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巴图讲完,唐次就拉着花凉上了二楼,李牧云支着下巴看着柳木生,“柳大人,上楼了。”
柳木生哭笑不得,“我看见了。”
“那江蓝到底是不是杀害其它两个人的凶手啊?”
“不是。其它两个凶案现场的嫁妆箱子我检查了,没有隔板,实打实的红木箱子。”柳木生吃了最后一块排骨,放下筷子上了二楼。
李牧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大发阿大把四个骗子送回牢里,回头看郭毅,“郭铁脸,你怎么看?真是厉鬼杀人?”
郭毅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找小二开了一间房。
李牧云摸了摸鼻子,这一个个的都端着,什么事儿啊!
越往北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离开江淮的时候比较匆忙,花凉带的衣服不多,还多是厚实一点的春衫。昨天柳木生给了不少银子,花凉想趁着天气好去采买几件换洗的衣物,顺便弄点干粮,过个两天天气大好了,就启程继续往洛阳走。
唐次端着本书坐在窗前打盹,“大好的天光,你怎么一大早就睡觉?”花凉伸手推了他一把,真没用大劲儿,人就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唐木头,你怎么了?”花凉吓得连忙去扶他,手一搭上他的手臂就觉出不对劲儿了,正常人的体温都是温热的,从没见过他这样冰冷的好像是从冰窖里掏出来的一样。
“唐木头,唐木头。”花凉又推了两下,人就跟冻住了一样,僵硬的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花凉以为他被人袭击,点了穴道,冲出去找柳木生,人才推开门,迎头撞上郭毅。
“是你?”
郭毅皱了皱眉,“姑娘慌慌张张是要去哪儿?”
花凉一愣,一把抓住他的手,“公子会功夫?”
郭毅点了点头。
“可会解穴?”
郭毅又点头。
花凉松了口气,一把拽着他的手往屋里拖。郭毅顺着她的力道进了屋,一到声音从屋里传来,“郭大人?”花凉一愣,扭头一看,以为自己眼花了,明明刚才唐次跌倒在地上,浑身冰冷僵硬,这会儿子怎么又好好的坐回去了?
“唐木头?”花凉揉了揉眼睛,难道自己刚刚眼花了。
郭毅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低头看了她一眼,“姑娘?”
花凉干巴巴一笑,“那个,我,那个,啊!没事,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郭毅皱了皱眉。“唐兄!”门被猛地推开,柳木生膛目结舌的看着屋里的三人,“你怎么也在这?”话是对郭毅说的,大理寺和刑部向来针锋相对,皇上拍刑部插手,显然是信不过大理寺的能力,实打实的打脸。
唐次慢条斯理的收了书,走过去拉起花凉的手,“走吧,不是要去街上看看夏衫么?”
花凉又一肚子的话想问,看了看唐泽,到了嘴边的话儿又生生咽了回去。
“唐兄等下。”柳木生咧嘴一笑,拦住路,“有件事儿要请唐兄帮忙。”
“我不方便。”唐次看也没看他一眼,拉着花凉从他身边绕过。柳木生连忙追出去,“唐兄,这个案子委实奇怪,如真如唐兄所说,江蓝和秦娘是模仿杀人,那另外两起案件是什么做下的,唐兄可是有些线索?”
郭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理寺是没人了?”
柳木生气得脸色发紫,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郭毅,“废话,大理寺办案有你刑部什么事儿?”
郭毅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唐次,转身退出房间。
李牧云进来时和郭毅打了个碰头,瘪瘪嘴,探头进来,“柳大人,还去不去程家了?”柳木生剜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去,唐兄,还是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花凉不乐意,心说大理寺的案子你找木头干什么?“不去不去,明天天气好,我们就离开堕马镇了,柳大人还是请回吧!”
“你们不缺盘缠了?”柳木生后悔啊,绝不该一天一结算工钱的。
花凉一乐,“拖了柳大人的福。”
柳木生哭笑不得,“此去洛阳路途艰辛,恐怕二位盘缠不够,不然,我这里还有三百两纹银,唐兄帮我一次,案子破了必然如数奉上,你看如何?”
花凉有些心动,扭头看唐次,“唐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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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位于朱雀大街,堕马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半会在此置产,王家在长街尽头,偌大的宅子临着西市马集,马车没有直接进门,围着宅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后宅的围墙外。
王家大宅后宅是一条小巷,纵贯南北,连着永安街和繁华的西市马集。
那天晚上,巴图四个人从马集回来,先前两个中年人是先通过巷子的,巴图和另一个胡人浩海走在后面,经过巷子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从王家的院子里传来,然后头顶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第二天早晨,巴图便听说王家死了人,四个人本就以坑蒙拐骗为生,便合起伙来编了一个关于隋炀帝杨广厉鬼杀人的故事,到处去有婚嫁喜事的姑娘家里骗钱。
唐次下了马车,花凉,柳木生跟着下来,李牧云坐在马车上嫌弃的看了眼巷子。巷子本来还算宽松,但因两边堆积了不少杂物垃圾,仅容四人并行而过。
王府的角门就开在巷子里,根据巴图的描述,那天晚上无月,天色挺黑,之所以能确定那个黑影是从王家围墙里面飞出来的,是因为巷子虽然不长,前后经过四户大宅的四个角门。其中王家的角门是第一个,并且四个角门上,只有第一个的王家和第二个的李家角门的门前挂着气死风灯。
巴图和浩瀚刚刚走过王家的角门,巷子里突然窜出一条狗,但也有可能是猫,然后便是一阵刺耳的声音,不是很重,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紧接着,头顶便略过一个巨大的黑影。
“就是这儿了。”唐次停在王家的角门外,果然,门口挂着两盏素白的风灯,不远处,李家宅子的角门上也挂着两盏。再往巷子里看,另外两家的角门都是封死的,大概是不经常用,也就没有挂灯。
唐次伸手拉了拉王家的角门,是从里面锁住的。
王家算得上堕马镇的大户人家,王老爷只有一个独子,名叫王智,今年十八岁,年初才中了举人。新娘子叫程蝶依,十六岁,是程家的独生女,大理寺程大人的亲侄女,出事的那天是五月十二六日,天气很好,没有雨。
唐次走到围墙边上,比了比,足足有八尺高。(唐朝一尺相当于现在的30厘米左右。)一般成年男子要想爬过这道墙都不太容易。“柳大人。”唐次回头看了眼柳木生。
“唐兄有何吩咐?”
唐次指了指墙头,“我想上去看看。”
柳木生一乐,“唐兄开玩笑了,以你的功夫要爬上去岂是难事?”
唐次摇了摇头,“我看看墙头,不需爬上去。”
柳木生脸一黑,“你不会是让我蹲在地上给你踩吧。”
唐次点了点头。
柳木生皱了皱眉,不甘不愿的面对着墙蹲下来。唐次踩着柳木生的背,单手扶着墙的外延,低头看了看墙头,皱了皱眉。
“看出什么了?”柳木生问。
唐次跳下来,“去程府里面看看吧。”
柳木生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墙头,回头一定找人让自己踩着看一看。
王家刚刚经历了喜事变丧事,府里刚刚下了白帆,守门的见是柳木生,连忙去里面通传,不一会儿,管家怀安便迎了出来。
“是柳大人,可是有什么眉目了?”怀安走在前面引路,柳木生应了一声,“江家的案子破了,但凶手怕是不是害死你家小姐的那位。”
怀安脚步一顿,回头看柳木生,脸上的褶皱比上一次柳木生来程府剪刀时跟深了几分。“唉,少奶奶这一去,老爷急火攻心,前两天大病了一场,柳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要看的,都跟老奴说吧。”
柳木生有点不高兴,这王老爷打发个管家来应对,未免也太没上心了些。“先去看看凶案现场吧!”说着,径自往西跨院走。
王府比江府要小上许多,东西两个跨院,王家二老住在东跨院,王智住在西跨院。亲事订下来后,王府便做了一次整修,把西跨院修茸了一番,准备给两个年轻人做新居。
穿过天井,进了二进院,绕过了两道回廊,不远处就是西跨院,月亮门上挂着个“楼园”的牌子,两边是一人高的围墙,墙上爬满了蔷薇,开得正盛。
院子里传来朗朗读书声,王怀安轻咳了一声,“少爷。”
读书声嘎然而止,月亮门里走出一人,白夜胜雪,面如白玉,是个身材中等,相貌英俊的年轻书生。他面上还带着愁容,手里拿着本论语,见到王怀安带着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柳大人。”
柳木生点了点头,“王公子温书?”
王智点了点头,“眼见着就快要秋闱了。”
“本官来查看一些线索,希望没有打扰到王公子。”柳木生说,一旁的唐次抬头打量了王智几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说,没说话。
王智摇了摇头,“哪里,在下比谁都希望柳大人能找到凶手,替我娘子报仇雪恨。”说着,又继续研读。
花凉偷偷拽了把李牧云的袖子,李牧云一瞪眼,“刁妇,你拽我干什么?”
花凉瘪瘪嘴,“问你点事儿。”
“什么事儿?”
“不是说王公子受不了刺激疯了么?”怎么看也是个谦谦公子啊,可不像疯子。
李牧云诡异一笑,“是啊!”
花凉瞧了瞧王智,“不像啊!”
李牧云朝花凉勾了勾手指,“你再细细看他拿的书。”
花凉微愣,探头看去,王智手里的论语是倒着拿的,根本就反了。李牧云凑到她耳边,“你有帕子么?”
“有。”
“红的?”
“桃红。”
李牧云一乐,“拿来。”
花凉从袖袋里抽出桃红色的手帕,李牧云一把抢过,朝着王智丢了过去。
王智本是在背书,突然感觉有有一道阴影朝自己飞来,抬头一看,“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