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势与法治思想倾向。子夏在孔门弟子中是比较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他提出的问题常常能启发孔子,比如有一次子夏提出关于《诗》的问题请教孔子,孔子回答“先有白色的底子,然后才好画图画。”子夏接着说:“那么礼是不是产生于仁义之后呢?”孔子说:“卜商的话启发了我呵,这样就可以和我讨论《诗》了。”(《论语·八佾》)关于交友之道,子夏认为“可与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同上)。即可以赞同的就赞同,而不可以赞同的就应该拒绝。可见他是态度鲜明,有原则性的。《荀子·大略》记载子夏家里贫穷,衣服很单薄,有人问他为何不托人求个官做呢?他说,诸侯对我傲慢的,我不愿跟他为臣,大夫对我傲慢的,我不愿再去见他。鲁国的贤人柳下惠与宫里的下贱的看门人穿一样的破旧的衣服,而人们并不怀疑他。况且因为争指甲那么大一点利益,而伤害了手掌,这种事人们是不肯干的。可见子夏为人正派,并不趋炎附势。因此《孟子·公孙丑上》记载孟子曾肯定“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可见对子夏评价并不低。
但是孔子却批评他没有达到“中庸之道”。
《论语·先进》记载孔子对子夏与子张的批评,认为子张(颛孙师)太过,而子夏不足。因为太过与不足都不符合“中庸之道”的要求。而且《论语·子路》记载,子夏任莒父的地方官时,向孔子问政,孔子对他说:“不要操之过急,不要贪图小利。因为操之过急反而达不到目的,贪图小利,则大事往往办不成。”从这里看出,在孔子眼里子夏是有点贪图小利,而又操之过急。也就是说,他有注重功利的倾向。《论语·雍也》还记载孔子批评子夏说:“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即劝告子夏要多重视内心道德的修养,不要太注重外在事功,而流于求饱暖的小人儒。这里可见孔子已经看到了子夏尚事功的倾向,并且给他提出了批评。孔子的批评并没有错,子夏确有尚功利的思想。《论语·子张》记载子夏说“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这是重视实际的,同时也可见子夏有明确的社会分工的思想。《论语·子张》还记载他主张“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这是一种重视实用的事功思想。子夏把为政与学习的关系讲得很清楚,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这种重视事功与实际的思想,遭到子游的反对,认为子夏的门徒对根本(即“道”)不重视,而只注意“洒扫应对进退”(同上)这些枝节的问题。
这种批评显然是不公正的。它倒是从反面说明子夏之学注重实际的优点。他是通过实际来体验对道义的认识,即子夏所说:“君子学以志其道”(同上)。他善于身体力行,主张事情要从具体的地方着手。他说:“对妻子要注重品德而不注重容貌;侍奉父母能够尽心竭力;在朝廷上侍奉君主能有献身的精神;与人交朋友,说话要讲信用。如果这样就是进行学习了”(《论语·学而》)。其实这种思想并没有什么不好,当然它与法家重视功利的思想十分接近。而且他还强调“信”,主张“君子要取得民众的信任以后才能有劳于民众”(同上)。这正是后来法家“示民以信”的思想。
而子夏还有很可贵的重“势”的思想。《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记载,子夏说:“善持势者早绝奸之萌”。这是他总结《春秋》的历史,其中有不少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的事实,而得出重“势”的思想,利用权势来防止这种奸诈的阴谋的发生。子夏关于“势”的理论对以后的法家有直接的影响。
活动于齐宣王、齐涽王时的慎到,其贵“势”的学说,当是来源于子夏。以后韩非总结法家的理论,将势作为法家法、术、势三大理论组成部分之一。
因此子夏可以说是法家理论的主要来源之一。我们说子夏有法治思想的倾向,是十分明显的。但是他的基本立场还是儒家,并没有完成由儒家向法家思想的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