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也是,只让村子里的赖皮三捎了东西来。”吴小兰说,“这次也差不多,我问赖皮三虎子可好,他说都好,还说虎子捎了口信——他有事儿缠身,不便回来,让我们安心。”
“安心?安什么心?人都见不着!”老奶奶抹了一把浑浊的老泪,坐在了小板凳上,“把包袱拆开看看。上次稍的是啥?”
“几身给金宝的小衣裳,给我的几件银首饰,还有几块大洋。”吴小兰打开了那包袱,一抖,一件紫红色的旗袍率先抖落出来,旗袍看上去很精致,上面有绣花。吴小兰眼睛一亮,嘴里却说:“这虎子,送这金贵东西来干嘛?我都老了,还穿这些干嘛?当家的又要说我老妖精了。”
老奶奶也眯着老眼看了半晌,道:“虎子心疼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好,还有啥?”
吴小兰翻检了一下,道:“还有一匹粗布,一匹细布——粗布大概是给当家的准备的,细布颜色很朴实,是给您做衣服的。对了,还有一小包钱。”
吴小兰拿起了一个小布包,掂了掂,里面发出了银元撞击的声音:“挺多,大概有十几块!”
“虎子哪里挣的这么多钱?”吴奶奶有些心疼,“还让那个赖皮三稍东西——那赖皮三就是个泼皮,整天偷鸡摸狗的,也许,他还扣了东西下来吧。”
“这东西他都敢扣,那他就太没良心了!”吴小兰道,“几年前,他得罪了人,差点被打死,是我们家收留了他,帮他养伤的。”
“奶奶,你放宽心,依我看,虎子在外过得不错。”孙铭堂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那两匹布,“他心中惦记着你们呢,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看你了。”
“对。”[胡勇]也笑眯眯地说,“看这些东西,我看了都眼馋呢!”
“小兰,你拿点钱,去整治些好菜,客人来我们家这么久了,都是粗茶淡饭的,没的让人笑话!”老奶奶道。
“哎,好嘞!”
今晚上的饭菜油水很足,孙铭堂三个都吃得嘴角冒油。
夜深了,孙铭堂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坐在窗边想事情。
“副局长,还不睡?”[胡勇]给他披了件长袍。
“还不困——”孙铭堂道,“我在想白天的事儿。那个包袱真是孽海花托人送来的吗?他若真是为了躲避灾祸,不敢回家,那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闲钱置办东西?我摸过那两匹布,之后闻了闻手指,似乎有淡淡的胭脂气息。老奶奶说得也没错,他托什么人不好,为什么专托一个地痞流氓捎东西?”
“孽海花那家伙本来就一身脂粉气。”候入将道,“莫非他知道我在他家,心虚,不敢回来吧!”
昏暗的灯光中,候入将的眼中全是刻骨的仇恨。这些天,孙铭堂和[胡勇]几乎完全地融入了吴家,可候入将对吴家人却是不冷不热的。
“你稍安勿躁。”孙铭堂道,“我总觉得,孽海花杀你全家的事儿没那么简单。[胡勇],明天跟我去村子里走一走,见见那个赖皮三。孽海花到底在哪儿,他该是清楚的。”
赖皮三家住在村尾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孙铭堂三人是上午去的,还带了礼物。他们在吴家住了这么久,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混熟了。赖皮三也是知道他们三个的,再加上警车的效应,这泼皮当下便笑嘻嘻地把三人迎了进去。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赖皮三嘴上说着,接东西的速度却极快。
“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孙铭堂说,“我们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久,是该走动走动的。”
“那是,虎子可是我们的好朋友,听说你跟他关系不错,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胡勇]亲热地搭上了赖皮三的肩膀,“兄弟,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就连一向板着脸的候入将也勉强扯出了几分笑容。
赖皮三心中一热:他是无赖,是泼皮,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儿。平时,他偷鸡摸狗的,村子里几乎没几户正经人家愿意跟他来往。如今,这三个来自城里的体面人去纡尊降贵地到他这破烂房子里来,还称他是兄弟,他真的感动了。
也是,赖皮三也是人,他也有一般人的感情需要。而孙铭堂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一番寒暄下来,几人已经称兄道弟了,赖皮三看了看孙铭堂他们送来的东西,有好酒,有卤牛肉和猪头肉,便道:“今天说什么也要在兄弟这里吃一顿。你们且等着,我再去买点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