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出来，赫德林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酒后驾驶”的问题，因为他买的这种高档次的电动跑车本来就具备自动驾驶功能。于是他又一次“开车”，风驰电掣地把我送回了家。
刚到楼下，看到一个身影，有些兴奋，有些小心，很是熟悉——绿子也形色匆匆地回来了。
和我们这两个醉汉撞个正着，绿子有点尴尬。赫德林和她打了个招呼，我倒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她的注意力马上被赫德林的电动豪车给吸引了，一边抚弄着车门上鲜亮的油漆，一边赞叹道：“赫德林先生，您真是太有‘财’了，这可是最新款的电动车，据说只有超级富豪才购置得起。”
我注视着她，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上还有忙碌于职场的风尘仆仆，面对着赫德林的新车脸上满是艳羡，对我却显得有点视而不见。
“带姑娘出去一定很拉风吧。你看和你在一起，弗拉基米尔先生都跟着借光了。”我感觉到，绿子说这话的时候，有那么一丝轻佻，似乎自己就是一个有意向赫德林投怀送抱的姑娘，这让我有点不舒服。
“得了吧，绿子小姐，要不我带你出去溜溜？”赫德林表露一个“花花公子”惯有的暧昧和油嘴滑舌，不过他对哪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是如此，这个我倒并不太放在心上。
绿子像是要答应，却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考虑我的感受，其实又有点戏谑地说：“算了，我等着我的丈夫、你们的弗拉基米尔主任什么时候也给我买一辆。”
赫德林哈哈大笑：“他想买，随时都可以。如果弗拉基米尔下生不给你买，我出钱帮你们搞一辆，绿子小姐。”
我瞪了赫德林一眼。
绿子有点吃惊：“话说，赫德林先生你这是发了什么‘国难财’？还是你们研究所的待遇这么好？弗拉基米尔先生好像从没和我说起过呢。”
“最近都没怎么碰面，何况这有什么好说的。时间不早了，让赫德林先生早点回家吧。”
豪车的油门轰鸣，赫德林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我进门脱了鞋就直接倒在床上，干睁着两个眼睛，怒对着房顶的天花板，什么都不想干。
绿子梳洗已毕，裹了浴巾走进卧室，找了个吹风机。我们的卧室里到处都是镜子，她几乎可以面朝任何一个角度，看清楚自己倒带应该怎样吹头发。在“嗡嗡”的马达声聒噪着的同时，她漫不经心地问我：“亲爱的，你们研究所的真的这样富得流油？”
“怎么可能。不过我倒是听说赫德林在美洲的时候赚了一票。所以这笔钱肯定来自私人积蓄。”
“好吧，看来我要想坐上豪车，还是指望不上你呢。”
“指望不上我？那就去指望那个黑不溜秋的混蛋？”我心里很是不愉快。
吹风机发出的噪音惹得我心烦意乱，其实我特别想静下心来想一个问题——绿子，我的妻子，如果你自始至终如初见时那样爱我——那么，我会不会为了满足你的物欲，和赫德林一样“铤而走险”？
其实，刚才在路上我已经寻思了一番，像赫德林为我分析的那样，用他的这套办法搞点钱，对我们来说几乎毫无风险。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个人的道德底线能否允许自己做出这样鸡鸣狗盗的事情来。再退一步说就是，如果我付出了放弃坚守的代价，我能得到的真的会比失去的更多吗？至少在目前看来，我还不这样认为。
再退一步讲，如果我真的以此去获取些什么，我又应该与谁分享呢？
吹风机还在耳边聒噪。绿子的头发又细又密，吹了好一会儿才完工。在她收拾化妆橱的时候，我终于忍不出向她发问：“今晚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耻的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还试图把它掩饰得尽量“自然”。
其实，很久以前人们已经可以通过卫星定位技术，共享彼此的具体位置，但我从没想过要求绿子那么做，更没有让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提供帮助，在她的随身设备里安装一个隐蔽的智能定位系统——甚至是在收到赫德林的邮件之后——当然，从公民权利的角度来说，如果绿子拒绝这一切，那我的任何尝试都是非法的。但这种事儿基本没人会管。
“扎坎局长今天通知我，关于提升我为副科长的事情，上层已经讨论确定了，明天就会正式对外宣布。”绿子捋了一下长发，平静地说：“所以我想既然你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那也应该请我的上司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而且他家就和我们在同一片住宅区，吃完饭一起回来也方便。”
“就是你说半年前调来的‘nig’——那个——扎坎？”我努力地让自己尽量不要表现出异常，一边制怒，一边试探着或许已经与我同床异梦的妻子，“最近倒是没少听你说起他。”
“是呀，若不是扎坎局长调来之后对我格外照顾，论资排辈起来，我想要升职还早着呢。”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了几声。“那这个事情已经确定了喽？好吧，恭喜你。”
“看你这样子，只能你当主任，人家就不能做个小小的副科长？我可不像你，有胡安这样的靠山一手提拔，我可是在真相部熬了好几年了。不过，扎坎局长如果真的能‘罩’着，我的升迁这才只是个开始……”
靠山？这个说法又让我不愉快了，我从未认可自己将什么人视为自己的靠山。“那扎坎那个孙子和你说了些什么？”
“孙子？亲爱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么‘粗糙’的词语？”
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内疚，因为如果我称这个家伙为‘孙子’，那么绿子便是他的祖母，孙子和祖母之间有了非同寻常的亲近，通常会被称为“乱伦”。这个脸谁都丢不起，包括作为“祖父”的我。
“抱歉，我收回这个称呼。”
“也没什么，就是说点家长里短的，也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情，比如特雷西亚夫人。”
“特雷西亚夫人的‘招妓事件’？”
“对，扎坎说，这是真相部做的一个‘局’，”如今的绿子已经熟练地使用着政府工作人员特有的语言体系，“你懂的。”
我的脑中闪过特雷西亚夫人的形象，从气质高贵的中年女性，一直后退到那个楚楚动人的穿着纱丽的新嫁娘。情欲像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将我网住，我突然坐起来，猛然掀开了绿子的浴巾，她尖叫了一声，像是与歹徒狭路相逢的少女，慌乱地捂住自己身体的“敏感部位”。
我奋力将她按在身下，受惊的绿子踢飞了脚上的两只拖鞋。
可是，我竟然满脑子都是那个身披纱丽的特雷西亚夫人。照片上的那个魅力非凡的的南亚女人走了出来，朝着我妩媚地笑了起来。我几乎要把自己幻想成是她召唤来的“男妓”……这算是意淫？还是精神出轨？
“不要了，人家今天很累了。”我稍一个走神，就这样被绿子轻巧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