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哥，人工湖沉尸案的相关证人们已经到警局了。”石铁说，“咱们去会会他们吧。”
“有些什么人？”韩飞问。
“陆天所在宿舍大楼的看楼大妈，陆天的一位室友，还有他的女朋友。”石铁说，“那位大妈本来死活不肯来的，咱们局里的小刘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了她。”
韩飞和石铁第一个见的人便是那位心不甘，情不愿的宿舍大妈。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身材矮状，朴实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胆怯。
韩飞和石铁还没开始询问，这位大妈便一个劲儿地哭号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出那么大的事儿啊！小陆这孩子我是认识的，那天半夜，他哭着要我开门，放他出去。我知道半夜开门放学生出宿舍是要不得的，可他一个劲儿地求我。警察同志，真的不关我的事儿，要是我知道会出事的话，说什么我都不会开门的。因为这个事儿，学校要开除我，我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不要抓我啊！”
“阿姨，您冷静点。”看着自己被大妈拽的紧紧的胳膊，石铁劝慰道，“我们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不是要抓你，更不会让你坐牢的，你放心好了。”
“那个小刘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们家那口子说，小陆出事，我也有责任的，我实在怕……”大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私自放学生出去，你的确有错。”韩飞说，“可是，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这就是你得到的处罚。陆天又不是被你害死的，我们是警察，不是强盗，你放心好了，等做完笔录，我们自然会放你离开。”
“真的？”
“真的，真的！”石铁赶紧保证道，“阿姨，您坐下来，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好吗？”
大妈这才松了手，然后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你们问吧，只要不抓我，我什么都说！”
“陆天是什么时候离开宿舍大楼的？”
“那时候大概是半夜十二点多吧，小陆来到值班室，求我开门。”大妈极力地回忆着两天前，那个深夜发生的事儿，“一开始，我没同意。他就哭了，一个劲儿求我。我看他可怜，不忍心，所以就……”
“他有没有提起过他为什么要出去？”石铁继续问道。
“说了，他说他女友跟自己吵架了，闹着要分手。他要出去找女友，求她回心转意。”
“那么晚了，他女友应该也睡了吧。”石铁疑惑地问。
“我也这么说的，他说他女朋友那天没回宿舍，而是去网吧包夜了。他要去网吧找女友，求她回到自己身边来。”大妈说，“小陆这孩子什么都好，平时对我们这些阿姨也不错，很有礼貌的，还会带糖果给我们吃。可是啊，他就是太死心眼了。”
“后来呢？他出去后，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我也纳闷呢，直到第二天，一个清洁工发现了他的尸体，我才知道出事了。”大妈懊悔地说，“我自己也后悔死了，如果那天半夜，我狠狠心，不给他开门，这孩子也许就不会死了吧……”
送走了大妈之后，韩飞和石铁走进休息室，准备让陆天的室友去做笔录。可刚来到休息室门口，他们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是你，是你害死小天的！”说话的是一个愤怒而悲哀的男声，“小天那么爱你，可你是怎么对待他的？我真替小天感到不值！”
“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接下来响起的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你以为我想阿天死吗？”
“你如果真想他好好的，就不会跟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
韩飞和石铁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推门而入。正在吵架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孩子穿着一身休闲装，个子高大，面容有些扭曲。女孩子十分苗条，面容秀美，穿着公主裙，一副娇滴滴的模样。韩飞想，这男孩子应该就是陆天的室友了，而这位女孩子嘛，一定是陆天心爱的女友。只不过，陆天尸骨未寒，他的室友和女朋友便在警察局里争吵不休，这是为何？从刚才两人的正朝来看，这位室友对陆天的女友似乎十分不满。
“你是章则吧？”石铁对男孩子说，“你好，我是石铁，专门负责陆天案子的警官，请你跟我去做笔录吧。”
“石警官，你好。”男孩子十分客气地说，“我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的。请你们一定要抓到还是小天的凶手，把他绳之以法。”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石铁道，“请跟我来。”
章则安静地坐在审讯室里，面色平静，他的腰背挺直，目光沉静。看得出，这是一位教养十分良好的男生，韩飞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促使这样一个男孩子不顾礼仪地与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论不休？
“陆天的女友叫郭珊妮吧。”韩飞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你跟陆天是很要好的朋友，郭珊妮是他最心爱的女友，我想，你和郭珊妮也应该是好朋友吧。怎么你们会在休息室里大吵呢？”
“哼，谁跟那个臭女人是朋友？”一提起郭珊妮，章则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小天怎么会出事？”
“哦，此话怎讲？”韩飞饶有兴致地问。
“郭珊妮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小天的女友，小天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她！”章则义愤填膺地说，“这个爱作的女人，三天两头地跟小天吵架，闹着要分手，因为这，小天曾经痛苦地想要自杀！”
韩飞的眼眸亮了起来：自杀？陆天手腕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口就是那样留下的吧，这个男孩子真是痴情啊，竟然为爱自杀。
“这次也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郭珊妮那个女人又吵闹着要跟小天分手。小天那么爱她，可她是怎么对小天的？要不是她半夜三更不睡觉，非得让小天去什么破网吧接她，小天才不会半夜出去呢！要不是半夜了还滞留在外，小天怎么会被坏人害死？小天是被她害死的，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哭哭啼啼？”章则心痛地说，“我们这些朋友劝过小天很多次了，让他跟这个死女人分手，可他老是不听。现在好了，为了这个女人，他竟然搭上了性命……”
“章则同学，你冷静一点。”石铁出声了，“我们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当晚的状况。”
“我知道，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章则恳求道，“拜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拜托了！”
“那天晚上，陆天大概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是十二点多的时候，他说要去网吧接郭珊妮那个女人，我们觉得不妥，纷纷劝说他。可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他说自己不想跟郭珊妮分手，他不能失去他。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谁都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离开的时候情绪如何？”石铁问，“他曾经为爱自杀过，也许这一次，他也是为情所困，所以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在学校里也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说小天是自杀的。可是，我不相信！”章则激动地说，“那天走的时候，小天虽然情绪低落，但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而且，自打他那次割腕自杀后，宿舍里的兄弟们就经常开导他，劝说他，我们还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在我们的帮助下，小天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他也很后悔自己曾经的轻生之举，他说过，就算郭珊妮真的离开他了，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一直相信，一定是有什么人害死了小天。小天对酒精过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曾经他不小心喝了一点啤酒，结果他全身发红，喉咙发痒，可难受死他了。他最怕痒了，我想，就算真的想要自杀，他也不会采取那样极端的方式！”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韩飞赞同地说，“而法医鉴定过陆天的尸体，他的肺泡里没有湖水的存在，这也就是说，他是死后才被人投入人工湖的。不过，这一点也很奇怪，在他已经死亡的前提下，凶手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尸体投入人工湖呢？也许，杀死他和把他尸体投入湖中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难道凶手不是单独作案，他还有什么同伙？”石铁皱眉，“这案子真的越来越复杂了。”
“对了，石警官，我和宿舍里的几个兄弟可以去看看陆天的遗体吗？”章则恳求道，“我们想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石铁蹙眉：在案子侦破以前，死者的家属和亲友是不允许进入停尸房瞻仰死者遗体的，可是，章则年轻的脸上写满哀求和对好友的眷恋，面对这样的一张脸，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面对同样的状况，韩飞的表现就冷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