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
我看到一对双身蟮沿着路的一侧,在往高处爬。它们是旱地蟮,与水中的完全不一样,雌雄同体,住在坟墓里,啃食尸身。祖母警告过我,要是遇到这些生物,离它们越远越好,因为它们和蝮蛇一样,有剧毒。
我跑回家告诉祖母。祖母说,这是要发大水了。你去摇铃吧。我跑到村子东侧一间废弃的学校里,那里屋檐下挂着一个钟,不过它太小了,发出的声音像一个铃铛。你得疯狂地摇动,密集的声音才能辐射到村子的每个角落。这原来是村子的粮库,墙上的“农业学大寨”还没有完全泯灭,不过由于只有一间房间,很快就停办了,孩子们都到更大一点的村子去上学,那里有八间教室,能上到四年级,两个年级的学生被安排在一个教室里,给一年级上课的时候,二年级的就背转身趴在桌上写字;给二年级上课的时候,一年级就背转身趴在桌上写字。这里只能上到一年级。
我的姑姑曾在这里上学,当时的学费是一个鸡蛋。姑姑手里握着一个鸡蛋,就去上学了。有人说,不是一个鸡蛋,而是四十个鸡蛋,得用一个篮子装着。不过,我姑姑的学费确实是只有一个鸡蛋。因为当时的老师喜欢我姑姑,觉得她聪明,以后能有出息。事实上我姑姑连一年级都没有读完,就被迫辍学了。因为我出生了,祖母命令姑姑回家带我。当时,姑姑关在房间里哭,老师上门来劝说祖母的时候,她哭得更凶。
这是我在摇铃的时候想到的。祖母警告过我,不要没事就去摇铃。它不仅惊散了暮晚的鸟群和乌鸦,还让村民们心慌意乱,以为出了大事。
自从学校停办以后,这里就一直空着,是村民们开会的地方。而每次开会都是有大事要发生,不是和邻村发生了土地利益纠纷,就是要发大水了。我们这里发大水很厉害,不是山洪,也不是上游放水闸,而是天上下着瓢泼大雨,越下越大,同时地下水也在往上涌。水面会上涨得很快。水会一下子从脚踝上涨到脖颈,就像陷入了泥潭中,寸步难移。因此,我们那的河就叫“噬人河”。在发大水的时候,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人很快地被上涨的河水吞没,连奋力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到他们把手升过头顶,像是和人世告别。
当知道大水要来后,村民们就会搬迁到最高的地方,村背后的一座无名小山丘。大伙儿训练有素,首先是把地里的蔬菜都采摘了,黄光、豆荚、冬瓜、香瓜,无论多小都采摘一光,因为大水一来,鱼类就会把它们吃个精光。他们把粮食和铺盖移到高处。为了驱散蚊虫,在四个方位燃起了巨大的火堆,上面覆盖上刚割下来的苦艾,带着青香的焦糊味很快弥漫在水面上。
在遥远的地方或者高处看过来,以为这里发生了火灾。其实是水灾。
等大伙儿都安顿下来了,天边飘来一朵黑得要滴出墨汁的乌云,雨点像呕吐一般被倒下来。哗啦啦哗啦啦。水位在不停地上涨,身在高处的人,难免有些得意,像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不过,有一个人没有上来,那就是打猎的。他家世代打猎为生。不过我们那里属于平原,大型动物,像野猪啊,狼啊是打不到的,所以他们更像是渔民。用网捕鱼,用猎枪打鸟。打猎的有帮手,就是五条大狗,被他训练成五个仆人。
现在,大水已经淹没了村庄,所有人的住处都只在水面露出了小半截。这是一件令人泄气的事情。不过还好,在水面上还有一个亮点。打猎的和他的五个仆人站在一扇门板上,在水泽上捕猎。打猎的用鱼叉叉鱼,用枪对着水面射击。大狗就会跳入水中,将肚皮朝上的鱼叼上来。
我朝着打猎的哇哇乱叫,示意他上山丘来。打猎的对我挺好,经常送我老鹰爪什么的,让别的孩子羡慕得要死。隔了老远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我能猜出他挤眉弄眼的神情。大家都说,给打猎的抹一脸屎,他也能扮个大花脸。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姑姑说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祖母说他水上人不安全。
打猎的满载着鱼靠在山丘上,我们忙着把鱼抬上来。这下我们有烤鱼吃了。
一连好几天,他都给我们源源不断地送鱼。他和狗们吃住都在门板上,好像不屑于踏上陆地,和他的祖先一样。大水激发了他身上的野性。这下没人敢说他喜欢吹牛了。谁敢在茫茫水上躺在一块门板上呼呼大睡啊。稍微在梦里一翻身子,不就掉到水里,等到再浮起来的时候肯定是背部朝上了。
大雨还在下着。水面变得更危险了。蛇虫都从巢穴里钻出来,在水面上万头攒动。它们急于爬上干燥的陆地,甚至对打猎的门板也不放过。打猎的和他的狗们专心对付这些客人。大量的蛇虫也想爬到山丘上来。不过早有防备的我们,在水陆交界处燃上了一圈篝火,还有人守着,比打猎的要轻松多了。
大雨持续了一个星期,那块黑云慢慢变小,在天空中消失了。这个时候,放眼望去,惟余莽莽水域。我们所在的山丘像一座坟头。与之相对的是打猎的门板。一个星期过去,他就像一个野人,胡子拉碴的。
太阳出来了,大家朝着天空狂叫。太阳出来,意味着水位要开始下降了。我们马上又可以过平原生活了,在地里挖掘红薯和土豆,燃起炊烟,在床上传宗接代。男人们可以抽烟喝酒,女人们可以怀上孩子。家畜们也迫不及待。
但是这个时候,打猎的不见了。他好像哥伦布一样,跑到地球的另一面去了。
大水终于退去。就好像潮汐从沙滩上退去一样,留下了水草和蛇虫的尸体。这些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村民将之倾倒入噬人河。地上遍布着来不及带上山丘的生活用品,有凉草帽,有扁担,有马桶、脸盆。大家各自认领回去。正常的生活开始了,不过打猎的还没有回来。
等到我们快要将这场大水遗忘的时候,大水退得很快,一天时间,桀骜不驯的河水就乖乖地回到了河床,河岸重新变得威武雄壮,像两根栅栏,圈住了河身。这个时候,打猎的驾驶着他的门板回来了。他,三条狗,还有一条巨大的鲶鱼。
这条鲶鱼有六米长,它嘴上的胡须有人的手指粗。这是一条巨型鲶鱼。村民围观这条鲶鱼,不亚于围观自己的老祖宗。打猎的不慌不忙地抽着别人敬给他的烟和酒。三条狗忠心耿耿地看守着它们的猎物。
打猎的回答着村民们的提问。原来,在大雨停止后,这条鲶鱼吞吃了他的一条狗。他发誓要找到它捉住它。他和剩下的四条狗同心协力,不断地扩大着搜索面积。终于在它的老巢附近抓住了它。
这条鲶鱼居住在下游20多里的一个废弃的石桥桥洞里。水位下降得过快,它被困在了石桥上。于是努力要回到水面。它不停地蹦跳着,离地有三米高。不过它很不幸运,总是差一点,无法落回水面。它的力气越来越小,尽管这样,它还是压死了我的另外一条狗。
说到这里,打猎的黯然神伤。村民们本来想要吃鲶鱼,这个时候也不好开口了。
不过,打猎的又说,它吃了我的一条狗,我要等它消化完了,才能煮了这家伙。于是大家又激动起来,热切地盼望着。
吃鲶鱼的日子到了,大家像过节一样。最幸福的是打猎的,他不仅被村民们当做英雄,他还成为了一名新郎。我的姑姑答应了他的求婚。至于打猎的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姑姑的,没有人知道。
打猎的告诉我,要向一个最美丽的姑娘求婚,就需要准备一条最大的鱼。这是他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习俗。女人们不稀罕爱情,但她们都需要大鱼。
春耕秋收
一个烂稻场是让人揪心的,辛苦了大半年的汗水说不定就要泡汤。谁都不愿意让老天爷来夺走收成。看着稻谷被泡在水里,稻谷发芽,长出绿色的芒刺,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何况旁人还会幸灾乐祸,损失之外再遭白眼。
打谷场上,阿牛,阿牛的大哥大嫂,阿牛的老娘,还有他七八岁的侄儿,正在挥汗如雨。大哥大嫂在脱粒机后面脱粒,老娘在忙着将稻把捧过去。阿牛将散了一地的稻谷用木莲推到一起,侄儿在旁边用扫帚将剩余的谷粒扫过去。其实这差不多是无用功,因为谷粒四处飞溅,很快又是满场都是。但是老天变脸在即,总得要做点什么。雨只要一下下来,雨期可就长了。可能稻谷都发霉了,雨还停不下来,一直要下到霜降呢。
打谷场上高挑着一只几百瓦的大灯泡,晃如白昼,比白天更闷热。干活的人几乎都要睡着了,老娘有好几次都趴在稻堆上睡着了,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会很快将她拽醒,她又抱着一叠稻把来到脱粒机后。大哥和大嫂也在摇来晃去。偶尔会有些稻粒是往后溅的,溅到他们的脸上身上,生疼。就是这样,他们的困意也越来越重,眼皮发沉,手上无力,有时会抓不住手中的稻把,稻把就被卷进机器中,扬起一阵草末翻飞。如果没有及时撒手,手就会跟过去,瞬间被机器打掉。
阿牛左手空荡荡的袖子就是证明。他现在再也不敢也不能站在后面脱粒了。他只有一只手。他也无法抱稻把。他只能用一只手比划着木莲,将稻粒推到场地中央。稍一懈怠,稻粒积得比较多了,他推起来就比较吃力。这个时候他的侄子就会跃跃欲试过来帮他,却要遭到他的呵斥。这声呵斥要是被他的大嫂听到,难免要反唇相讥。大嫂会说,如果家里再多个有用的人,就不要这样火急火燎抢时间了。大嫂这话要是被老娘听到了,她的脸估计会很难看,会更加勤快地多捧几把稻把,在大哥大嫂后面堆到半人高。这样一来,大哥大嫂反手抽稻把就会很不便,姿势别扭。
老娘说,别拌嘴啦,脱稻把的时候小心些。机器可是不留情面的。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又困倦又凝重,就好像老天一样,它已经忍了很长时间,它就要下雨了。抬头看天,低头种田。初一逢雨烂稻场,老话比天气预报更灵验,而且让人由不得心惊胆战。
在场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他冲着场上的阿牛喊舅舅。舅舅,舅舅,孩子说,外婆让我来喊你去帮她挑稻把。
大嫂问,谁是你舅舅啊。孩子指指场上的阿牛,说,他是我舅舅。
大嫂挺疑惑,可我们没有你这个外甥啊。阿牛说,大嫂,这个是我寄亲家的大阿妹的孩子。你是没见过的。
大嫂说,哦,就是老倌腿要锯掉,吵着要离婚的那个大丫头的儿子啊,都这么大了啊。喂,外甥儿,你妈妈真的是要和你爸爸离婚了吗?
大哥在旁边不满意地瞅瞅大嫂,说,莫闲话啦,赶紧干活。闭紧嘴巴会闷死你吗?大嫂扭头作势要吼。老娘赶紧来打圆场,说,莫要相骂啦,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在跟老天抢收成呢。说完老娘又问孩子吃饭了没有。
孩子说,外婆家里很忙,没人顾得上做饭。小姨还在医院里。外公已经气病了。老娘就带着孩子进屋去取山芋吃。为了赶时间,全家已经连着几天喝稀饭吃蒸熟的山芋了。
大嫂招呼她的儿子,天亮,你也去让奶奶给你拿点山芋吃,别让人全给吃了。哎,还是别吃了,让奶奶给你盛碗粥,你自己往里面多放点白糖吧。凉山芋吃多了会放臭屁。这孩子这两天我说怎么老是屁落落的呢。
大哥瞪了大嫂一眼,含含糊糊地说,就你的话比屁还多。但是他不敢说太大声。这个话只落在老婆耳朵里还好,如果被阿牛也听见了,对老婆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了。
由于老娘没有捧稻把,大哥大嫂很快就把身后的稻把脱完了,脱粒机在发出空转的声音。阿牛也停了下来。大哥让大嫂去捧点稻把过来,但是大嫂不愿意,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三个人衣服上,头发上,沾满了草屑和稻粒。大哥和阿牛兄弟俩一人点了一根烟。
大嫂说,还是你们男人好啊,歇下来的时候还能叼一根烟。
阿牛说,大嫂,要不你也来一根吧。
大嫂有点生气了,说,女流氓才抽烟呢。听说你寄亲家的老二丫头也抽烟,在外面不学好是不是?我听说被外面男人搞大了肚子,现在在医院呢。
阿牛烦躁地说,大嫂,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大嫂说,我这是为你感到惋惜呢,啧啧……
哎哟哟,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突然插话,叔嫂在聊什么呢?你们还有时间聊天啊,赶紧脱稻把吧。你看这天色,东风也起来了,这雨是逮着了点子就下啊。你们快脱稻把吧,我们家的让我过来看一下,你们用完了机器就轮着我们家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哥和阿牛帮着把机器抬过去。
大嫂说,也是刚停下来。老娘进屋去了,这回没人捧稻把。大嫂提高了声调,老娘哎,快点来捧稻把,田保家的来催机器啦。
屋里的老娘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她跟那孩子说,你先回去吧,路上可要小心着。孩子一边捧吃着山芋,一边含糊地应了一声,走远了。
田保家的问,你们家来小亲戚啦,这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
大嫂说,还有谁家的。我们家老二寄亲家的大丫头的儿子。
田保家的说,是说要嫁给我们阿牛的那个姑娘吗?
大嫂说,是啊,可是人家早就攀上了高枝,嫁给了粮管所的工作人员。那时才多大?
旁边老娘已经开始捧稻把,大哥抽完了烟,开始脱粒,他重重地喊了一声大嫂的名字。
大嫂也过去脱粒。
田保家的跟过去,说,我也来帮着脱粒吧,这样也好快一点。他们家的那个大姑娘,我可是见过的,大眼玲珑的,长得挺漂亮。要不是阿牛残了一条手臂……
大嫂说,可不是嘛,要不是帮他们家脱粒,我们老二也不会折了这条手臂啊。瞧着可是好,人家嫌弃了吧。这一晃几年过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大女婿腿上生了恶东西,听说要齐腿根锯掉呢。大女儿现在闹着要离婚呢?
田保家的诧异地说,当初不是羡慕人家是铁饭碗才结婚的吗,怎么现在出了点故事,就要闹离婚呢?
大嫂说,就是这样的人家。现在小女儿在外面做女流氓,不知道被什么男人搞大了肚子,现在还在医院里呢,这会儿说不定正要生呢?说着大嫂以目示意了一下老娘,压低声音说,我们家阿婆,还打着如意算盘,要准备给老二讨那个小的呢,这下也没戏喽。
田保家的问,那这个孩子来做什么?
大嫂说,还能做什么,来搬救兵呗。他们倒是有脸这么做。让我们老二去挑稻把呢。听说老二的寄爷病倒了。话说回来,谁家摊到了这样的事情,都会急眉急眼的啊。我说老二,你也别懒洋洋的啦,赶紧弄完了去你寄亲家帮忙。你的大寄妹子眼看要离婚,二寄妹子没结婚就要生孩子,你都有上趁的机会啊。
田保家的打哈哈说,阿牛,你大嫂可真会说笑啊。
脱粒后,田保和他老爷子过来了,加上大哥、阿牛,四个人用两根杠子抬起了沉重的脱粒机,往田保家的打谷场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喊着号子。号子是这么喊的,“嗨哟唠!嗨操!”“嗨哟唠!嗨操!”“嗨哟唠!嗨操!”“嗨哟唠!嗨操!”
帮着把机器抬过去,回来的时候老娘和大嫂已经把谷粒拢到了场地中央,开始盖上塑料,又在塑料上盖上稻把,在塑料的几个角上压上了砖头,防止风掀开塑料。他的侄子天亮已经歪在稻把上睡着了。
大哥说,你们回去弄点东西吃吧,我跟老二去相帮一下。
大嫂说,你不准去,这几天已经累得不成人样了,还要去帮别人做苦力。老二要去随他,你不准去。
大哥说,其实也就是几挑担子的事。老二能挑多重的担子?还是我跟他一起去。
暗夜星沉,东风扑面。好像一阵风来,天上就要灭掉几颗星。走在路上,周围全是亮着的几百瓦的大灯,附近的几个村落,被这些灯连缀成了斜斜的一片。
第二天一早,阿牛是被雨点的声音惊醒的,外面像在炒一锅黄豆。他来到堂屋心里,透过大门,看到了一场势大无比的雨幕。屋檐挂下来的雨注像肥胖的白老鼠,落下来的雨滴被风吹成了横着的一片水幕。院子里已经是汪洋一片,地表积水拥挤着向低处滚落,几只鸭子在奋力逆流。有几条蚯蚓蜿蜒着身子,正在努力翻越台阶。不远处的河流,水位已经暴涨,在屋里就能看到浑浊的水面。
有一阵风甚至刮起了对面屋顶上一个瓦片,发出了类似丁零当啷的声音。
雨肯定下了好久,泥土已经被泡得松软,在高处留下的深深的脚印塘里,注满了雨水,一路远去。
阿牛想到了自己被老娘牵着手去认寄亲,带着糕饼等礼物。寄亲给他做了一身衣裤,穿起来还挺精神的。至于为什么要认这门寄亲,是算命先生说他命不好,可能会夭折。那时阿牛的父亲刚过辈,全家人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中。老娘当机立断,按照算命先生的开示,找到了能够化解阿牛厄运的人家,认了一门干亲。
位于邻村的干亲其实本来很熟悉,在乡下屁大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知根知底。不过认了干亲之后,关系却好像又倒过来了一遍,明明原本很熟悉的,好像先是陌生了疏远了,然后再开始成为亲戚一般。
阿牛记得,自己上小学的那会,总是要经过寄爷家的门口,门口坐着一个盘着发髻的老太,小脚,很瘦,见到他都要逗他玩,要他成为她的孙子,做她的孙女婿。过端午的时候,会塞给他粽子和咸鸭蛋,八月半的时候也会用绿豆糕来款待他。
但是真的认了寄亲之后,老太太却很快去世了。
在阿牛的记忆深处,是大妹谈了男朋友,就是现在要离婚的丈夫,他和二妹,大妹和她的男朋友坐在床上打扑克。二妹穿着一条花裤衩,有点恬不知耻的样子。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很大,发育完全,到了耍朋友的年龄。二妹为了抢大妹男朋友手中的牌,花裤衩都差点顾不上了。为此大妹和二妹有一个星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