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情事纪(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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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幸福里三姐妹(三)

如果说这家大姐和二姐的人生基本是循规蹈矩的人生,是一个正常人都会犯错的人生。那么这家的小妹就是一个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在努力突破自我与自我突破的精英。大姐和二姐的小学初中都严格按照片区划分的学校就读,也就是妈妈教书的学校。但只有小妹小学毕业就考去了全市最好的初中。那可是小同学们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学校,不但要成绩好,还要有文艺特长;不但要有文艺特长,还要有体育优势。小妹一考上这所初中,立刻从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小学生摇身一变成为整个小学和幸福小区的红人。走在路上人们都会看着她瘦小的身板背着一个硕大书包的背影,指指点点,赞不绝口,那就是活脱脱“别人家孩子”的榜样啊。

要说小妹哪来那么多特长,其实连三姐妹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爸爸是一名医生,有上班没下班,寒来暑往,节日假日,始终奋斗在工作岗位的最前线,几十年如一日。妈妈虽说是小学老师,有寒暑假,可那时候妈妈觉得光靠两个人的工资养不大三个孩子,于是节假日还要给学生们补课挣点外快。在家务和三个孩子的教育上,爸爸自然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妈妈也压根没想过要让三姐妹学习什么才艺。大姐和二姐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来了,小妹不同。小妹天生有副好嗓子,有一身的音乐细胞,电视上的歌星唱什么她听两遍就能唱出来。家里磁带里的世界名曲她也能哼得八九不离十,就连英文流行歌、意大利名曲之类的她都能唱出来,尽管她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初中考名校的时候,语数外成绩这关好不容易过了,谁知还有个才艺表演是硬性规定。正当妈妈一筹莫展、后悔不迭的时候,小妹淡定地往报名表上填了一个“歌唱”,妈妈还以为她这是下下策,毕竟所有才艺里面,学唱首歌比学弹钢琴要容易得多。谁知到了考试那天,小家伙当场来了一首“我心永恒”,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当时泰坦尼克号刚刚在国内上映,这首荡气回肠的我心永恒感动了无数中国观众。评判的老师也是有血有肉的性情中人,看见这一脸稚气的小女孩唱得如此带感,唱功也不赖,最主要的是英文也像模像样。英语水平怎么样先不说,咬字发声就八九不离十。就这样,小妹一举击败了一众弹钢琴拉小提琴的小淑女小绅士们,用自己放荡不羁的才华赢得了漂亮的一仗。

要想不花钱读名校,体育还要过关。这对于天生多动症的小妹来说,就更不是什么难题了。别看小妹成绩好读书棒,她其实是三姐妹中最坐不住的一个。两个姐姐还在围着桌子一笔一划认真做功课的时候,她就已经合起书本,把笔一摔,下楼玩去了。妈妈开始很生气,以为她偷懒不好好学习,每次都要把她的功课检查个遍才放她走。慢慢地,她为了能多玩一会儿,练就了一身把功课做得又快又好的本领。妈妈不甘心,认定她抄答案,于是把答案藏起来,甚至烧了。几次下来,终于证明了小妹的清白和天分。妈妈还是不想放过她,除了她的老师布置的作业,妈妈还额外找来各式各样的题给她做。无论什么样的题,她总是能越做越快,最后还能抽出时间出去疯玩一会儿。曾有不明所以的邻居指着奔跑的小妹嘲笑她们家,说妈妈是小学老师又怎样,不也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吗。幸亏最后小妹考上了重点初中,终于让做妈妈的扬眉吐气一回。

上了初中的小妹渐渐地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慢慢地也就不像以前那么假小子,整天疯疯癫癫。长相清秀,瘦高苗条,成绩优异,再加上一副惊为天人的嗓子,小妹成了学校里很多人的“女神”。众所周知,重点中学里也会有那么一些有背景有后台的二代混迹其中,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不学无术,却经常兴风作浪。小妹不幸被其中一个这样的富二代盯上,每天送零食送早饭,小妹走到哪富二代跟到哪,小妹进了厕所富二代就在外边候着。富二代这边还在低眉顺眼地伺候着追求着,那厢已经高调地对外宣布小妹是他的女朋友。这下富二代把小妹彻底惹怒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妹逃了一节晚自习,将富二代约到学校偏僻的后山见面。富二代早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以为小妹终于肯放下矜持投入他的怀抱,便急急忙忙赴约。一到约定的地方,小妹确定来者是富二代后,对着富二代一顿胖揍。忘了说,小妹进了初中除了参加合唱队当领唱之外,还加入了学校的跆拳道小组。在实施打击报复的过程中,小妹采取了打人不打脸的战术。富二代身上没少挨拳脚,但没伤到脸,所以几乎看不出来有被揍的痕迹。很多年后,富二代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是会很感激小妹对他手下留情了。虽然没能和小妹在一起,但是这段经历成为他毕生最难忘的记忆,小妹在他心里的地位堪比初恋情人啊。

也许是不打不相识,小妹和富二代在这之后发展成为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而富二代对小妹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受小妹的影响,富二代也开始偶尔听听课看看书考考试,再也不是以前纯混混的模样。富二代的父母早已拿这顽劣成性的儿子没办法了,这一系列的转变自然令他们惊喜不已。现在富二代已经出国留学去了,他的父母还整天念叨小妹,希望小妹当他们的儿媳。小妹常常自嘲自己没有嫁豪门的命,始终把富二代当死党看待。

小妹读书的路一直都很顺利,重点初中毕业直升本校高中。读到高中,她推掉了所有课外的活动,一心扑在学习上。而经过她和富二代这一段“佳话”,学校里更是没有男生敢轻易挑战这位厉害的小妹,于是她整个初中高中没有谈过恋爱。在高考选择专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读医。这个决定自然遭到了妈妈的反对。家里有一个医生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读医比别人多苦一年不说,工作上也是各种严标准高要求,再加上现在的医患纠纷越来越严重,当医生分分钟可能小命不保。妈妈希望小妹学学新闻或者经济之类的,舒舒服服又体面,收入也不低。可小妹是有主见的小妹。她选择学医不是因为这个职业能使她过得更舒服更体面,而是因为小时候的一次经历。

小妹小时候有一次发烧,妈妈将她送到爸爸工作的医院,希望爸爸过来照顾她,妈妈赶回家照顾大姐和二姐。可是爸爸忙着医治他的病人走不开,妈妈只好自己陪着小妹打针。整个过程,妈妈都在抱怨爸爸不关心孩子,担心自己在家的两个姐姐会不会害怕。小妹听得迷迷糊糊地。在打完针准备离开医院回家的时候,小妹突然看见还没来得及换下手术服的爸爸朝着自己跑来,还没到自己面前就被几位患者家属拦住就要给爸爸下跪,感谢爸爸救回了他们的亲人。这一幕给年幼的小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爸爸的职业,也就是医生这个行业对于她来说便成了世界上最神圣的职业。

读完医的小妹顺利地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且是本市最好的医院。这次,妈妈又因为小妹扬眉吐气了一回。早就有娘家的亲戚嫌弃她找的丈夫不好,这么多年也只是小医院的小医生一个,没有油水可以捞,也没有荣誉可以夸。现在她的女儿成了最好医院的大夫,以后还有数不尽的前途,想到这里,妈妈做梦都要笑醒了。爸爸这一次更高兴,三个女儿终于有一个能继承他的衣钵,搞不好一代传一代,他们家以后就是医生世家了。

为什么说小妹的人生是不寻常的人生呢。本来大多数人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可小妹不同,她时刻都在调整自己想要的和坚持的。这不,医生这个职业,小妹体验了两年多之后,毅然决然地辞职了。她觉得她在这日复一日、夜以继日的工作中看不到任何曙光。她是本着治病救人胜造七级浮屠的心念进入这个行业的,而现在她却找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初心”了。再加上医生的工作确实辛苦,这个爱折腾的小妹想来想去,决心不再过这种忙碌中找不到充实的生活,换一种活法。

她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拿出这两年的积蓄,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宠物店,每天对着小猫小狗笑得没心没肺。当然了,辞职这个事情是瞒着妈妈的,因为她知道这事要是被妈妈知道非气死不可。于是她在开店之余,又拿起了书本,准备考研。等考上研再对大家宣布这个事情,妈妈可能更好接受一点。以她现在的状态来说,重返校园读书是最好的释放。如果将来能读到象牙塔顶端,当个大学老师就再好不过了。就这样,小妹一直看店一边复习,小心翼翼地躲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躲着自己放弃的一切。

以小妹的实力来说,最后当然是考上研究生了。她正式通知家人的时候,大家表现得异常冷静,原来,神通广大的妈妈已经从各种路边社得到消息了。妈妈语重心长地对小妹说,如今你大了,爸爸妈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左右你的人生,你只要觉得问心无愧就好。一席话说得小妹瞠目结舌,感觉真不像是妈妈对自己说的话。

如今的小妹仍然是孑然一身。曾经的富二代今天已经进化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高帅富,听说马上就要回国了。可以说,高帅富的攻势是小妹最接近爱情的一次。在那之后,小妹就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别说恋爱,就连暧昧都没有再经历过。不知道高帅富这次回国又会和小妹演绎出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