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几个与八妹都亲如手足,事事倍加关爱。可在我潜意识里,八妹却对我最好;
劳龙
八妹
八妹踏上了远去的列车,我的心中才有了丝丝的痛楚。八妹本名不叫八妹。那段日子里,”死党们“在“结帮拉派”。八妹小我八个月,便被我常常这么亲热地叫着。日子久了,哥几个也都“八妹,八妹“地乱叫,这样就招得她佯装发怒,把哥几个骂得“狗血喷头”。每每此时,我也不说什么,只一个劲地笑着。我知道八妹对我们几个是不会动真格的,哥几个也不一定会生气——背地里躲着八妹,他们几个也总是八妹长,八妹短地对我讲,不闻有半点怨言和恶语。
八妹九月出生。起初,哥几个一定要称其为九妹,八妹却死也不答应。她说什么九妹呀,你不听歌里唱的,难听死了,不行,不行!还是老三“鬼”,出了这以月换名的点子,见八妹拍手称好,我们就顺乎其意!
八妹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八妹常在我们跟前“诉苦”,说什么老爸老妈又袒护小弟了,平日总批评人……我笑了。唉,不愧是孩子!老二也不说什么,唯有老三舌头长,说上几句调皮话,引得八妹满屋跑着闹着追打他。
八妹家离学校不远,总是回家吃饭,哥几个都是从几十里外的穷山沟里来的,只有在学校吃那难咽的饭菜的份儿。老三家弟兄多,家境也不好,常常是吃不起五角的饭菜。我们便三个人合吃一份。虽吃得有点那个,可哥几个依然是有说有笑。不知谁泄漏了军事机密,仨小伙吃一份菜的“不幸消息“偏让八妹听到了,她便时不时地从家里带来许多好吃的为我们“改善“生活。每每吃到这些好吃的,内心充满的不仅仅是感激!
老三整整小八妹一岁,可八妹却总是把老三捧为师长——她虽没有亲口说出来,但我凭感觉可以断定——并且我的判断很少有错。
老三最大的毛病是嘴特馋。那年秋天,他又开小差,溜出校门,跑到学校对面的柿树院去摘柿子吃。用他的话说:“看见那一个个又红又大的柿子,肚子里就哇哇乱叫,腿不听使唤,便爬上树……”结果没搞着柿子,仅有的一件秋衣也让树权给划拉了条很长的口子,幸而老三跑得快,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远远地看着护院人在校门口大声地骂娘,哥几个笑破了肚皮。
当天下午,八妹到校,知道老三偷柿子的事后,也没说他们什么,只暗暗地叮嘱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老三——看着八妹认真的样子,我差点笑出了声。想不到“疯天疯地“的“毛丫头“竞也有“一本正经“的时候,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第二天一早,八妹提来一小口袋温过的柿子,哥几个一人一个,余下的都归了老三。不料八妹还执意要为老三补那条破口子。老三起先说啥也不肯,后来屈于老二和我的面子以及八妹的感情,不得不脱下了秋衣。
紧闭着小嘴的八妹显得笨拙,我只怨恨自己竟不会补衣服。
罢了,拉过她的小手,一不小心,该死的针尖碰到了那纤细的皮肤,八妹的手指上立刻渗出了鲜血。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傻极了。呆呆的愣了半天,突然我被八妹“哎哟“的尖叫声唤醒,方觉一时失态,竟忘了八妹的手还在我的手里——幸而老二、老三一时也没注意!
哥几个与八妹都亲如手足,事事倍加关爱。可在我潜意识里,八妹却对我最好——不知道缘于仅我一个人比她年纪大,还是其他原因——也许并不需要理由。
八妹的座位在我的前方靠左。一天下午,趁老师不注意,她突然悄悄地抛过来一个纸团,然后甜甜地笑了一下,继续去听老师的讲述。我心中十分诧异,打开一看,几行刚劲有力的字便落入了我的眼帘。
“阿霞,下午六点半,大操场老榆树下不见不散……”我一看没有落款,再细细一看,也不像是谁开玩笑写的,心中怪怪的。再看下面,是八妹写给我的那几句话,大意上也就是说让我一同去赴约——对了,阿霞,就是八妹啊!
我心中不知是什么味儿,这算是哪门子事?下课叫八妹,她却只是一句话:“哥,你说,我到底去还是不去?”我无言,凭着八妹那一句亲亲的叫,我也该听她的,可这……唉,八妹!
看着她,听她说,这才算当哥的样子。之后,我笑了,眯着眼细读八妹的眼睛,仿佛读懂了什么,又好像一无所知,仅有的只是八妹那银铃般的笑声在耳旁回响。
六点三十分,八妹叫我去了操场。按八妹的话说,我这个当大哥的是去“保驾”。可我一点儿也找不到保驾的感觉,倒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人奔赴刑场一样。
远远地望见那株老榆树,然而树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也空荡荡的。八妹好像没事儿似的跟我拉天扯地,我封没有一点儿欢快的心思,看着八妹在我身前身后疯闹,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
八妹,你或许太小,或许永远不会明白!
结果,直到太阳落山月上梢,都没有人来约会——我知道那人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
出于女孩子的羞涩,八妹也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的一句:“哥,咱回!”
平生中第一次,我夜里失眠!
大约过了一个月,老二,老三也都略有所觉,便跑来问及此事。他们知道八妹让我去保驾,结果吓跑了那人,我只是涩涩地一笑。
——这大半是别人的传言。
夜里,他们又谈及八妹,老三说,我看八妹待咱大哥最好,老二也点头,我低低地说:“咱都不是外人,真的。我知道八妹待我最亲!”老二,老三也都不言语了。半天,老三才吞吞吐吐地说:“那你……为什么?”唉!
我明白老二与老三话中的所指,面对无话不说的铁兄弟,我说出了连自己也吃惊、感动的话。
“咱哥,从穷山沟沟里混到这儿不容易。真的,咱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八妹待咱是真心,把咱当亲兄弟看,咱当兄长的就应当做出个样子了。说句心里话,八妹看得起咱哥仨,就是哥几个最大的福分了!”
我拉过老二、老三的手继续说:“我知道像八妹这样机灵、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子,真的是人见人爱。不要说我们,就是铁打的石头也会生情动感的。但说句难听的话,我们真的不配,真的,大哥我也不敢攀求。只要今生今世八妹看得起咱这当大哥的,心中有这么个大哥,咱就心满意足了。再说,像现在的样子,让对方自由地去飞翔,不也很好吗?”
——黑暗中,我觉察老二、老三的眼角均有晶莹的东西滑落下来!
当我们聚在一起为八妹过了生日之后,她便乘着远去的列车走了,哥几个也各奔东西。
望着餐桌上剩余的饭菜,我心中仅存的只是深深的祝福与期待!
恍惚中——
八妹从豪华的小轿车上奔下,跑到我的跟前,无尽的欣喜与亲情挂满了她红扑扑的圆脸——八妹旧颜未变。
她打开怀中的襁褓,露出一张粉红的小脸:“大哥,你看,小宝朝你笑呢?乖小宝,让大舅给你起个名字!”只这独独的两句,已经引得我泪流满面了。
黎明一觉醒来,揉揉酸涩的双眼,忽听电话铃响了。我赶紧过去接,不料却是老三的“鬼腔“:“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老二昨晚都梦见了十年后的八妹,你说怪不怪?”
我抹了一把眼泪,哥仨连梦都做到一块,真怪!
那个女生的装束和气质并不多见,他还没有发现过类似的女孩。她像一枝丁香一样,郁郁地在他的心灵空间里开放。
安武林
美丽的伤口
午后,阳光懒懒地从高大的梧桐树上洒落下来,碎成一地的斑驳。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面,是学校的水房。所有的人都必须在这儿打开水。
刘强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生和女生打水。他觉得那些女孩很美,每一个都像音符,都像抒情小诗。
他的两手插在衣袋里,做出悠闲看戏的姿态。后来他改变了姿势,改成了两肘支撑阳台,身体弯成弓状的观察姿态。他略略有点紧张,有点儿慌乱。
一个女生走进了水房。那个女生梳着两条长辫子,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束着一条蓝色的裙子。她轻盈地走进了水房。
刘强伸长脖子,定定地望着嘈杂的水房。有人挡住了那个女生。他沮丧地用鞋底擦着水泥地面。
那个女生出来时,他又容光焕发。阳光暖暖地落在他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上。他望着女生渐渐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
那个女生的装束和气质并不多见,他还没有发现过类似的女孩。她像一枝丁香一样,郁郁地在他的心灵空问里开放。午后,宿舍里的活动很多,下棋、弹吉他、打牌、聊天,但每一个活动中都没有刘强的身影。
总在特定的一刻,刘强如期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执着地观看楼下的人。他熟悉了那个女生的走路姿态、脸上的表情、和人打招呼的举止……
他知道,那个女生叫李小洁,中文系的。中文系的女生特疯,惟有小洁像文竹一样恬静。刘强还知道,李小洁的父母都是医生……有关小洁的一切,他都渴望能够知晓。一个午后,刘强正看得入神,突然肩膀被人猛击了一下“哥们,看什么啊?”同舍的王立辉笑嘻嘻地说。刘强恼羞成怒地说:“你把我吓了一大跳。”他对这位花花公子式的人物特别反感。
王立辉向远处看了一眼,嬉皮笑脸地说:“哟,是不是想认识中文系的那个小妞呀?我介绍你们认识,我和她特熟。来,杀一盘。” 王立辉生拉硬拽把刘强拖回屋内,两个人杀了七八回合。平日,王立辉根本不是刘强的对手,但今天刘强却输得一塌糊涂。
刘强再看到那个女生的身影时,神情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看见那个女孩,就想起了王立辉的话,”特熟”。”特熟“是什么意思?王立辉那张暧昧的脸,让刘强感到十分恶心。李小洁的影子烙在刘强的脑海里了。他在嚼动口香糖时,感觉就像嚼着李小洁的名字一样,令他回味无穷。一天夜里,他梦见了小洁。小洁、小洁、小洁……他喊着她的名字,意乱情迷地向她奔跑过去。他走到小洁的身边时,发现旁边又多了一个人,哦,是王立辉。
刘强醒了,他惊愕地发现了一张扭曲的面孔,王立辉沉着脸,冷冷地望着他。刘强有点慌乱,他想他在梦中喊小洁的名字,一定被这个家伙听见了。
黄昏时,刘强回到宿舍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的脑袋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血迹。别人问他,你怎么搞的?刘强快活地说,不小心摔的。
从此刘强不再去三楼的阳台看风景了。他很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之后,人们奇怪地发现,每天午后,刘强都和一个中文系的女孩有说有笑地在水房打水。听说,那个女孩叫李小洁。
三楼的阳台上又多了一个看风景的人。那个绿着脸,瞧着刘强和李小洁快活的身影……
你曾说..一友谊,像不凋的花,似永恒的烛光。然而,年复一年,为何仍寻不到你的音讯?
薛虽吕
秋夜静悄悄
是谁洒下了一季的靓丽与灿烂?是谁抛洒了地的落花与遍野的枫红?认识你的时候,你正凝望着手中的一片红枫叶,那紧夹在腋下的双拐支起你不屈的身躯。落日的余晖洒满了那片落叶纷纷的老树林,我合起满是各种落叶的笔记本,正要离开时,你用那似曾相识的口吻说:“瞧这秋天多美,特殊而熟悉……好遥远好遥远……”
你朦朦胧胧的话语让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有坐着静静地聆听。第一次的谈话使我觉得身边坐着的是一位多年的老朋友,但我们却连对方的姓名、兴趣、爱好……都不知道。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医院的病房里我们又相遇了。兴奋之余,不免又有些局促,久坐之后,我才知道你是一名高中毕业生。你爱好文学、爱好音乐、喜爱大自然……可是命运不如人意,就在高考之际,你因车祸而不幸造成终生残疾,从此你的生活中便多出了这副拐杖。然而不幸并没有过去。在手术时,医生们发现你的血液有所不同,经检验,那个毫不留情的字眼,留在了你的病历单上。我听着愕然地惊呆了,生活为何如此残忍,让一个l9岁正处在多梦时节的孩子承受着如此凄惨的命运。我满含热泪凝视着你,我担心你经受不了命运给你开的偌大的玩笑;我担心你从此沮丧……
病房里朝夕相处,白天我常陪着你到那片杉树林。阵阵鸟鸣,缕缕阳光,丝丝秋风,处处花香,常使我们流连忘返。
秋夜,我们卧在病床上,你给我谈人生、谈哲学、谈生活、谈理想。你的话常使我激动不已,我觉得你好似一个知识宝库,无所不知。你就像一个勇士,总喜爱挑战生活,挑战困难。
一日午饭后,刚踏进房门口的我,突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一只手撑着拐杖,一只手扶着墙的你,正大汗淋漓的向前挪着步子,忽然你身子一歪,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我慌忙跑上前去搀扶你,然而你却强忍着疼痛,一点点地挪着身子爬了起来。我又一次流泪了,我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坚强的你深深地震撼了我。
休息的时候,你像一个长者,语重心长地说:“雪儿,别总是流眼泪,其实生活就是这样,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总是给你出许多难题。然而我们不能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冰心曾这样说过:一个人胸怀要宛如大海,可以波涛大作,可以平静如镜,擦去眼泪,依旧笑对人生。人的生命本来就是短暂的,我们应该让这短暂的生命尽可能发挥得有价值些……”
这一次我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这一次我却陷入了沉思,许久许久……
到了我要出院的日子了,此时的你却异常的沉默,但依旧是微笑着的。缶行时你捧着一个笔记本,送给了我,打开时一幅由几十枚枫叶组成的红心映入眼帘。我知道这都是你一枚枚的挑捡、剪裁、拼贴、用心制作而成的。我感动地抬起头来,你用真恒的烛光。”汽车驶向了公路,回过头来,你仍站在那里,抬着头,挺着胸,撑着那副拐杖,任秋风吹拂着你的衣衫,远远地目送着我。
回到了同学、老师、父母的身边,忙忙碌碌却也不失充实地度过了一个月。放月假的时候,我欣喜地带上你最喜爱的野菊去看望你,我想象着你见到我时的兴奋和喜悦,见到我时的滔滔不绝……
然而你的病床上却空无一人。呆立在的我,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好像没有了思想,泪水禁不住地滴落。不知何时,秋风已吹着落叶,瑟瑟作响。手中的野菊不知何时已随风飘远,更不知它是飘向何方!
在苍凉的秋夜,寻一轮明月,觅一林幽谧——寄语远方的朋友,你曾说:“友谊,像不凋的花,似永恒的烛光。”然而,年复一年,为何仍寻不到你的音讯?
森走了,带着他的伤痛与不忍,离开了这个城市。我想我还是喜欢他,但是他让我来不及多爱他一点,就离我远去了。
张霞
牵牛花
森走了。听说是去西藏那边发展。
他走的时候,没向我告别。那天,下着大雨,我撑着伞在他后面目送他离去。他没回头,走得极为潇洒,那帆布的背包在他肩上一甩一甩的,坚毅的脚步,留给我一个模糊而又落寂的影子……
森说,南方的天空不属于他。他要去外面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卒。
森的故事不多,但在那年,足够让人回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