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我今天登门是有正事的。”举手取下鬓间那枚暗红发饰:“这是‘血玉簪’,你且拿着,日后,自有‘血玉盟’护你周全。”
放下茶壶,莫言宵仔细看了一眼发簪,却并不接过:“我要这个做什么?”
似是全然没料到他竟会有此一问,萧怡愣了愣,才正色解释:“我说过,最近有不少针对你的暗杀。你定然知道,血玉盟名声赫赫,黑白两道皆颇为忌惮,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轻易招惹。这簪子当世仅此一枚,是盟内最重要的信物,江湖无人不知。在目前这种敌暗我明的态势下,只要执有此物,便不亚于是得了一道比千军万马还管用的护身符。”
“噢……”莫言宵了然颔首,仍是全然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随意发问:“还是那句话,我要这个做什么?”
“……保命啊!”
撩衫落座,莫言宵拿起茶盏浅啜几口,又默然少顷,缓缓沉声:“师徒一场,有话不妨明说。你此行是代皇上,来试探我的么?”
“……什么?”
“恨我者,忌我者,必欲除我而后快。倘若发现很难或者根本无法除掉,该当如何?”
萧怡的眼角慢慢上挑,敛起神情中的茫然,将发簪于手心握紧。
“如不能杀之,便唯有想法用之。”莫言宵的语速不紧不慢,神情温和含笑,彷如正在悉心为弟子授业解惑:“近段时日京中的不太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什么,想来不必多言。我如今既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说有左右朝局的能耐,倒也不算太言过其实。若是我一旦对皇上起了不臣谋逆之心,甚而至于仅仅不小心透漏一两件皇上不为外人知的小习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应该也无需赘述吧?”
“我只是……”萧怡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他的闲适自若,一字一顿:“不想你死。”
“坦白讲……”莫言宵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因为这表明,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胸无城府,只会躲在家人庇护下任性妄为的大小姐了。”
萧怡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笑容冰冷而尖锐:“还要多亏师傅教得好,不过弟子无论怎样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让师傅一眼便看穿了。真不知要到何时,我才能青出于蓝,才能让师傅,不再失望。”
莫言宵垂眸,吹着茶水表面的袅袅白雾:“烦请转告皇上,一臣不二主这点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当初既选择了入朝为臣,如今便绝不会背叛于他。既坐了这个位置得了这份信任,便不会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
萧怡定定的看着他仿佛事不关己的闲适淡然,咬着唇不知是急是怒,似是想要辩解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点了一点头,遂决然转身离去。
门开复又关,带起一阵寒风,莫言宵低低咳了一阵,起身将桌上的那幅画慢慢卷起,收在了书房最隐秘的角落。
想必此后将再无人会看见,那画上,有一轮满月,一树寒梅。
看似两两相望,尽显情意绵绵。
实则永生永世,可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