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唐朝时期俗讲的宗教色彩逐渐淡薄,不限于讲说佛经,而较多的接近现实社会,为人们所喜闻乐见,因此受到正统派僧人和封建统治阶级的迫害。文叙曾被冠以“假托经论”的罪名,屡次遭到杖脊和流放(宋赵璘《因活录》)。可见俗讲内容的世俗化已非严酷处分所能禁止。其后,俗讲完全脱离了宗教,成为民间说唱,在内容和形式上都突破了宗教的局限,其题材愈加广阔,音乐上日趋民族化。敦煌发现了一些非宗教性的变文,如历史故事《舜子至孝变文》《列国传》(伍子胥过昭关故事)、《秋胡变文》《明妃曲》(一题《王昭君变文》),叙说唐朝时事的《西征记》(一题《张议潮变文》),民间故事《韩朋赋》等。
诸宫调
清宫调也称“诸般宫调”,是我国宋、金、元时期的一种大型说唱艺术。有说有唱,以唱为主。歌唱部分是用多种宫调的若干不同曲调组成,故称为“诸宫调”。这一曲种形成于北宋神宗(1068-1085年)年间。宋代王灼《碧鸡漫志》卷二载:“熙、丰、元佑年间……泽州孔三传者,首创诸宫调古传,士大夫皆能诵之。”南宋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载:“诸宫调,本京师孔三传编撰传奇、灵怪,入曲说唱。”
诸宫调的曲调来源于唐、宋时期的词调,唐、宋大曲,宋代唱赚的缠令以及当时流行的其他俗曲。从今存的诸宫调作品中可以看出其曲式包含有:单个曲牌的只曲;由一支曲牌反复或多次反复再加上尾声而构成的短套形式;用属于同一宫调的若干曲牌联接而成的套曲形式。这几种曲式,视故事内容情节的需要,用不同的方式组织起来,并间以说白,以说唱长篇故事。随着宋室南迁,诸宫调传到南方。如元代无名氏作南戏《张协状元》(《永乐大典戏文三种》),其戏文开始部分由末色所唱诸宫调一段就是实例之一。诸宫调所用的伴奏乐器,宋时主要用鼓、板、笛;金、元时,有加用弦乐器和其他打击乐器,后来的明、清人又称诸宫调为“趋昇弹词”或“弹唱词”。
宋代的诸宫调作品基本上都已经散佚,只能从史料记载中知道一些作品的名目或说唱的内容,如南宋民间艺人张五牛作的《双渐苏卿诸宫调》等。金、元时的诸宫调作品,今存的也只有少数几种,其中《西厢记诸宫调》是唯一完整的一部,作者为金代章宗(1190-1208年)时人董解元,故又称《董解元西厢记》,通称《董西厢》,是中国古代优秀说唱文学作品之一,对元杂剧《西厢记》的创作影响很大。
《西厢记诸宫调》中的音乐丰富,共用了14个不同的宫调,150个左右基本曲调。这些曲牌的乐谱约有三分之一还保存在《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中。其他现存的诸宫调作品,还有金代无名氏作的《刘知远诸宫调》、元代王伯成作的《天宝遗事》的残篇和《张协状元》戏文中的曲词片段。这几种作品中的乐谱在《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中也能见到一部分。
散曲
散曲也被称为“清曲”或“乐府”,是我国元代杂剧兴盛前后,流行于市井、勾栏的一种歌曲。在元曲中则为相对于剧曲而言的清唱歌曲,明初始得名为散曲。从诗词角度说,它是金、元以来一种通俗韵文;在语言上,它比宋词通俗,能尽量吸收民间的口语;在句法上,它可以在一定曲牌的格律中增加衬字,比词更活泼;在内容上,和诗词一样用于抒情、写景、叙事,无宾白科介,便于清唱,有别于剧曲。
散曲分散套和小令(又名“叶儿”)两种样式。散套为同一宫调的若干曲牌,联成长短不拘、一韵到底的套曲。小令多以一支曲牌为单位,可重复使用,每首用韵亦可互异。另有以2支或3支曲牌为一组的“带过曲”,也属于小令一类,如〔雁儿落〕带〔得胜令〕;〔骂玉郎〕带〔感皇恩〕、〔采茶歌〕等。散曲文学于元明两代最盛行。散曲的总集有《乐府新声》《太平乐府》《阳春白雪》《乐府群玉》等,以及别集《东篱乐府》《酸甜乐府》《小山乐府》诸本。今人隋树森编有《全元散曲》,是汇集了现存元人散曲的一部总集。在音乐方面,元代燕南芝庵的《唱论》中,曾谈及元曲唱法、风格、题材,并介绍了曲调的流行情况。散曲的曲谱,有录存于清代《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和《纳书楹曲谱》中的一些曲牌与散套。这些曲谱虽已经过昆曲唱法的润饰,仍可作参考;录存于《太古传宗》中的元明散曲、散套,则是明末流行之琵琶调乐曲。全元散曲的原乐谱,目前尚未发现。
俗曲
俗曲是明清以来流行于城镇市民阶层,社会影响深广的民间歌曲的泛称。因时间、地点的不同,亦称为俚曲、时调、时曲、小曲、小唱、小调杂曲等。俗曲多数由农村的民歌流传衍变而来,因此二者间有时难于划分。俗曲的歌词内容,主要反映城镇社会生活。由于专业艺人的加工,曲调细腻流畅,节奏规整,结构谨严,并配置有若干乐器伴奏,如琵琶、三弦、月琴、筝、四胡、坠琴、檀板、八角鼓等。有的篇幅较长,甚至近于说唱和戏曲的结构。
俗曲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其渊源可以追溯到隋唐五代时期的曲子,甚至更早。例如,俗曲中常见的〔闹五更〕调,就和南朝陈以前业已流传的〔五更转〕(宋郭茂倩《乐府诗集》第33卷)有着传承关系。
宋朝时期文艺潮流已经发生变化,以瓦肆为中心的市民艺术兴起。到了明代,特别是明中叶(16世纪)以后,资本主义经济因素萌芽,城镇市民阶层在意识上已渐成为一种新兴力量,因此在文艺领域表现出突破封建礼教藩篱,要求自由民主,个性解放的倾向。这种进步的文艺倾向,得到一派文人的重视、肯定和支持。例如明代李梦阳、何景明、李开先、袁宏道等人,就认为诗歌的价值在于“情真”,在于“自然”,在于“任性而发”等等。他们赞赏〔锁南枝〕、〔劈破玉〕一类俗曲,甚至认为是诗歌的典范。卓珂月也认为俗曲是明代的“一绝”(明陈宏绪《寒夜录》卷上)。明末的冯梦龙,以《山歌》一书开创私人采辑、出版民歌俗曲风气之先河。他从历史渊源上进一步肯定民歌俗曲说:“桑间濮上,国风刺之,尼父录焉,以是为情真而不可废也。”他又指出,民歌俗曲的社会价值乃在于“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这些论点为前所未闻,具有时代特点和历史意义。
但是另一方面,俗曲也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弱点。市民阶层在意识形态上和封建阶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生产者的狭隘性、软弱性,对文艺作品产生消极影响。因此,俗曲的内容大量是爱情婚姻、游婿思妇的闺情等,题材范围相当狭窄。少数作品宣扬金玉满堂、天命迷信,甚至在政治上诬蔑农民起义等。就是爱情题材也常常沾染、甚至完全陷入猥亵庸俗、放纵情欲的低级趣味。因此,俗曲曾受到另一派意见的批评。例如,明代沈德符就认为,它“不过写淫蝶情态,略具抑扬而已”(《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词曲”)。明代,南北各地俗曲流传的盛况,在沈德符上述着作中有相当具体的记载,提及曲牌达19个之多,其中如〔傍妆台〕、〔驻云飞〕、〔寄生草〕、〔银纽丝〕、〔打枣竿〕等,久久不衰。
俗曲在清朝以后继续发展。清初文学家蒲松龄着有《聊斋俚曲集》,其中包括了采用《聊斋志异》的题材加以改编的作品,运用了俗曲53种。这些作品已被赋予说唱和戏曲的特点,有的在山东淄博一带传唱至今。
有些俗曲的歌词,绵延数百年而不绝,由此推断,曲调虽会有所衍变,或能大致保存原有风貌。明清时期,特别是明代俗曲,原始曲谱传存至今者很少,但它们的一部分常常以变化了的形式保存在戏曲、说唱曲谱、艺人口头中,或仍在民间传唱。例如着名的《月子弯弯照几州》,始见于宋人话本《冯玉梅团圆》,继而见于明代冯梦龙编的《山歌》等,至近现代仍保留在弹词和江苏一带民间传唱中。
依声填词的情况在佫曲中也有。词变,则声也随之而出新。在社会变革高潮时期,进步的社会力量为了争取群众,常以俗曲填词,作为宣传手段。
俗曲和其他民歌一起,是构成传统说唱、歌舞、戏曲、器乐的基础,同时它又独立发展,或反过来再从后者汲取养料。它相对稳定,又缓慢地衍变新声,因时而异,不断变化:加白、加引、加尾、加帮腔,组成集曲或套曲,一曲或数曲插入另一曲等等,以至复合成结构复杂的其他音乐品种,如说唱中的单弦牌子曲和戏曲音乐等。它对文人创作以及少数民族文艺也产生过一定影响。
印刷业在明清时期有很大发展,俗曲资料传世者不少,但大多为歌词,如清代《太古传宗》《借云馆曲谱》之附有曲谱者极罕见。19世纪2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对俗曲甚为重视。刘复和李家瑞曾辑录凡6044种歌词。郑振铎曾搜集达12000余种歌词(可惜全毁于1932年“一·二八”战火之中)。这两种数字包括了明清至民国年间的作品。杨荫浏仅据15种材料的部分统计,明代民歌小曲歌词约有1000首,清代民歌小曲歌词有1700余首。但这些数字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远非其所有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