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秋天的感觉,我一直是心怀感恩式的温暖,它不是来自那种欣欣向荣,抑或硕果累累的景象,而是来自于故乡中秋节特有的庆祝活动——点火把。
在秋天走向粮仓的时候,摸秋作为苏北独特的习俗,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就上演了。从丰收的田野里偷点果实什么,一来表示今年年成好,偷点丢点不算什么。二来表示吉祥,把金秋偷回家,预示来年夺取更大的丰收。很多人只知道摸秋的活动,却少有人知道点火把。然而,我却深深迷恋故乡中秋夜晚的火把。
当农人在一阵呼天抢地般的劳作之后,旷野一片静寂,到处留下丰收的脚印。公路上,田野里,随处可以见到遗失的沉甸甸的稻穗,饱满的大豆,还有那肥硕的山芋等等,潇潇洒洒地躲藏在大地上,沉浸在一种秋天的幸福里。最令人惬意的是那稻场上,堆满小山式的粮堆,金黄的稻谷,农人把它堆的尖尖的,好似金字塔般。场上散步着三五个人,有的手里叼着香烟,一边踱步,一边望着粮堆,吞吐着十足的烟圈,偶尔冒出几句话语,道的也是秋天的份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有好那么几盅的农人啊,他们是最有福气的,端坐在自己的凉床上,对着饭桌,就几碟简单的家常菜,独自酣饮着、砸吧着岁月的滋味。最有情趣的还是我们这些孩子们,中秋节的火把是我们儿时盼望以久的活动了。这秋天的火把现在想来,恐怕不止是秋天的名义了,或许还包含着深深的父辈之爱。
记得中秋节的下午,我们这些乡村的孩子在课堂上早就坐不住了,虽然老师的课讲解得依旧生动、有趣,但是我们的心早就飞回家了,想象着父亲为我们准备好的火把,想象火把的质量、长度,有的人还让父亲为他准备了好几根火把,惟恐不够晚上玩的。而那些没有准备好的,还没有扎火把材料的伙伴,就在座位上开始苦思冥想,想着上哪里去寻找扎火把的材料呢?扎火把的材料,有的用麻干,有的用蓖麻,还有的伙伴实在找不到材料,竟然把自家的床上芦苇拆下来几根,冒父亲的斥骂和责打于不顾。不过,令人惊喜的是父亲没有斥责,或许他们认为看在秋天的面上,就让孩子们疯狂一下吧。我们就这样扛着火把,顾不上吃饭,在庄子里窜来窜去,焦急的地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天一黑,火把就开始亮起来。就在我们不觉意间,再猛地一转身,看看远处的村庄,已然是星星点灯了。一开始,一盏、两盏、三盏……渐渐地火把多起来了,东面、南面、北面、西面都是火光一片,人声嘈杂,喊叫声,脚步声,还有那火把霹雳啪啦声,交织在一起,喧闹着中秋的夜空,应和着天上的明月。我们举着火把,时而驻足在田野上,凝视着庄稼,时而举着火把,奔跑在大地的怀里,熊熊燃烧的火把,在我们审视的目光里,感觉到一种莫名物质的燃烧,照亮脚下的田野、我们的脸,还有我们少年的世界。
一恍经年,童年的火把以及火把上的秋天留在了心上,一直没有走远。每到中秋之夜,在享受着秋的喜庆之余,心灵深处的火把总会莫名地燃烧起来。也许,曾经的火把它点燃了什么?是金色的丰收?激情的喜悦?还是农人经年的祝福和祈愿?如今,我只知道曾经的火把呦,温暖着父亲,温暖着小村,让我的一生在温暖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