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刀疤他们很快就有了王进财的确切消息。苏小三养的那条萨摩耶告诉刀疤,王进财回来和小三厮混了半天,又开车走了。刀疤暗自气恼,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几天一直蹲守,就那天因为要和鹳城狗协讨论义犬联盟的事儿没过来,结果就没赶上。这家伙再回来就不知道啥时候了。萨摩耶还告诉他一条很重要的信息:王进财告诉小三儿自己准备投资一个度假村的项目,到时候会安排小三儿去度假村做领导啥的。刀疤心里一动:如果能找到那个度假村,就能抓住王进财。不过王进财很谨慎,没告诉小三儿这个项目的其它情况。刀疤让萨摩耶加强警惕,没事儿多听听小三儿打电话之类。临别萨摩耶很仗义的给了刀疤一塑料袋几乎没怎么吃的排骨。
熊猫那里也有了消息。小国美说王进财媳妇儿最近老往医院跑,听她打电话的内容,好像是王进财的老娘病重,鹳城还治不了,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可能要转院。刀疤没有说话,默默思索下一步的行动。黄眉认为,既然警方已经布控,这个消息想必他们也知道,必然会采取行动,义犬联盟没必要介入这件事。熊猫认为黄眉说的很有道理,表示赞成。但刀疤则觉得,王进财一贯狡猾,警方暗中抓捕他这么就都没成功,这次也未必能有多大把握,它们应该主动一些,协助警方工作。熊猫觉得刀疤说的也很有道理,表示赞成。它这种墙头草的态度,让刀疤和黄眉没办法表决,只好继续据理力争。最后总算达成一个妥协:派熊猫去医院蹲守。熊猫万万没想到这把火会这么快烧到自己身上,马上强烈抗议。它的意见并非全无道理:因为医院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复杂了些,酒精味儿、福尔马林味儿、84消毒液味儿等随风飘散,这对狗鼻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什么也闻不出来不说,还会破坏鼻子的灵敏度。但刀疤和黄眉在这一点上意见出奇的一致,而且态度坚决绝不通融,熊猫无奈,只好可怜兮兮的去了。
黄眉不想介入王进财父母的事儿,还有一个原因:它想腾出时间来对付那个摧花****贾顾城。随着情况的深入了解,黄眉发现了贾顾城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人不仅是色,根本就是心理变态。他经常以进行家庭辅导为名把学生带回自己家,为了掩人耳目他会带一两个男学生和几个女学生。但据他家邻居的那条吉娃娃讲,他会给这些孩子看****录像,男女的喘息呻吟声加上孩子们的尖叫以及贾顾城肆无忌惮的淫笑,让吉娃娃听着都有些毛骨悚然。贾顾城对房间做了隔音措施,自认为没人可以听得到,但对于狗来说,这些隔音却用处不大。黄眉虽然没听见,但结合那天晚上贾顾城的丑态,它觉得很有可能。如果再不动手,将会有更多的孩子遭受这厮的毒手。吉娃娃有些奇怪的看着黄眉,好奇地问黄眉打听这个干什么,黄眉敷衍着说自己主人家的孩子马上也要考进这所学校,怕也落入贾顾城毒手所以要打听一下底细。吉娃娃同情的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说曾经有个女孩子成绩好人也漂亮,一度被认为是最有希望考上名牌大学的苗子,但被一个老师凌辱了,孩子悲愤莫名自杀而死,母亲受到重大刺激神经失常,但司法机关以证据不充分为由未作立案。愤怒的父亲带着女孩的尸体开车去撞那个嫌犯,却一头载下大桥坠入江中。黄眉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在吉娃娃面前表现异常,但回忆早已山呼海啸的扑面砸来。
黄眉当然知道这个事。它永远都不忘不掉。吉娃娃说的这个女孩,叫阿婷,是黄眉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主人。它永远记得她清秀的五官和灿烂的笑。熊猫曾经拉着它看一张大海报,海报上女主角站在薰衣草里仰面而笑,熊猫说自己太喜欢这个女孩了,黄眉笑熊猫见得少,说你要是见过阿婷站在油菜花里那张就不那么想了。熊猫好奇的问阿婷是谁,黄眉一愣,心里一阵刀绞,一言不发的跑开,留下熊猫在原地错愕不已。吉娃娃的这番话,又让它撕开了记忆的痂,不堪回首的日子慢慢的往外冒着血丝儿。女孩对它的好,女孩学习的努力,女孩对父母的孝顺,女孩对外人对乖巧,父母对女孩的自豪,一家人吃晚饭后出去散步,黄眉在前面跑,女孩在后面嗔怒着追,父母呵呵笑着,斜阳打在女孩姣好的脸庞上,一一历历在目,画面美的让黄眉——那会儿女孩叫它蛋黄——忘记了呼吸。曾有邻居说哎呀你们怎么养了条这么不纯的狗啊,我给你们送条拉布拉多或者苏格兰牧羊犬吧,父母问女孩的意见,女孩坚决反对,怜爱的抱着蛋黄说:“我不,我就要蛋黄。”蛋黄舔着她的手指,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觉得无比幸福。
这一切在那个晚上戛然而止。女孩很晚才回来,一言不发,情绪低落。父母忙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还要赶通勤车去矿上上班,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匆匆睡觉了。女孩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蛋黄听到了女孩的哭声,觉得不对,它拼命的打门想要进去,女孩丝毫不理。看它哼哼唧唧的瞎闹,自然被女孩的父母骂了一顿。女孩从卫生间出来后,眼睛肿的像桃子。她抱起蛋黄,疼爱的抚摸着它的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蛋黄焦急的看着她,低声哼唧着——如果上天愿意,黄眉愿意拿一生的时光换那片刻的口作人言。女孩轻轻的把蛋黄放下,进了自己的房间,关起了门。蛋黄守在门口,急切的想进去,但那扇门始终紧闭。
第二天早上,父母起来上班走了,临走前和女孩打招呼,女孩嗯了一声——蛋黄的心放下了,昏沉沉的睡去。那天是个周六,女孩一天都没有动静,没出房间,也没有喂蛋黄水和饭。蛋黄有些饿,可是没叫,只是默默的等着。只要你好,饿一天又怎样?父母下班回来,推女孩的门推不开,喊门没反应,两人疑虑起来,父亲撞开了门。母亲看到女孩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
母亲呼天抢地的哭声。
父亲一下子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
蛋黄呆呆的看着。父亲打电话叫急救车,然后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上来——那是黄眉第一次见到医院的人,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剩下的事儿黄眉已经忘了,或者说已经强迫自己忘了。那悲怆的画面,那凄惨的场景,那绝望的气息,那愤怒的感觉,常常让黄眉在睡梦里醒来。黄眉最遗憾的事儿是那时候太小,对人话还不精通,不知道那个恶贯满盈的人是谁。从后来的传言里,他听说那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老师以辅导功课为名,对阿婷下了毒手。它发誓,这辈子一定要为阿婷报仇,为阿婷一家报仇。这个秘密它一直埋在心里,即便是刀疤,它也从未提过。黄眉也在想,自己为什么对贾顾城这么愤怒,竟然想杀了他。现在来看,或许是阿婷的遭遇滋长了它的的仇恨,对于猥亵少女的恶棍绝不姑息纵容。所以它现在迫切需要时间来跟踪贾顾城,并实施自己的锄奸计划。黄眉的锄奸计划。
它一刻也等不及了。
(2)
车旁边什么也没有,两只狗早就跑了。
看着胡三辊一脸沮丧,姐妹花一个比一个笑的开心。迷彩服高兴的唱起了歌,把那句“偶吧刚弄死他”唱的回味悠长。胡三辊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走!”妹妹冲着他们的背影故意学了声狗叫,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几声炸雷,雨水倾盆而下。虽然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儿,但至少两只狗平安逃脱,这让大伙很是欣慰。虽然下着雨,也没影响大家的好心情。不大会儿功夫,早饭好了,大家围在一起边吃边聊。胖老王认为这两只狗很有灵性:“你看,他们不仅知道搭便车,还知道提前逃跑。厉害!”迷彩服疑惑的说:“他们不会能听懂人话吧?”胖老王促狭的说:“对,它们昨晚在你们帐篷外头猫了一夜,你小子那点梦话全被听去了!”姐妹花还没来得及笑,金丝眼镜接了一句:“大兵,你梦到啥了?老实交代!”因为迷彩服老爱穿迷彩还有一头往上高耸的黄头发,很像一款电子搏击游戏的美国大兵,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兵。大兵还没说话,胖老王插话:“大兵一定梦到自己吃狗肉了。”姐妹花这下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大兵,你太厉害了!梦话都有这么大杀伤力——”王大明突然示意大家安静,旁边播放的半导体里传来插播的天气预报:“今天甘孜地区有强降雨,部分地区可能会大到暴雨,请各位注意出行安全。”金丝眼镜看看王大明:“大个,前面可都是盘山公路,这雨天可不大好走啊!要不你跟后头说一下,原地待命等雨停了再走?”胖老王一拍脑袋:“可不,前年鬼王岭那里就发生了泥石流,埋了几辆车。咱还是小心些好。”王大明慢慢的嚼着嘴里的饭,没有做声。
吃完早饭,其他人收拾行囊,王大明去后面车队找胡三辊。胡三辊悠闲的坐在卡车的副驾驶,心满意足的剔着牙。有些领导在吃饭,慢条斯理的聊着什么。王大明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下,问胡三辊的意见。胡三辊反问:“您是领队,你觉得呢?”王大明沉吟了一下:“为了各位领导的安全,我建议我们原地休整。”胡三辊瞪大眼睛:“原地休整?在这里?领导很忙的!本来就耽误了一天了,你还要大家在这里继续等吗?遵义已经有其他地区的领导过去了,就等着我们过去开誓师大会呢!你让我们等?”王大明:“不等没有办法,雨天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而且盘山公路雨天行驶风险很大!”胡三辊冷冷一笑:“多大?王领队,您没在机关呆过,我们做事情可是不能只说风险大之类的,要说风险到底有多大,是根本不能走,还是可以走,还是只有些小问题?如果你不说清楚,领导怎么决策呢?”王大明一咬牙:“行了,我去和刘书记说。”胡三辊腾的跳下来:“王大明!长能耐了是吧?我是协调员,你要汇报工作至少也要和我一起吧?把我晾在一遍,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啊!”王大明没理他,继续往后走,胡三辊紧紧的跟着。
刘书记倒很好说话:“当然是安全最重要,这个同志们都理解。你拿主意吧!三棍,你看呢?”胡三辊嘿嘿笑着:“刘书记说的对,安全第一,等等没有关系。可是在这里等,会不会太?”刘书记问王大明:“大明啊,咱们距离最近的县城有多远?”王大明对这里很熟悉:“380公里。山路不好走,如果下雨,开车至少要5个小时左右。”刘书记眉头一皱问:“那最近的乡呢?”王大明往前指了指:“喇嘛沟,大概80公里。”刘书记一摆手:“那好,咱们就先到喇嘛沟!”胡三辊忙点头:“好的,我这就联系喇嘛沟乡政府。”他打了几个电话,苦着脸:“刘书记,喇嘛沟乡遭遇山洪,交通中断了。”刘书记吃了一惊:“这么快?那我们还是原地等等吧!”胡三辊阴阳怪气的说:“还是王领队厉害,专家就是专家,厉害。”王大明不愿意和他说太多,快步回到自己营队。
雨很快停了。太阳都出来了。胡三辊过来:“王领队,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王大明看看这没有一丝云的早晨,也说不好究竟怎样,只好答应。于是探险队在前充当先头部队,浩浩荡荡的往前走去。王大明的车走在最前头,迷彩是他的副驾驶,后面紧跟着胖老王和金丝眼镜。他们用对讲机保持联系。胡三辊的车带领后面的车队跟在后头。
正走着呢,突然公路上出现两个小黑点,急速的朝他们跑来。王大明眯着眼睛,看不清那是很么,黑乎乎的一团。迷彩眼尖,他说:“大个,那是那两条狗,他们又回来了!”王大明也看见了,这正是那两只早上消失不见的狗,浑身都是泥,竟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他们要干什么?”迷彩不安的说。王大明在对讲里让后面的人注意保持车距,自己把车慢慢的停了下来。一会儿功夫,大狗就跑到了跟前,急切的往他身上蹿。王大明心里暗自叫苦,这要是被胡三辊看到岂不是麻烦?小狗也跑了过来,浑身泥浆几乎看不出白毛了。王大明看到这两只狗这样,心里咯噔一下。正在犹疑,胡三辊已经走了过来。看到这两条狗,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怪不得早上找不到你们,在这里等着呢是吧?看我不打死你们!”王大明赶紧拦住:“胡秘书长,你看他们身上全是泥浆,我估计前面路段有问题,咱们最好停止前进——”胡三辊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又要停止前进?就根据这两只狗身上的泥?下雨天哪只狗身上没有泥巴?王领队,你是谨慎过度呢还是故意和我过不去啊?”迷彩服赶紧过来圆场:“胡秘书长说笑了,王领队不是这个意思,咱们不都是担心领导的安全嘛!”胡三辊看着两只狗,冷笑着说:“是担心领导安全还是另有所图,那就不知道了!”王大明气的嘴直哆嗦:“胡秘书长你不要血口喷人!路况不安全,出了问题谁能担待的起?”胡三辊故作害怕的说:“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当年红军长征都是一路歇过来的对吧?国民党一看下雨就不追了。”王大明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索性不再理他。转身径自上车。胡三辊也气呼呼的走开:“什么了不起?不敢走把路让开,我领队!大晴天的,怕个鸟?!”
胡三辊真的把车开到了最前面,加足马力要往前冲。两只狗疯了一样绕着车撕咬。姐妹花感慨:“胡三辊这人和狗多大仇啊?这么撕咬还真是罕见!”胡三辊的卡车毫不理会两只狗,径自往前走去。王大明担心他有闪失,也开车跟在后面。整个车队缓缓跟着移动。
不远处就是鬼王岭。三个急弯几乎可看不见对面的车。胡三辊的车很快就没影儿了。王大明因为怀疑自己是不是谨慎过度。突然,大家觉得地面震动了一下,像是什么重重的砸在地上。王大明一个急刹车停稳,跳下车跑向前方,顿时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