通常要通过整星球的投放,形成无干扰的生存状态,再通过无干扰的方式回收实感体。近些年,一些大型食材供应商,为了提高食材的产量,通过诱导食材内部或者食材之间发生战争的方式,比如让傻乐鸡和逗逼鸭在饲养星球上来一场星球大战,获得天量食材原料的做法被媒体曝光,也使得第一代食材合成技术逐渐失去了公众的信任。而第二代食材合成技术,是分解重组技术,是以无感食材为基本原料,通过分解无感食材为基本原料,合成各种复杂食材,这其中,大绿蕉就是极受欢迎的无感食材。大绿蕉只有中心体存在意识反应,其他部分都如同羊身上的毛一般,是无感的,而大绿蕉对进食充满幸福感,而对长出来的大绿蕉,就如同我们对自己身上的肥膘一般是缺乏感情的,割蕉如同我们抽脂,对大绿蕉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它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吃了。大绿蕉成分均衡,分解为基本原料后,合成各类食材都很方便,因此深受各个种族的欢迎。
“连豆蚕的幸福感都要考虑,那干脆我们死了让它算了。”
格列乌忿忿道。所有的大厨都是天然的天然食材派,在追求极致美味的道路上,杀戮变成了超度,煎熬变成了艺术。
“豆蚕的情况比较特殊,在有感食材清单上,虽然也被列为限制类,但在乌萨又是可采集的。船长大人,采集豆蚕倒是不会花太多时间,天然豆蚕既是美味,也是很好的交易品。”
伯温介绍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也算是一种土特产。既然路过了,莉姐,你也可以带一些给姐夫当礼物。希希格星系饮食戒律森严,豆蚕如此跨界的食材应该还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作为领导,充分尊重反对意见,协调双方取得一致,是我的基本工作。
“那就去吧去吧,我还没见过活的豆蚕呢?”
金丝莉终于也欣然同意了。
乌萨星风貌原始,大面积覆盖着蕨类植物,其中高大的云蕨更是令人印象深刻。这种高达四十多米的蕨类植物,成片生长,笔直的茎干上有细密的编织纹路,就好像裹着草席一般,一直到了顶部才有一蓬枝叶,蓬松的感觉就有如一片青绿色的云彩。云蕨一棵紧挨着一棵,原来为了争抢阳光才如此拼命向上生长的它们,等长到极限的时候,却是相互依偎的。由于相互扶持,成片云蕨中长得更密的区域会长得更高一些,远远看去,整片云蕨林的顶端如同云海一般波澜起伏,而豆蚕就在这云海深处。
“喏,那些豆蚕都住在云蕨的树冠上,以云蕨的嫩叶和枝芽为食。”
伯温伸出他的小短手,费力地向上指着。
“太高了吧,这怎么去抓啊?”
金丝莉说道。
“要不我来把这颗树砍了——”
“万万不可,这云蕨可是多情的植物,你要是砍倒一颗,整片云蕨都会感到痛苦。”
格列乌想要砍倒省事,被伯温制止了。
“这云蕨一世两代,一代高耸入云,却是无性繁殖,一代落地无声,倒是有性繁殖。其有情时无性,有性时无情,世代交替,参悟着至情至性的真谛。你又怎么忍心砍它?”
“哎呀呀,头疼,头疼!”
一听到伯温念叨这性呀情呀的,如同咒语一般,只见格列乌头上电光四射,片刻便有一种毛发烧焦的气味顺着这潮湿的空气飘来。
“这么高,爬上去太危险了,而且这树干看上去哧溜哧溜的,要想有个落脚点,一样要对云蕨造成伤害吧。”
金丝莉看不出有什么去抓豆蚕的办法。
“来来来,大家跟着我学。张开嘴,噢,把嘴巴保持这个O形。然后举起手指,弹起自己脸颊下颚附近区域。然后调整脸部松弛的程度和弹击的力度,直到声音变得清脆起来。”
伯温一边说道一边示范,只见在他弹指之下,脸颊便会发出高低不同的啵啵声,好似水珠滴落宁静的水潭激起的回声。
“原来脸也可以当乐器用哦。你看我还可以弹出啵啊啵啊的颤音呢。”
金丝莉的脸部弹性十足,天生适合做这弹脸乐器。
大家正开心地弹着脸,就听到头顶上方的树冠一阵婆娑。片刻之间,落雨一般,一片白花花的虫子落了下来,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豆蚕了。仔细看去,通体白色,神似蚕虫,但背上嵌着两片有如豆瓣一样的东西,豆蚕之名应该由此而来。
伯温此时拿着袋子已经在捡拾起来,由于遍地都是,不到须臾,已有小半袋了。
“怎么弹脸就能让豆蚕掉下来的呢?而且掉下来就死了,看着也不像摔死的啊?”
我也赶紧蹲下来,加入大家一同捡拾起来,捡起的豆蚕都已蜷曲起来,已然归西,个别落在地上还会挣扎几下,但也立刻死去了。虽然这落下的高度不低,但是地面也有蓬松的苔藓植物,豆蚕体积重量都不大,落下来也不至摔死,我不禁有些好奇。
“这些豆蚕都是郁结而死,全都是气死的。”
伯温一边捡着一边淡淡地说道。
“这也可以气死?这也太容易气死了吧?”
我惊叹道。
“你可知道这豆蚕背上的豆瓣一样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伯温捡起两只豆蚕问道。
“看质地挺坚硬的,应该是类似角一样的进攻武器吧?”
我不太肯定地答道。
“这叫豆角,但是这个角不是用来进攻的,而是用来炫耀的。只有雄虫长有豆角,豆角的主要成分是胶质蛋白,豆角越大,说明豆蚕的营养越好,可以吸引雌虫与之交配。”
“这豆角就是豆蚕的小推车。”
听到伯温的介绍,格列乌不禁插话道。
“豆角不光是用来在交配前炫耀的,完成交配以后,豆蚕就会用两片豆角进行撞击,发出声响来宣告自己交配成功。”
伯温说着,就拿起两只豆蚕撞在一起,果然豆角相碰以后,就发出清脆的啵啵声。片刻,头上又落下一片豆蚕雨来。
“别敲了,快别敲了,已经都捡不完了,怎么又弄下来一批。”
金丝莉抱怨道。
“这也太容易气死了吧?”
我不禁说道。
“这就是角壳类的母系法则,女多男少,几百万条汉子才配一个妹子,从数理上说,就有几百万男的生下来就注定孤独终老,要接受这种命运当然不容易。”
格列乌摸了摸头,悻悻然说道。
“那我就不懂了,要我是豆蚕,我找没找到妹子,我都敲,把其他人都气死,拉上些垫背的,说不定还可以给自己找到机会呢?按照进化理论,这种阴险的假敲的豆蚕应该可以繁衍下来,并且把假敲的技能传给后代才对。”
我不禁问道。
“如果竞争对手少,那是有可能的,但是竞争对手这么多,你假敲,气死一片,帮的也是别人。雌虫听到敲击声,知道这一片已经有其他雌虫了,立刻傲娇走了,你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伯温这么一解释,倒是有几分道理。
正说着,突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豆角敲击的声音,其节奏忽而欢快动感,忽而伤感舒缓,最后一阵威武狂暴的重击,声声击打到你的心上,比我们弹脸的声音不知道好听多少倍了。这一阵敲打之后,声音戛然而止,树上反而是稀稀拉拉落下来几只豆蚕而已。
“我擦,敲了这么久,敲得这么嘚瑟,怎么反而没气死多少呢?”
我大声惊叹道。刚才听到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豆蚕之歌,那是几百万条豆蚕汉子注定孤苦为代价、几百万条豆蚕汉子中才出一个的极品豆蚕阿爸临终前的绝唱,真是应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话。想到这儿,我又撅起嘴弹了弹脸,就那么几下,片刻,头上哗哗哗下起了豆蚕雨。
“快别敲了,这一片的豆蚕都要被你气死了。”
金丝莉一边用手大把捧起白花花的豆蚕一边说道。
“怎么这么简单乏味的弹脸的声音比刚才那么动听的声音还有杀伤力?”
我问道。
“人之常情啊,刚才人家敲得那么好,那么赞,一听就知道豆角硕大无比,乐感好,脑子灵光,是豆蚕中的极品好男人,人家能被妹子看上,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想想都自惭形秽,还好意思生气吗?你刚才敲的那个声音有气无力,毫无章法,一听就是个二货豆蚕,这种二货也能找到妹子,你说气人不气人,而且今天这一片,老是有二货找到妹子,妹子都跟瞎了眼似的,你说是不是全都要给气死了。”
原来人都是被二货活活气死的,所以周瑜并不是觉得诸葛亮强才被气死的。
“这敲击豆角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像地球上木鱼的声音。这敲木鱼的人,可能也是从豆蚕这里得到的灵感呢,提醒自己不要人比人、气死人。”
我突然想到,不禁脱口而出。
“木鱼是什么鱼,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船长大人,哪里能弄到?”
一听到新奇的食材,格列乌立刻来了精神。
“就知道吃,木鱼,木鱼,我敲你个木鱼脑袋。”
“别敲了,别敲了,捡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啊。”
“生于斯,还于斯,天道循环。能捡多少是多少,没啥好可惜的。”
“这豆蚕妹子交配以后直接就产卵了嘛?还会继续长吗?”
“雌性豆蚕还会继续羽化,变成豆蛾,才可以飞到空中撒卵。”
“豆蚕他妈是豆蛾啊,都说比豆蛾还冤,我看应该是比豆蚕还惨。”
“小念子,你又瞎说了,那是豆鹅,鸡鸭鹅的鹅。”
“豆鹅是什么鹅,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船长大人,你怎么可以说也不说一声就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