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网上看到一些抨击同性恋的文章,或者正统媒体对同性恋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的行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真正了解我们的感情之前,就已经把我们的情感定位成“不正常”;在真正了解我们是什么人之前,就已经把我们的人格定位成“变态”。这就像一桩还没有仔细审理的案子,仅仅因为犯人的长相就盖棺定论。在这种社会环境下,陈新亮所期盼的我们的婚姻是不可能的。中国不是冰岛。
就我所了解的那点心理学和社会学来讲,在这种情况下,用一夜情和****的方式解决性需求,不是好方法,却是最保险的方法,不必投入感情,不会受情感伤害,陌生人没有生活交集,就没有声誉上的危机。我理解并同情他们,但不支持,反正我不会那么做。
何况,陈新亮还有过一段被深深伤害的情感。听陈新亮的意思,那个化工学院的男生是他初恋,他对他非常好,但那个男生,实实在在作践了他的情意。他被他伤透了,既是无奈又是自嘲地说:“什么情啊爱的,都是骗人的。哄小孩玩。谁会信。我那么用心地对待感情,那么用心地对待他,他有给我一丁点的回报?我为他干这些干那些的,有什么用?有屁用。玩玩得了。咱们这种人呀,就这命,没得选。”
他的自暴自弃让我想起初中时候老师让看的老舍的名著《骆驼祥子》。祥子虽然穷,但有梦想,想攒钱买自己的车,拉自己的车,做自己生活的主人;但结果呢?好不容易买了车,被当兵的抓过去,车子没了,偷来三只骆驼卖掉,记着存钱买车;好不容易存了许多钱,被一个侦探讹诈;钱又没了,被凶悍泼妇虎妞勾引,以假孕为手段,跟祥子成家,祥子本就不喜欢虎妞,但虎妞强势,使得祥子很郁闷;途中祥子见到一个老车夫老马,祖孙两人过得非常心酸,最后孙子死掉,老马拉不动车,卖茶水;虎妞真怀孕了,因为贪吃,总闷在家里不活动,难产而死,葬礼要花钱,祥子好不容易买的车又给卖掉,钱又没了,人财两空;跟小福子几乎要相依为命,小福子被酗酒的父亲卖去妓院,自尽而死;……然后祥子彻底看开,觉得再要强也没用,自己可因为要强而得到一丁点儿的好处?没!还存钱买车干嘛呢,存了钱可真买到了车?买了车就过得开心了?还不是要拉一辈子的车,老了跟老马一样,——老马不也是赚钱买车自己拉吗,看看老马现在的样子,什么都没。本来还有个乖孙子的,病死了,没钱治。这个世界本就是没希望的呀,算了,别想了,得过且过吧,混吃等死吧,坑蒙拐骗吧,能骗几个钱就骗几个钱,生人宰客、熟人欺骗。一切都是命,自己的命就是不好,认命吧。就这么混吧。
陈新亮太像祥子了。努力过,付出过,结果失败了,然后不再努力。他们的悲剧,都源于自己所处的年代。祥子的年代穷苦的劳动人民都没有出路,只有死,病死或饿死;陈新亮的年代,我的年代,同性恋不能结婚,受社会歧视,只有骗,骗别人,或者骗自己。
不。他还不如祥子。祥子身处那个乱世年代,至少还付出过许多次,跌倒过许多次才放弃;陈新亮才一次失败,就不敢再投入。太胆怯。
我们聊了很久,他累了,想回去睡觉。我睡不着,回寝室写程序。妈妈说舅舅情况不太好,吐血了,可能日子不长。我怕到时要提前回去,暑期项目来不及,拼命赶代码。我的生活总是波折不断,不能歇。不比王勇,还在打游戏;不比张一翔,还在看《神雕侠侣》,他看得很快,看到小龙女留下十六年之约。
十六年,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十六年。骆驼祥子等不到,陈新亮也等不到。他们早早就放弃了。
顺龙忽然来找我,说他结婚了。我吃惊之余,他把结婚证书拍了照片给我看,跟中国的小红本子不一样,冰岛的结婚证书是张大合同。看了上面的签名才知道他全名叫唐顺龙。他的丈夫,看名字是个日本人,谷口健太。他们的照片一左一右登在那张证书上,顺龙是个胖子,秃顶,真没想到他长这样。旁边的日本人个子高些,也是个胖子,但头发旺盛,模样也年轻。斌斌见了一定觉得般配,两个胖熊。
“他是日本人?”我问。
“是日本人。记得之前给你看的那张千人婚礼的照片吗,就冰岛通过同性婚姻法那天拍的。有个早稻田大学的法律学教授和我们交大学长结婚的,还记得吗。就那个教授介绍我们认识的,他是早稻田的博士生,也是学法律的。”
“真好。”看着穿西装的两个人,我羡慕极了,多想将来自己也有这么一天,“高高壮壮的,看着就稳重,是能过日子的人。”
“他不高,才一米七。日本男人普遍都矮,那个教授也才一六八。”
“照片里看起来比你高。”
“我本来就比他矮,我才一六七。”
“你这么矮?”
不知怎地,想起顺龙说起过的那个腐女表妹,觉得帅男人才能“搞同性恋”,丑的就是恶心。身高一米七都不到,又胖,还秃顶,脸上还有痘痘,实实在在的丑陋男人,要让他表妹知道他是同性恋,定要觉得恶心。同性恋,在中国,究竟是被娱乐化了。
别说他表妹,就连陈煦,也不能接受长相不好看的同性恋。幸好我只是瘦,皮肤黑了点,但脸上没有青春痘,因为吃蔬菜比较多,皮肤很好,季宇都夸我皮肤嫩,长相还是干净的。
其实,何止是同性恋,整个爱情世界,都被娱乐化了、物质化了。要有钱,有房子,有车子,才能婚嫁恋爱,否则就不行。买不起房,丈母娘就不给结婚,这样的新闻还少吗。中国的房价和丈母娘,扼杀掉多少真挚的爱情?
“我爸妈要来冰岛。”顺龙说,“来看看我们。”
“你告诉爸妈了?”
“都这么些年了,他们不知道也知道了。”
“他们,”我既期待又害怕,问,“什么态度?”
“还能怎么样,我都结婚了,总不至于让我离婚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国了,也没人对他们说三道四。他们只想来看看我,别的什么都没说。”
我说:“他们看你现在过得平安幸福,会放心的。”
“父母有父母的打算,他们有强硬的时候,你要服软,顺从他们,那就这样了;你要是也强硬起来,他们就要生气,但日子久了,他们眼看着你有自己的想法了,总会服老。”顺龙的话似乎在劝我,带着一股诱惑,“毕竟是一家人,哪能真的一辈子不见面呢。”
是吗。也不知狄安这趟回去,能不能看看他妈妈。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服老”的,总有些思想太迂腐的,世界观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不,应该说大多数父母都不会“服老”。像满满爸爸那样开明的,是极少数的特例;像南果妈妈、顺龙爸妈这样勉强接受的,也是少数;而大多数,唉,这世界是大多数人的世界。
顺龙说他前些日子工作很忙,又忙着结婚的事,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期末考试考完了,成绩还不错,现在留校做暑期项目。我说我谈恋爱了,跟他讲季宇的事。他替我开心,说:“你看,总能遇上对的人的。只不过有人早,有人晚。运气不好的,晚个三五年,还是等不到,就急躁起来;或者中途失败了三五次,对自己失望,对世界绝望,随便找个‘不错的人’凑活着过。你看那些成家立业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很幸福。他们当中许多人,只有婚姻和家庭,没有爱情。”
从前刀刀、右右、李文超、狄安吻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会留在我身边。就连李文超也给我过一恍惚的错觉。我太冷清了,容易上温暖的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快要失望的时候,季宇出现了。我运气不算坏。
“九月,要是你连着失败,这次还失败的话,——我不是讲晦气话,只是跟你讨论,——你会放弃找寻真爱,用一夜情的方式解决生理需求吗?”
我记得高中时候语文老师叫我们看过一篇普希金的诗,叫《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普希金说,所有让忧伤的事都会成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这话很积极向上,却很也没用。真正深陷泥潭的人,会因为看了这首诗而振作起来吗。反正我不会。祥子也不会。陈新亮更不会。普希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感动的,只有那些伤风悲秋的文学爱好者,而不是我们真正受挫的人。
但是,当我自己经历了这些,就明白,即便生活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仍是不肯服输。我不是祥子和陈新亮。这不仅是单纯的较劲,更有一种,我已经失去这么多了,害怕失去更多吗?我一定要一次性收回本、拿回来,就像赌博,背水一战、孤注一掷的决绝。反正无路可退了,没什么好输了,我还怕什么?怕的是那些穿鞋的人,而不是我这个鞋都穿不起、光脚的人。大不了成了项羽,死亦为鬼雄。反正我不想成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沦为生活和欲望的奴隶。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我是不会去一夜情的。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失败了,我会难过,会伤心,甚至会掉眼泪,哭;但哭完我会接着往前走。我承认我比较感性,但理性的底线我有。这是我的生活方式。说起一夜情,我想起陈新亮的故事,跟顺龙说起陈新亮的事,真没想到我身边也有。之前南果说他们一层楼就好几个,我还不信;现在信了,原来同性恋的比率真这么高。兴许,除了陈新亮和我,我们这层楼还有别人?
以为顺龙会很鄙夷陈新亮的生活方式,他并没有,只说:“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很多,只是大家不知道。这社会上不被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也很辛苦,哪有人愿意一辈子躲着藏着,不见太阳的。”他把话题转到他们公益组织的书籍出版上,说,“九月,我看了你的日记,说真的,有些东西要删掉,就你五月份的那段,不管是出版的尺度,还是对你自己,必须得删掉。”顺龙截出大段大段的描写,“这些都不行,肯定要删掉。那件事,整体都删掉吧。”
我说我知道。我会删掉。从前我义气行事,不想删,但现在我决定,全部删掉。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我不希望那些事被人知道,被大肆说起。有些事,过了就忘了吧,总记着对自己也不好。不过是写本书,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填进去。只是,删掉的话,前后衔接就不好了。
“没关系,你前后稍微修改修改,尽量连上去。”顺龙再三说,“记得删掉。至少把那一篇删掉。”
陈新亮的秘密并没有让我们更亲密。那晚倾诉之后,他再也没主动找我。只偶尔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碰见,他会跟我打个招呼。如果我是一个人,他会同我坐一桌,与我聊天。会跟我说:“看那个男生,挺壮的,屁股有肉,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样也好,我不太喜欢同所谓的“圈子里的人”有太多联系。我与圈子里的人联系最多的时候,就是寒假里在南果那个群里同一群陌生人聊天,还有开学后在学校同志群里跟右右他们聊天。那时我把名字改成SEPTEMBER,右右把名字改成SEPTEMBRE,许多人没留心,以为我自己跟自己讲话。
前两天季宇想起问我,那天右右为什么会叫我“九”。我说那是我的网名,九月,SEPTEMBER。我告诉他同右右的事,剪掉了我们在校门口宾馆里亲吻的细节,简单地说,他之前对我挺关照的,人很活泼,喜欢跟我闹着玩,还在群里聊天时,还把名字改成与我相似的SEPTEMBRE,故意把后面两个字母写错。
季宇问我他是不是学法语,我说是。季宇说,SEPTEMBRE不是他故意写错,SEPTEMBRE就是法语里“九月”的意思。他看过一点法语。
那时我心里砰然一动,暖暖的。为什么右右从没说过呢。明明没什么大不了,总感觉他做了什么体贴的事,没主动告诉我,过了几个月,才被人发觉。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但这种温暖也只是一瞬,我告诉自己,过去的人就过去吧,无论刀刀还是右右,或者狄安,我现在要做的,是珍惜眼前对我好的人。沉迷于过去,是没有好下场的,只会伤人伤己。
礼拜六是王安阳生日。本来要去给王瑞琪补课的,他妈妈带他出国旅行了,八月末才回来。下午等季宇从世博园回来,到饭店给王安阳过生日。琛琛回四川老家了,所以就我们四个人,王安阳怕我和季宇尴尬,没喊别的朋友。洪思洋买了个冰淇淋蛋糕,巧克力的,不大,刚好够我们四个人吃。怕放久了会化掉,菜还没上我们就先把蛋糕切了。我没吃过冰淇淋蛋糕,松软冰冷,冻得牙齿都要掉下来。
“沪生,这个戒指是你帮忙挑的吧?”
王安阳挥挥手,给季宇看她手上那只玫瑰戒指。这是我在网上挑了很久的情侣戒指。银白色,什么材质的我忘了,男式的就是个普通戒指,女士的上面镶了朵大红色的玫瑰花,金属材质的,比手指头略粗一些,很好看,加起来才68块钱。关键是可以刻字。我让店家给男式的刻了个“阳”,给女式的刻了个“洋”。这才发觉他们两个名字的第三个字是同拼音的,一个是天上的太阳,一个是地上的海洋,真般配。
“上面那个玫瑰花,会掉下来吗?”季宇让王安阳把戒指摘了给他看。
“不会的,商家说不会。”我说,“除非你用力掰,一般不会断。”
“又不是什么名贵首饰,要求不要那么高,能看就行。”王安阳说,“这个挺好的,我挺喜欢,同学都说好看,夸我男朋友眼光好,会讨女孩子欢心。比光秃秃的戒指好看多了。玫瑰花呢,多有情趣。”
不出我所料,再不喜欢奢侈浪费的女孩子,都喜欢花,尤其是玫瑰。真玫瑰假玫瑰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一朵玫瑰。见花如见人,送女孩子玫瑰装饰,她便会一直惦念着你。
“看来沪生以后可以开家咨询店,专门给男生挑礼物送女朋友。眼光没的说。”洪思洋笑着说。
其实我是想到从前刀刀和我有一对情侣项链,上面刻着对方的名字,一低头就能看到,很温暖。想必他们两个都没经历过这种饱含情愫的小礼物,所以很心动。连季宇都心动,说:“猴子,什么时候你也送我一个。”
“你也要个这么大的玫瑰吗?男生戴这么大的玫瑰多艳俗。”
“谁要玫瑰了,就光秃秃的也挺好看的。我也想戴个情侣戒。”
“行,”我说,“我回头买两个男式的。”
我的人生中,第一次愿意为一个男生花钱买“不实惠”的东西。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情意。我还没正式送过季宇任何定情信物。我想送。
点的菜一一上来,在食堂吃了这么些天一成不变的菜色,早腻烦了,洪思洋点的几样都是食堂没有的,我跟季宇都吃得很欢。尤其是几样川菜,季宇特别喜欢。王安阳刚刚冰淇淋蛋糕就没怎么吃,这会儿也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问洪思洋:“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洪思洋昨天跟王安阳爸爸碰面了。她爸爸一年才回来一趟,昨天刚好休假,说要见洪思洋。这于我来讲,是非常羡慕的。南果与满满见过彼此家长了,陈煦跟她男朋友见过彼此家长了,什么时候,我跟季宇能见彼此家长呢。会有那么一天吗。
洪思洋明显饿得很,光顾着吃菜,咬着一口松鼠桂鱼,说:“没说什么,去喝了杯咖啡,问了下我家的情况,家里都有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住哪儿,我学的什么专业,将来什么打算,会不会出国,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你爸还挺关心你的。”我说。
“再关心也就这样。”王安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这么些年了,我都习惯了。”
洪思洋说:“你爸说他一年到头都不在家,让我有空多陪陪你。还说他对不起你妈,让我对得起你。”
“头一回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他就这副德行。”王安阳噗嗤笑了声,揉了揉眼睛,拿纸巾擦了擦,说,“都这么些年了,他在不在家,我都习惯了。”问洪思洋,“他见你的时候,是不是跟一个男的在一块?跟他年纪差不多,个头很高,块头很大的。”
洪思洋想了想,说:“他走的时候的是有个男的来接他。”
王安阳咬着嘴唇,愣了半天,终于跟我们坦白:“我觉得我爸也是同性恋,那男的就是他对象。”
“你说什么?”
不仅我,洪思洋、季宇都很惊讶,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当爸爸的人,怎么会?我不信。
“从小到大我跟我爸也就每年见一次,但每次他回来,都跟那个男的在一块,还让我喊他刘叔,小时候还给我买礼物。说是他在船上一块出海的同事,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一直在一块。要说是普通同事,我才不信。哪有普通同事每年都送对方回家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有什么好送的?搞不好我爸也陪那个刘叔回家。太诡异了。肯定有问题。他当年不是一直拖到三十岁才跟我妈结婚吗。说不定我妈早就知道,所以才有抑郁症。怪不得总不回来。当海员的真有这么严格吗,想请假肯定能请到的,我看他根本就不想请假回来看我和我妈。而且通常男的跟女的久别重逢,肯定很想亲热,他一直很冷淡,回来后也很少在家睡,在家睡也一般都睡沙发,都在船上睡习惯了。基本上生我之后,他就没碰过我妈。”
季宇说:“你瞎猜的吧。”
我说:“你会不会太阴谋论了。”
洪思洋说:“他们走的时候是挺亲密的。一般两个四十多岁的男的不会那样。”
“算了,我也不想问了。”王安阳一副放手不管的姿态,“都这么多年了,之前我妈在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个疑影,想问不敢问,现在我妈不在,我也不想问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也懒得管。”
我跟季宇都不敢说话,生怕被王安阳迁怒。这事叫我想起之前季宇说他跟王安阳怎么认识的。有一回王安阳做一个调查问卷,她在华师大上课,让班上同学帮忙填下。是个关于同性恋的调查问卷,当中有一条选择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爸爸是同性恋,在外面有多年的同性伴侣,你会如何怎么办?有四个选项:一,断绝父子关系;二,当作不知道;三,接受他;四,告诉妈妈。
季宇说,他当时选的三。与其说季宇选了“接受他”,不如说,季宇希望将来他的孩子能“接受他”。
王安阳后来说,华师大那个通选课的班有120多人,那道题统计下来,60多人选“四”,30多人选“一”,20多人选“二”,选“三”有三个,事后她去认识了下,都是同性恋。
“我有没有跟你们讲我表姑夫出车祸的事?”季宇觉得有点尴尬,赶紧找了个话题聊。但这回他补充了最新得到的消息,“我表姑夫去火化前,被解剖过了。”
“我知道,”王安阳抢着说,“该不是他喝酒了吧?测酒驾?”
“是测酒驾的。”季宇说,“我妈说,那个肇事者被抓到了,但肇事者要求测酒驾,解剖后,发现我表姑夫的确是酒后开摩托车,还喝了不少,而且是我表姑夫闯的红灯。”
“那肇事者应该赔偿不了多少钱了。但肇事者逃逸被捕,可能要拘留。具体我也不记得了。没研究过这类新闻。”
季宇说他也不知道,准备八月份志愿者完了回去看看。
八月份,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