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冰
对于我来说,在所有的节日里,父亲节是非同寻常的节日。虽然在这一天里我从来没送什么礼物给父亲,也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但我却从来都过得特别在意。今年的父亲节又到了,我同样不会送什么礼物给父亲。本色的父亲是从来都不崇尚这些的。对于不懂浪漫的我们来说,送礼物总是一件过于文饰的事情。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还是说一些关于父亲的话吧,也算是尽我一点菲薄的心意了。
生活对于父亲,似乎从来都近乎苛刻。心底善良,学识渊博而又孤傲的父亲一直都过得很不得志。由于时代给父亲那一代人带来的苦难,父亲很晚才和没有多少知识的母亲结婚。当我来到人世的时候,父亲也已到不惑之年。由于知识的差距,父亲和母亲很少有共同的语言。我想父亲的心中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但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幸亏善良而又不善辞令的母亲却懂得一个哲理,那就是——爱在不言中。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体贴父亲,使父亲深感欣慰。父亲有时也会跟母亲谈谈笑,那时,他们的笑容虽只是淡淡一缕,却总让我感动不已。有时候我总会莫名其妙的想,我母亲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因为她嫁给了我那博学、英俊而又深沉的父亲。
父亲坚韧而又孤傲,他总不喜欢掩饰自己的好恶。对于一些看不惯的人和事,总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得过且过,因而他做事总每每碰壁。父亲从教坛退出来后,凭借他的知识和才能终于把我们六姐弟培养到至少是高中程度。也终于让我们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我读初中的时候,我非常清楚地记得一位与父亲同学的儿子对我说:“我爸爸说你爸爸是一部活百科全书哩!”这一句话,让我自豪至今。是啊,父亲是本县的第一届高中毕业生,听说是当时出了名的“才子”,可惜命运的多舛使父亲比不上当年的同学的幸运。他的同学大多都干得很好,可父亲却还是平民一个。不过他从来都不埋怨命运,他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过得比不上人家的。唉!父亲,他从来都是那犟脾气。
生活的磨难多了,人总会开心不起来。说实在的,我很少看到父亲真正开心的时候。也许我们做为子女的并没有给父亲太多的或许是一些欣慰吧,每每想到这,我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父亲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乃至现在一直都是在坎坷中度过。本来,我们作为子女的真的不能再让父亲伤心了。可由于年少不经事,又也许是代沟太深的缘故,我们总不能体会他的心情,总有意无意地伤害了他。其实,父亲并不苛求,我们只要能给他哪怕是不多的安慰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我们怎那么无知呢?我知道,我们使父亲伤心的太多了,譬如没有为他争气!这可是我们最大的罪过啊!
父亲嗜书如命,他一直都支持我们多读书。记得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我曾怕父亲不堪负荷而担心读不了书,可父亲却对我说:“只要你愿意读书,我就是勒紧裤带也要让你读下去。”父亲是实现了他的诺言,他一直供我读到大学,我现在还想进修,父亲也绝对的支持。啊!有这么开明的父亲,我怎么不感到满足呢!
我知道,父亲是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我们尤其是我身上了。以勤俭出名的父亲对我是绝对的呵护。在外求学几年,我进门出门时父亲的第一句话便问我:“钱够用没有?可别太节约,身体要紧。”啊!他心里想的唯恐是我受委屈。
1997年的冬天,父亲冒着严寒给我送药的那一幕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年,我在学校里患了严重的肺炎。那铁锈般的黑痰吐了差不多一个来月还不停止,甚至把血也吐出来了,同宿的舍友让我咳得彻夜难眠。可我坚持不让家人知道,我知道,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难过得很,而母亲准会哭,我想反正我自己会吃药打针,没必要惊动家人。但班主任古建超老师看了气色极差的我却立即给我家里打了电话。没想到那天正午,当我放学时拖着病体从课室往回宿舍的路上,我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就是我的父亲!我来不及喊出来就已簌簌的滴下眼泪。也许是人在他乡倍思亲的缘故,又也许得病的时候才倍感家是何等温暖而自己又是何等脆弱的缘故,但这些都比不上我看到父亲那个样子的伤感。只见父亲在我宿舍前的草地坐着,身旁放着大大的两包东西,他还是穿着那件褪了色的灰色咔叽中山服,全白了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飘着,他虽掩藏不了的知识分子的气质,但从他那样子还是让人读到了他的沧桑。
我努力的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掉泪,但父亲还是看到了我的泪眼。他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被北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动了一下,喉头抖了抖。我知道,父亲一定也想哭。父亲为我带来了许多药物和营养品,他爱惜的看了看我说:“这药先吃着,过两天再来看你,我这就回去!”
“爸,吃了午饭再走吧!”我几乎要哭出声来。
“你们刚上课不久我就到了,这正赶着车回去呢!后天我再来吧,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啊?”父亲带哄似的对我说,然后满脸歉意的请宿友关照我。父亲,就这样匆匆回去了,我目送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变得模糊不清……
父亲走后,一舍友竟不无惊奇的对我说:“小冰,你父亲怎么头发全白了,看起来比我父亲老多了,你不是说过他们一样岁数的么?”我一听,鼻子一酸,不禁蒙起被子偷偷的哭了起来……
此后的日子,父亲总会隔三差五的坐上几个小时车到学校看我,直到我完全恢复。我知道,我是父亲心头摞不下的一块肉啊!
父亲对我的教诲便是:“勤勤恳恳工作,坦坦荡荡做人。”父亲还时时告诫我做人要讲究人格,因此,我时刻不敢淡忘。
父亲,在您的节日里,我没有什么送您的礼物,我只祈望快乐和安康能伴随着您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