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商——”孙铭堂淡淡地问,原来是个烟花女子,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一股子风尘味道。
“是做茶叶生意的,为人精明,人称柳爷,就是在女色一事上常犯糊涂。听说他除了三姨太外,在外面还有不少粉头和相好的,三姨太心知肚明,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怕惹怒了柳爷,就会像原配太太和二姨太那样被送回老家去,独守空房。”
“不错。”孙铭堂眯了眯眼睛,“帮我准备一个合适的身份,什么时候,我也去会会这个柳爷。”
[胡勇]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孙铭堂便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做茶叶的生意人。[胡勇]还不知从哪里请了一个娇媚女子,充当他的姨太太。
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新晋商人孙铭堂带着自己的姨太太和随从[胡勇]去柳爷家做客。
“柳叶,幸会幸会!”孙铭堂使了个颜色,[胡勇]便点头哈腰地递上了礼品盒子,“一点小东西,希望你笑纳。”
“你就是孙老板吧,幸会,幸会,里面请。”柳爷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肥头大耳的,个子很矮,肚子圆滚滚的,长相堪称丑陋,“喜娘,出来迎客。”
喜娘便是这宅子的女主人,孙铭堂锁定的嫌疑人三姨太。为了招待客人,她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梳着发髻,戴着全套的珍珠首饰,身上一件粉蓝色的旗袍。她站在柳爷的身边,真正让孙铭堂想到了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三姨太,不必多礼。”孙铭堂指了指自己身边穿着洋装的年轻女子,“这是我家的四姨太,你可以叫她丁香。”
“孙老板,来,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柳爷指了指大厅里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肉。孙铭堂从善如流,迈着步子走了进去。而三姨太也亲热地挽着丁香的手臂,将她请了进去。
一顿饭从傍晚吃到天黑,饭桌上觥筹交错,喜娘和丁香不时说两句话逗趣,倒显得宾主尽欢。孙铭堂跟柳爷谈好了生意,要了一千个大洋的生茶叶,付了定金,并约定了拿货的日期。
亥时,孙铭堂才带着四姨太和[胡勇]从柳宅里出来。
“丁香,你先去吧,以后可能还会麻烦你。”孙铭堂道。
“副局长,只要用得着我,我丁香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丁香正色道。她收敛了一身的俗艳,倒显得英姿勃勃的。她本是[胡勇]一个义兄的女儿,从小就立志要当女警的。
丁香走了,孙铭堂和[胡勇]慢慢地走在马路边上。
“得手了吗?”孙铭堂问。
[胡勇]点点头:“他们家房子大,佣人倒是不多,我借口上茅厕,摸到了那个三姨太的房中。跟一般妇人家的房间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没找到针和鱼线,或许被她藏起来了吧。还有,她的枕头套里有一张纸,像是男人的字迹,约她后天晚上到酒胡同口一距,看样子,倒像是私会什么情郎。她衣柜的深处还藏着几件新衣服,全是男人的,衣帽鞋袜都有,那大小,一看就不像是柳爷的。我想,这女人应该给柳爷戴了绿帽子的。”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情人间的私会?”孙铭堂点燃了一根烟,“或许,这是她跟她帮凶之间的私会。我看着三姨太就是个娇滴滴的女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张大福一家,或许还需要个身强力壮的帮手。不然,张大福的家人一喊救命,周围的渔民都听到了,那她就露馅了。”
“也对。”
“对了,打听到其他消息没?她会骑马吗?会针线不?”
“我跟小翠套了近乎,小翠说她原本还是个旗人呢,十岁就会骑马。后来家道中落,辗转来到上海,进入了烟花之地。至于针线,还真不清楚。小翠说这个三姨太很注重保养的,平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胡勇]老老实实地交代着。
旗人?这身份不算低了。或许,她就是那个骑马的高贵女子。只是,现在的三姨太身上可没有一点高贵的气息。她今年才二十二岁,如果张大福一家真是她杀的,那她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小胡,这两天辛苦你了。”孙铭堂掐灭了烟蒂,“给你放两天假,后天晚上,我们准时出动,去‘抓奸’。”
两天后的夜晚,一个婀娜的影子鬼鬼祟祟地溜到了酒胡同。酒胡同里原本住着几年酿酒的,在战乱中,这些人家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也搬走了,这里便成了一个无人区。不过,这倒便宜了不少野鸳鸯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