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对。小姑奶奶咒我爸死,我爷爷会不开心,我咒李文超死,狄安当然也会不开心。我总是对关系亲密的人口不择言,耍脾气,甚至紧紧相逼,非要等别人来讨好我,我才收起脸色。可是,人家凭什么要来讨好我?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就算是我男朋友,早晚也会累,疲倦,离开我,就像刀刀那样。我自觉这半年来懂了不少道理,但真正实践起来却不行,一旦脾气上来了,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出来,根本控制不住,最后落的伤人伤己的下场。我还是太年轻,历练不够。
狄安走了,在我考第一场软件工程概论的时候。考前一天晚上他来找我,明明说了别联系,他来找我我就见了。我就是嘴硬心软,话说得再难听,你哄哄我,我就当没事。不成熟。而他也是心软的人。他给我当年的讲义,厚厚一大叠,标记了许多重点。他说红色马克笔划线的是当年考到的地方,黄色马克笔划线的是今年庄老师讲的重点,大差不差就这些。他还把家里备份钥匙给了我一份,说他那边空气好,又安静,晚上不断电,想什么时候看书都可以。他说这些还不如说他的床比较软,学校的硬板床我真的睡不安稳。
他要去台湾找李文超。李文超联系上了,高雄恢复通讯的第一时间李文超就打来电话,说他没事,只是暂时回不了台北,要等交通恢复。狄安说要去两三个礼拜,回来时会给我带礼物。我没拒绝,抱抱他,让他路上小心。我不开心,我失望,我难过,我气愤,但当我明白一切都不能改变时,只好接受。有人像兄长一样对我好,我何必拒绝?右右去日本后渐渐就不同我联系了,他大概又认识了别的男孩子,可狄安还要回来的。纵然只能当朋友,但我们的路还长远。
考完软件工程概论,带着电脑、书本和讲义去狄安家复习。之前都是两个人一道爬上六楼,有时晚上去体育场跑步,我腿软走不动,他就背我上六楼。话说我都很久没跑了,一个人跑有什么意思。眼下又是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楼梯上,背着书包拎着电脑包,一脚一阵回音,木头扶手上油漆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板,跟思源湖边的长椅似的,也没人修理。天天下雨,它们也跟着潮湿,快要渗出水。六楼,怎么感觉一个人爬六楼比两个人爬六楼累多了?气喘吁吁。怀念狄安温暖坚实的后背。
屋里收拾过了,两个哑铃塞到床底下,想必是怕我绊着。我绊过好几回。他每天早中晚都要做俯卧撑、举哑铃,我问他能举多少,他说不知道,没测过。我说要不你一直举着,数数看。他说不行,会拉伤。我也曾试着举过,太重了,举不动。
桌上的情侣杯洗过了,一红一蓝摆在一起,平躺着的“8”字形。看,到最后还是他们两个在一块。
厨房打扫得很干净。他不在,我也不会用。之前三天两头来这儿吃饭,果然还是小锅饭好吃,配上韭菜炒蛋和煨茄子几样家常菜,特别下饭。有一点不好,狄安总煮面,我吃不惯。
卫生间的地板拖过了,很干净,马桶找房东修了,镜子擦洗过。前两天我把头发剪成很短的圆寸,同学朋友见了都来摸我头发,说毛茸茸的,跟刚长毛的小和尚,真好玩。这会儿对着镜子看,真跟小和尚一样。
我记得许多个早上,狄安站在这个位置刮胡子。热毛巾捂一捂,抹上剃须泡沫,用剃刀来回刮。每两三天就要刮一次,不然太邋遢。我曾劝他要不要试试看留胡子,留了一个礼拜,但他不会打理,乱糟糟的跟没进化完全的野人似的,还是剃了。
狄安有很好的先天外貌条件和后天锻炼的身材,又帅又性感,可惜不懂表现,不与人接触,被埋没。电视里许多偶像男明星都没狄安条件好,但他就这个脾气,只跟熟悉的人交流。我跟他熟的速度算快的,但大多数人跟没办法跟他熟起来。
冰箱里有切成两半用保鲜膜包好的西瓜,还有哈密瓜和葡萄,还有两个火龙果。之前路过水果摊,我没见过火龙果,问狄安那红色的像个菠萝的水果是什么。狄安说叫火龙果,味道跟猕猴桃差不多,李文超很喜欢吃。我听到李文超的名字,本来想买两个尝尝的,不想要了。
我不知怎么吃火龙果,感觉皮挺厚,不晓得剥不剥得动。上网查了查,一刀切下去,白色果瓤,黑色籽,咬一口,不是很甜,口感真有点像猕猴桃。猕猴桃很贵,我只在王瑞琪家吃过一次,听说营养价值很高,但说真的,口味一般。
狄安的电脑没带走,吃完火龙果,开了他的电脑放着TAYLOR SWIFT的歌复习,他桌面壁纸还是那只凶猛的老虎。可惜,他只是对同性恋的身份自我认同很坚持,不怕闲言碎语,却在情感方面如此软弱。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格会如此矛盾?他怎么就给李文超吃得这么死?细细回忆,只隐约记得他说,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与人拥抱、与人亲吻、与人上床,都是李文超。我第一次也都和刀刀,现在还不是放下了?好像不对,我跟刀刀早分手了,他不一样。也是,要是我跟刀刀没分手,只怕两年下来,我被刀刀吃得更死。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混着湿润泥土的空气很清新。小区里种了不少绿化植物,我只认识矮冬青,被雨水洗刷之后,窗外一片鲜绿。就在这时候,东边居然冒出太阳来,并不明显,不能直接看到太阳,只在层层白云之上有光照过来。奇了,东边日出西边雨,还真有这场景。一边太阳透过蓝色的云层照过来,一边乌云密布,飘着雨。矛盾。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矛盾体,有时坚强,有时软弱,有时聪明,有时犯傻,有时大方得不行,有时什么都要计较,……不是两面三刀,也不是虚伪,而是面对不同的人事,随机应变,反应不同。像我,在陈煦邓健面前,跟在孙志鹏面前,在洪思洋吴琛琛面前,在狄安面前,在爸爸妈妈面前,都是截然不同的人。
电脑搁在床边,讲义搁在一旁,窗户开小些,蹲在地上复习。狄安家里没铺地板,都是水泥地,不好直接坐,又没凳子,只好蹲着。狄安常说我这姿势太猥琐,让我坐床上看书。说我这姿势猥琐的不止他一个,每回我在寝室里蹲在椅子上写作业或者玩电脑时,王勇和张一翔都会说我像《指环王》里的咕噜,瘦得皮包骨头,还缩成一团。我说坐床上容易睡着,还是蹲着好。他说腿会麻掉的。我说没事,每隔一刻钟就站起来伸伸腿。我就喜欢蹲着。
五点半时王安阳打电话喊我吃晚饭。我本不打算回学校吃饭的,看冰箱里有袋面,我可以煮面吃,省顿饭钱。以为她有事找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吃饭吗。”
我在复习《大学物理》,把多普勒效应一章折起来,打算吃完饭回来接着看,看看窗外,还在下毛毛雨,但很小,不用打伞,之前的太阳光没了,天色有些暗,说:“你不是要减肥,不吃晚饭吗。”
她在电话里撒娇:“喝水总可以吧。陪你吃饭。跟你聊聊天。我寂寞呀。”
23岁的女生跟20岁的男生撒娇,适合吗?没办法,毕竟是女孩子,年纪再大也要撒娇的。我问她干嘛不找洪思洋一块吃饭,她说洪思洋爷爷身体不太好,病情恶化,洪思洋去医院了。琛琛忙着复习和准备出国的事,没功夫。我说行,我陪你吃饭。不管是从前的陈煦,还是现在的王安阳,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娇软的口气。
回学校去食堂,路过南区体育场,有的学院考试安排早,专业课程都考完了,这会儿已经在打篮球踢足球玩。下着雨呢,真是年轻热血。看那些男孩子穿着短裤背心蹦蹦跳跳的,想起从前狄安叫我打篮球,我满场跑着捡篮球,捡得火大。捡了十次,我是数着的,把球一扔,说:“我不玩了。”
我时常在心里累加一个伤害值。你对我好一次,我就给你加一分;你对我坏一次,我就给你减一分。你对我大好一次,让我非常感动,我给你加十分。你对我狠狠伤害了一次,我扣你十分。当你在我心里的分数值上升到某个值时,比如九十分,我就对你百依百顺。但当你在我心里的分数值下降到某个值时,比如六十分,我就开始对你失望。降到三十分,我对你伤心难过。降到十分,我已经不抱期望。降到零分,我不想再见你。狄安在我心里,很久之前是一百分,最近一直在七八十分之间徘徊,终于在高雄地震这件事里,降到五十分。去台湾的那一天,降到十分。再没有暧昧了,对他死心,往后只是朋友。我不玩了。
研究生寝室在学校的西北角,跟我们本科生寝室距离很远,离他们最近的食堂是四食堂,但王安阳迁就我,到一食堂来。洪思洋喜欢二食堂的上海菜,很少在一食堂吃,王安阳也跟着很少来一食堂。她拿着瓶柠檬水喝着,陪我打饭找座,抬头往上面看,问我楼上是什么,怎么有人往楼上跑。
一食堂两层,一楼地方很大,就是我平常吃饭的地方,淮扬菜为主,也有卖面点的,二楼地方小,全是川菜,每样菜都很辣,我陪陈煦吃过一回,辣得我当然汗流浃背,回寝室就拉肚子了,赶紧吃盐酸小檗碱片,再也不敢上去。我看着那些结伴上二楼吃饭的同学,夹了一筷子炒莴苣吃,跟王安阳说:“你们上海人肯定吃不惯那么辣的菜。每样菜都放了许多辣椒花椒,真的是无辣不欢,连炒豆干都要倒许多辣椒油,红彤彤的,闻了那味道就不敢吃。还是我们江苏菜好,咸咸的,多下饭。”我问她现在都没课了,干嘛还待在学校,不回家复习。
“我们学院研究生没期末考试的,就写几篇论文,还有些小项目。我课程太少,看有些通选课挺有意思的,就选修了。还选修了个华师大的通选课。”她看我吃的是炒生菜和炒莴苣,说我吃太素了,“难怪这么瘦。我要有你这么瘦就好了。多吃点素也好,比较健康,但也不能完全不吃肉,多少吃点营养才均衡。”
我说我知道,只是看今天生菜、莴苣都挺鲜嫩的,想尝尝。其实我还是图个省钱,素菜便宜,现在家里就姐姐那一点工资收入,别的再没有经济来源,能省则省。不过这莴苣真不错,切的薄片,很脆很嫩。不比在老家只能吃家里种的应季蔬菜,在大上海,你想吃什么都有。明明不是这个季节的瓜果蔬菜,也能吃到。“那洪思洋怎么没去你家复习,在学校哪有在家好。”我吃着生菜说。一食堂的师傅做菜很少放糖,这生菜炒得有点苦,舌根涩涩的,想起狄安也喜欢吃生菜。
王安阳喝了口柠檬水说:“他要看世界杯。嫌在我家一个人看没意思,我又不懂,他连个交流的人都没,一个人干喝彩。我们研究生寝室不是24小时不断电吗,他跟几个同学每天晚上都混在认识的研究生寝室里看球赛,凌晨才回去睡觉。”
她看我吃得香,也想尝尝莴苣。我给她夹了口,她细细咀嚼着,说的确很嫩,改天买回去自己做做看。刚好这时孙志鹏和陈新亮端着餐盘从后面走过来,陈新亮猛一拍我胳膊,吓了我一跳,说:“小子,看不出来呀。”他眼神暧昧,在我耳边轻声说,“换这么快,比上一个还漂亮。”
他误会了,他说的“上一个”应该是陈煦。这会儿王安阳化了妆,睫毛很长,眉毛很细很浓,穿白色短袖,胸口领子很低,能看到****,还有若隐若现的黑色胸罩。自然比陈煦那个小女生更有性吸引力。忙解释说:“她是我朋友。”
孙志鹏站一旁没说话,他懂。陈新亮挑挑眉毛说:“我懂我懂,朋友嘛,朋友。”嘿嘿笑着走了。
我跟王安阳说:“我一同学,一块做项目的。理工科男生都这样,很猥琐,别理他。”
“这莴苣挺嫩的。”王安阳捂着嘴嚼着,“洪思洋有时也这样,骨子里透着一股猥琐劲,我都习惯了。偶尔想高档一下跟他聊聊艺术都不行,导演就知道个张艺谋,画画就知道个达芬奇。”
对于他们的情感,我很羡慕,彼此坦诚布公,毫无遮掩。记忆中他们只吵过一次。那天我们三个一块吃晚饭,在二食堂吃的,王安阳照例什么都不吃,看着我们吃。他们两个说着说着就吵起来。用非常流利的上海话吵的,我根本听不懂,只觉得很激烈,声音不小。我不好意思讲话,低着头大口扒饭,准备吃完先走人。我刚吃完准备喝口食堂的免费咸菜汤润润喉咙,王安阳一把抓住我手腕,跟洪思洋说:“你问徐沪生,看他怎么说。”
我尴尬不已,心想你们两个吵架干嘛掺和上我?万一分了将来会不会赖在我头上?小情侣的事还是别插这一脚了,说不清。帮谁都不好。谁知他们吵的居然是:从学校回王安阳家怎么坐地铁更方便。王安阳家在虹口足球场站,洪思洋说:“五号线到莘庄转一号线到上海南站转三号线,上海南站是三号线的起点站,稍微等等就有座位。莘庄也是起点站,这样一路都能坐着。”王安阳说:“莘庄的人那么多,我等两班车也轮不到我坐的。干脆来一班车就上,直接坐到人民广场,换乘八号线一样到家。我一直这么坐的。三号线很久才一班车,要等很久,南站人又多,挤得要死。八号线班次很多,很快就来一班车。”洪思洋说:“人民广场那么大的站头,人更多,那么乱,又不安全又麻烦,换乘通道还远得要死。”王安阳说:“三号线绕路绕远了,不划算。”洪思洋说:“但三号线起点站有座位。”王安阳说:“不一定的,而且半路上有老人上车你还得给他们让座。”洪思洋说:“那你坐角落一点不就行了。”王安阳说:……
听到那些熟悉的站头时,心里惊慌了下,即刻冷静下来,羡慕起他们。能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可见已经到了过日子的份上。刚交往的情侣哪好意思表露彼此的不同意见,都在努力表现自己的好,尽力让对方满意,让对方舒适。幸好王安阳年长我们两岁,换了二十岁的女孩子,隔三差五就要吵一回,比如上学期陈煦跟她前男友,换谁都受不了。不过今年倒没见陈煦跟她男朋友吵架过。可能吵了没告诉我吧。
下午在狄安家里听到那首《OUR SONG》时,特别寂寞。那时我刚翻到多普勒效应,再看不下去,躺在狄安的软床上望着蓝色的窗帘发呆,害怕天长地久这种事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刀刀是三个月,右右不到两个月,狄安也不到两个月。难道我命中注定不能有爱情长跑吗。总是来了又去,喜欢了又伤心,多难受。好好一颗心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王安阳看我不说话,问我是不是我爸身体不好。我感激她的关心,说不是,我爸最近在恢复,挺好的。
“那就好。”她沉默了会儿,抿了抿嘴唇,把钱包夹层里的照片给我看,“这是我妈在世时的照片。趁着爸妈还在,有空多回去看看他们,就算不能常回家,打个电话回去问候一下也好。有时候我挺想我妈的。虽然她一天到晚不说话,但好歹在家里,我回去了还有个人陪着,再冷清也有个人在。”
琛琛也是这么存放她妹妹照片的。大家都习惯把死去亲人的照片放在钱包夹层里吗。照片里的女人看着有40多岁的样子,冬天拍的,背景在某个风景区,我不认识,只看到后面许多人。穿戴得厚实,棕色的羽绒服,黑色围巾,头发中分,不长,只到脖子,脸色似乎并不开心,泛黄,略有病态,表情想笑却僵硬。
“前几年去南京玩,在中山陵拍的。回来后过了大半年我妈就死了。去年翻相机翻到,去洗了带身上了,当平安符吧,也算个念想,偶尔拿出来看看,心里舒坦下,感觉她还在似的。我钱包里还有我妈的骨灰,你要看吗。”她说着就要去拿,“用一个小袋子装着放夹层里,当护身符了。”
慌忙挥手说不用了。我妈也总说,有事没事给外婆上柱香,让外婆保佑我。死去的亲人,总在天上看着。但死人骨灰这样晦气的事,还是不要碰了。把亲人的骨灰放钱包里带身上,太毛骨悚然。我连外婆的骨灰都没碰过,只看到一堆白骨,有的骨头被火化炉的高温烧裂了烧碎了,有的还是整体,比如头骨,很坚硬的一块,用榔头敲碎了,包起来带回去。我也想拿个小袋子带一点在身上作念想,妈妈说不吉利不作兴,我就没拿。我是觉得外婆的骨灰远比刀刀的项链、意询的钥匙扣更值得纪念。因为外婆走的时候仍是疼爱我的,而刀刀和意询现在都与我恩断义绝。
望着外面出神,发现食堂门前的那几颗桃树还真结了果子。果实很小,仍是青绿色,树底下有阿姨在采摘,免得熟了有甜味,生虫子。几个月前,右右站在这桃树下,递给我一杯温热的板蓝根。那温热的感觉好像一直都在。
一股倾诉欲憋在胸口,想了想,跟王安阳坦白了。陈煦不在,洪思洋是男生不方便,孙志鹏没兴趣听,能说的也就王安阳了。说了狄安去台湾的事,说了从前刀刀、后来右右的事,过了这几个月,我心态平和多了,即便心里酸涩,却已经没了之前那份落泪的冲动,只是说完一切时,忍不住哀叹说:“怎么谈个恋爱就这么难呢。难道同性恋之间真没有真爱吗。”我又怯弱了,碰到点挫折,就要质疑信仰,巴望着有人来慰藉我,鼓励我。
王安阳果然安慰我:“你以为异性恋找真爱就容易?异性恋基数大,更是大海捞针。你看到的情侣十有八九都是两个人觉得对方人还不错,凑活着谈,日子久了习惯了,分不开。能有几个是轰轰烈烈的真爱?恐怕大多数人连一见钟情、小鹿乱撞的感觉都没感受过。”
我还是叹气:“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呢。”
“容易的话,你会珍惜吗。”王安阳说,“就因为难,来之不易,得到的时候才会珍惜呀。随随便便就可以有的,你稍有不满意就会想分手,反正后面多的是。谈恋爱要都这么容易的话,就没意思了,大家都乱了套了,你说是吧。”
“可是,我跟刀刀分手都这么久了,再没谈过。好想谈。”
“你这才分手多久?不到半年,早着呢。你才大二,还小,急什么。说不定马上就有了呢。”她笑,“你呀,之前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还不要,现在寂寞了吧。年轻男孩女孩寂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明你荷尔蒙分泌旺盛,是正常现象,害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