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想一个新的故事。
有一天,茶杯鱼女孩忽然决定出走了。
她为什么要出走?因为厌倦了幽深黑暗的海底,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她要去哪里?不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有阳光,有四季。
她带了什么?她是茶杯鱼女孩,最不能离开的当然是那只开满玫瑰花的茶杯。
于是她把茶杯拉到海面上。
有时是她牵着它,有时是它载着她,随波漂游,不知方向。
为了练习书写旁白,我又抱回一摞子书。
不料二十七岁女汉子还要卯足劲学习文艺范儿。我关在屋里对教材念:“那段明媚的忧伤,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酸得把自己都逗笑。
在另一个房间,周嘉鱼则修炼成金刚芭比。
她在酒吧唱歌的钟数更长,凌晨回家,哗啦啦洗脸睡下,天亮又起床。到公园练完声,她便伏在电脑上,将往届比赛现场录影重播第一百一十遍。
我也凑上去看:“连评委微博也关注,套磁需要?”
她乐:“套磁?北京词儿真形象。”
周嘉鱼不再浪费时间做饭,只与我合叫一只外卖比萨。
饱餐后的消遣,便是运足气力,把一根羽毛吹得满屋子翩翩起舞。
她吃得很多,脸颊却越来越瘦。
刘家树偶尔来探,也只得几句寒暄,放下两本书便走。
我笑问嘉鱼:“难道你想转做留学生,看英文书做什么?”
“林洁姐,你没见那些引人注目的选手,不是中西合璧,就是民族特色。”她漫然拨动书页,“真的,我太普通。”
“怎样才算不普通?”我真心不懂。
她兴冲冲打开手机中外国女星的演出照:白金色乱发,一双烟熏眼,嘴唇是鲜血的颜色。还有一件铁做的胸衣,衣上的尖刺仿佛刺进我的眼里。
我凝眉:“嘉鱼,做你自己就很好。”
“我自己是什么样?”她如对住一面迷墙。
“就是……你现在这样。”
我说不出来。我对音乐的事一窍不通,我只有简单的感觉。
嘉鱼正盘腿坐在一只圆沙发里,大眼睛,圆嘴唇,宽大的衬衫仿佛一件袍子,领口松开,袖口卷起,精灵般的蝴蝶骨和手腕。
“不不不,我不能做那种掉进人堆里找不见的女孩。”她说。
好吧,也许我的感觉的确已经过时了。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我看这样的句子仍是越淡越好。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可是干朗秋风已经从北方携来沙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