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美国加州桑塔科鲁兹高级中学的青年密尔顿·嘎登勒,他暂且还没意识和关注到这些变化,他的眼光只专注在加拿大南北铁路线上。
流火七月,密尔顿以冠盖全校的成绩昂首走出桑塔科鲁兹高级中学,并出色完成了美国独具特色的大学升学考试,即此后于1926年施行的中学生SAT(学术能力测试)考试的前身。这个考试是高中毕业生进大学的敲门砖,密尔顿几乎得到最高分,被享誉全球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录取,即将成为伯克利物理学系的一名大学生。要知道,东海岸的哈佛,西海岸的伯克利,号称美国大学的双雄。
都说美国是孩子们的天堂,此言不虚,SAT考试便是这天堂的秋千,从进入高中十年级开始,每个孩子只要有自信,都可以买票上这“秋千”一荡。适龄在校生一年允许应考两次,寒暑假除外的每个月都有一场这样的考试,孩子们可自己把握最佳时机应试,每次应考代价五十美元。从十年级开始,“秋千”的游戏一直可以玩到十二年级,累计就会取得六次成绩,和奥林匹克的铁饼投掷次数相当,以最高的一次作为依据,确定你进大学的台阶和门槛。美国的大学多如牛毛,进入美国的成年人士无论是否已经移民,都被允许在美国上大学,只要你自己愿意掏钱,办一个F-1外国学生签证,八十岁的老人也可能被任一学校接收。但要进入哈佛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这一类名校,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高中毕业的孩子们就得凭SAT成绩说话。
多数大学都是九月开学,其时还有两个月,高中毕业生们或进哈佛,或入耶鲁,纷纷欢呼雀跃,结伴出门旅行,以庆祝少年生活的结束,大学生活的开始,相当于成人礼,从此一切要靠自己,这对每个美国孩子的人生来说都是神圣的。在美国,十八岁不仅意味着成人,还意味着经济上开始自立,政治上有了选举权,所有的高中毕业生都会好好出门旅行庆贺一番,这也是美国生活方式之一种。
密尔顿以优异成绩进入伯克利分校,他在父母面前证明了自己。安德森甚为儿子感到骄傲,芭芭拉问宝贝儿子有没有和什么同学约好,想到什么地方旅游,他们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儿子要到中国去的准备。实出意料,密尔顿对父母说,他并不打算和任何人结伴,他要一个人出门,到最近的加拿大旅游,以磨炼身心,并放眼看看北边那片广袤的世界。
闻听这个消息,芭芭拉比获悉儿子跻身伯克利分校还兴奋。儿子离开中国,离开鼓岭,都八年了,八年时间南北战争都可以打一个来回,密尔顿却始终摆脱不了和小山子的所谓兄弟之情,连找女孩子做朋友都心不在焉,芭芭拉为此可是整日忧心忡忡。
芭芭拉并不反对儿子忠诚于友谊,她也铭记着鼓岭的郭家父子对嘎登勒家有恩,只是她认为密尔顿没有对方丝毫音讯,却依旧如此执着,将不会有任何结果,甚至有些荒唐可笑,实在等于自讨苦吃。
但芭芭拉也深知他们夫妇对于这个很“痴”的宝贝儿子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就是望洋兴叹,既帮不了密尔顿,也怪不得小山子,只能祈求他别太走火入魔。
现在密尔顿愿意远行旅游,且没说要去中国,说明儿子想开了,这消息简直太好了,只要儿子能从对小山子的“疯迷”里走出来,哪怕他去百慕大都是不错的。
芭芭拉不厌其烦地说了一整天好话求着儿子,让他勉强收下足够几趟来回的钱,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舍不得用钱,有事打电话打电报,早去早回,当心误了学校开学,等等。芭芭拉如此慷慨给儿子钱,在美国是不被认可的,甚至被看作不可理喻。因为美国孩子并不知道承父母的情,这钱给出去等于白给,孩子们将来大了,哪天回家,陪妈妈去马路对面餐馆吃一顿饭,吃完各付各的账习以为常,美国人传统上就是如此,并无不妥,事实上还有它深奥的道理。
安德森也为儿子长大了而骄傲,他虽不像芭芭拉那样把密尔顿痴迷兄弟友谊看得那样严重,却还是庆幸儿子终于摆脱小孩子般痴迷于鼓岭的幼稚。中国在西,加拿大在北,儿子暑假去往加拿大,离得中国更远了,他大可不必再担心。
老谋深算不如小有智慧,安德森打着如意算盘,密尔顿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对于这次出门,密尔顿策划有年,早已做好各种准备,他已经不是八年前刚从鼓岭回来的小孩子了,他学会了深思熟虑,懂得了在行动之初多加思考和精心谋划。
密尔顿从来不怀疑小山子和他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这种感应是在鼓岭时就早已有之的,只要他想做任何事情,小山子总能和他想到一处,每次都和他完美配合,把想做的事情做得尽如人意。
密尔顿一直觉得小山子就是他的灵魂,是暗中保护他的耶稣。他相信,他们俩一旦走近,彼此都能立即感觉到,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阻隔他们见面,不和小山子见面,他的心永远不得安宁。
密尔顿也做好了可能不会很快就找到小山子的心理准备,因为他清楚,加拿大疆域辽阔,南北铁路网分布又广,自己没有一丁点小山子的准确信息,于茫茫人海打听一个异国劳工,并且事隔有年,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但对小山子的多年苦思驱使着他再难也不会犹豫,他要顺天时,尽人事,全力而为。一想到作为兄长的山子哥哥为了兑现承诺只身勇赴加拿大,已经把兄弟俩的会面完成了大半,他的内心就充满着温暖和激动,他深信前往加拿大寻找小山子,是天主在考验他对兄弟情谊是否忠诚。
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密尔顿八上八下,乘火车走遍了加拿大西部南北铁路网的各个停靠城市,打听建筑铁路的华工的一切消息,到图书馆查阅一应报纸和资料,往铁路车站寻访当年滞留下来的华工。最后,密尔顿在这些城市的各大报纸,不吝金钱,选用大字标题,登载了寻找哥哥郭小山的启事,反正出门时娘亲有言在先不要舍不得花钱。
等密尔顿十分疲累地做完所有这一切,他最终遗憾地察觉到苍天负人。一个多月很快过去,小山子的行踪依然是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他策划多日自认完善的寻找计划竟成徒劳。
密尔顿已经从小山子那里学得坚韧,他不会灰心也不会放弃,毕竟还有时间,即使找不到山子哥哥,可在对小山子的苦苦追寻中,他能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安然的。山子哥哥为了自己,更勇敢更艰难地不远万里践行千金一诺,从鼓岭奔赴加拿大做苦工,当弟弟的任凭千难万阻也要把哥哥追寻。
南归的火车到达加拿大西南城市威廉斯莱克,这里离温哥华不远,他曾在这里寻访过一次,没得到小山子的任何消息。可密尔顿心有不甘,还是下了车,直觉告诉他,应往南边找,山子哥哥是从亚热带来的,加拿大太冷,南边相对暖和,他要在这里再次碰碰运气。
这一天,密尔顿走出下榻的旅馆,一个人在街头茫然无绪地闲逛,希望能够碰到一个可以指点迷津的高人。
来到威廉斯莱克火车站的广场,一处安放有靠椅供旅人小憩的地方,一阵阵沙哑的男声唱腔不时传入他的耳中,所唱的是中文歌曲:“床前明晃晃的月亮光啊,错以为是满地的白霜,抬头看明亮的月儿啊,低头思念我苦难的故乡……”歌声熟悉而苍凉,如磁铁般牵引他向那坐在靠椅上的人走去。原来是个断臂的中国人,正在唱歌乞讨,仅剩的一只手拿一块木板,边击打靠椅边歌唱,大腿旁有一个沾满油污和灰尘的绒帽,仰放在靠椅上,里面能看见几枚有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头像的加拿大硬币。密尔顿走近,放进一张五美元的纸币,然后站在旁边认真当起了听众。
断臂人感激地看了密尔顿足有一分钟,又接着唱:“正月开年是新春呐,万家邻里喜盈盈,天下夫妻团圆聚哟,孟姜女夫君在长城……”歌声比刚才更加忧伤,其调悲凉,歌者的眼角溢满了泪水。
密尔顿拿出白白的手巾,递给唱歌人擦去眼泪,复又拿出一张十美元的纸币,放入绒帽中。断臂人从靠椅上滑落地下,欲对密尔顿下跪。密尔顿突然记起了梆子爷爷,赶紧扶起断臂人:“朋友,我能请你去喝杯酒吗?”这操着纯正中文的邀请对断臂人来说,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在他的世界里,通常受到的是白眼和驱逐,充满了冷漠。在断臂人不知所以时,密尔顿半扶半拉着他,走入了一家酒吧。
火辣却又甜甜的杜松子酒涌入喉管,打开了歌者的话匣。他正是幸存的建筑铁路的华工,在施工中不慎失去一只手臂,万幸天冷没有感染,人虽活了下来,却始终无钱返回故里,便流落在气候较暖的威廉斯莱克,靠唱歌乞讨度日。
密尔顿问他回中国的船票需要多少钱,表示可以替他支付。但密尔顿的好心被拒,断臂人坚持认为自己只有一只手,回去又如何?几年来乞讨惯了,就这样吧,哪一天客死异乡也就了此残生了。密尔顿听了歌者的话,顿感好生怆然。
密尔顿打听他的原籍,还问他是否认识福建籍的华工。断臂人告诉密尔顿自己是广东籍的,并不认识福建籍的华工。但他又十分肯定地说,华工只有在施工中不幸遇难的,或者像他受伤残疾的,才会中途要么就地被冰冷的冻土掩埋,要么因失去劳动能力而沦为乞丐,流落讨饭。大多数的劳工还是会一直往北,直至修完铁路,到达终点,而绝大多数到达终点的华工,在铁路竣工后,没能挣下返回中国的昂贵资费,就滞留在了加拿大。
断臂人认为密尔顿不必每个车站地去寻找,华工滞留的必定是南北铁路的终点城市,留在那里无需盘缠,而且都是铁路的大站,工作的机会也比较多;密尔顿只需要到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去找,会省力省时很多。听了断臂人一席话,密尔顿茅塞顿开:自己原来全线撒网的办法看来很笨,断臂人实在是人穷志不短,见识也高明。
为答谢断臂人的指点,密尔顿又给他不少的钱,希望能够帮他租个房子住。断臂人说天气尚暖,还可以到处厮混,密尔顿给的这些钱足够他吃很长时间的饭了,对于他,住是次要的,吃饭事更大。
密尔顿感慨不已。
千里长亭,终要散席,喝完酒,密尔顿向断臂人致谢并告辞。断臂人久旱逢雨,不胜唏嘘,感慨“世上好人到处有,不如来在家门口”,又唱一曲“杨柳枝”以当饯别,聊示对恩人的感激。只听断臂人那苍凉沙哑的声音又起:“千里送君长亭外,他日功名牡丹开,不恋京师繁华地,壮士守土赴边塞……”这不无悲壮的歌声紧随着密尔顿远离的脚步,飘荡到很远很远。
离别断臂人,密尔顿又在威廉斯莱克打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算一算,伯克利分校开学的日子不远了,他重又登上南归的列车,向着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奔驰而去。
在火车上,密尔顿细细梳理此行的行程和得到的信息,总结这次北上寻找小山子的经验和教训,最后,他确定有两点是不可动摇的。
第一,既然大山叔叔来信说得肯定,小山子应该还在加拿大,这一点是可信的,因为小山子是为自己而来,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轻易回去。
第二,以自己对小山子的了解,小山子应该不会蒙难或伤残,因为他机敏过人,身体矫健,应该还健康地活着,成了大多数滞留者之一。
密尔顿想起断臂人指点他的,无须一个一个城市地找,活着的华工不可能中途停止,只需将注意力集中在南北铁路网的终点站城市。铁路大站,工作机会较多,华人也会多,下一次这样寻找应该会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密尔顿微微笑了:将来二次北上寻找,范围可以大大缩小,比这次茫无头绪的大海捞针,的确要高明很多。
密尔顿此刻又信心满满,相信只要坚持寻找,终有一日,蓦然回首时,会发现山子哥哥就在那灯火阑珊处。
回到加州,密尔顿又揣测,小山子会不会在少数回国的人里呢?尽管了解小山子的自信驱使他在内心否定了这种可能,可还是想确认一下,他就又给郭大山写了一封信,信上未提及他从美国加州远赴加拿大寻访小山子一事,他担心自己对小山子的牵挂会让大山叔叔产生对儿子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外人的难堪,更担心大山婶婶会为难大山叔叔。
三个多月以后,郭大山回信了,依然坚持小山子还在加拿大云云。郭大山这样给密尔顿写信,实在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一再掩盖小山子的死讯,只是出于他的善良,善良到不忍伤了他那个美国儿子的心。
殊不知,这可苦了密尔顿。
自打郭茂福带着小山子的骨灰回到鼓岭,郭大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刮胡子,不理头发,也很少出去采药。大山媳妇更是一夜苍老,眼睛完全失去昔日的光芒,平时本就少话的她,现在仿佛成了哑巴。她不像有些女人,哭着喊着要当初并未阻止儿子漂洋过海的丈夫还她儿子,只是独自闷坐,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也不想睡觉,她只是默默地承受折磨。
夜深人静,大山媳妇就跪在观音菩萨面前,烧香,磕头,许愿,在心里祈求慈悲万能的菩萨,赐她甘露水,还她小山子。
看着自己的媳妇这般模样,郭大山心如刀割,她不出一句怨言,比骂他打他更让他难受。
郭茂福时刻也没忘记救命恩人的父母,从他住的叶霞村到小山子家也就几里路程。每逢过年、清明、端午和中秋,还有小山子的祭日,茂福照例要给小山子上坟,上完坟照例来看望小山子的父母,平时得闲也会过来,来了不用说话,该挑水时挑水,该砍柴时砍柴,看看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了,就陪两个长辈坐上一坐,然后不声不响地走人。鼓山鼓岭的山民生就如此。
郭大山家的房子有年头了,还是在高祖爷手上盖的,到郭大山时已是五代百年。朝南的后墙因常年雨水冲刷,抹砖缝的石灰黄泥砂浆被雨水冲尽,部分还残留在砖缝里的也在日光暴晒下变得酥松。原本应该重新调和砂浆填补粉刷,该换砖的地方还要把旧砖去掉,新砌一些青砖,可自打小山子异国一走,两口子悲痛压身,变得暮气老沉,一直无心顾及。
这些,郭茂福都看在眼里,忧在心里,他寻思找个好日子来替恩人父母修葺,也当是告慰小山子的在天英灵。
此时正是密尔顿首次到加拿大寻找小山子的时节,夏末时分,一年中最后的多雨日子。那天郭茂福想着鼓岭的雨已经下了有三天,不知道山子大叔家的房子是否安全,就披了蓑衣赶了过去。不去不知,一去吃惊不小,原本酥松的墙体已被雨水冲出明缝,雨水顺着砖缝直接被南风吹到了山子大叔的卧房里,夫妇俩拿个大木板子一挡,以求混到天晴。
郭茂福家几代都是石匠泥瓦匠,他知道这雨水灌墙的厉害,进门拉着郭大叔夫妇,抱起床上被褥就往外走。郭茂福年轻有力,又是情急之下,还没轮到大叔分辩,眨眼的工夫就把二人拥到院子中的灶房里去。等郭茂福回头再去拿枕头床单时,南墙在风雨冲刷中溃泄而下,房子虽未倒塌,墙上已是一个大洞,满屋的泥水横流。郭茂福的手臂也被砸了一下,幸好仅仅是皮外伤,不太要紧。郭茂福暗自庆幸,幸亏这房子是个草顶,脚重头轻,要是换了瓦顶,后果怕要不堪设想。
大山媳妇看郭茂福受了伤,赶忙想到进水的屋里寻点干净纱布替他包一包,寻找中她发现地上漂着一个有盖的木盒,是以前从来没看到过的,于是拿了给郭大山看。郭大山打开木盒一看,里边装着一本医书,全是手抄的中医药方,用针线装订得齐整,很像珍藏的善本。郭大山也奇怪,这是从何而来的呢。郭茂福因是泥瓦世家,比采药的更懂土木,他拿起木盒一看,盒外都是砌墙灰浆的粉末残留,他告诉郭大山夫妇,这盒子原本应该是砌在南墙里的,现在墙被雨水冲垮了,木盒也就露出来了。
郭大山这才想起小时候爷爷说过的事,爷爷的爷爷那阵,鼓岭闹过土匪,因高祖是远近闻名的郎中,不仅能治各种慢性疾病,也擅长救治刀枪之伤,不知怎么被土匪晓得了,时有强拉高祖爷爷去给他们治刀枪外伤。想必是高祖爷爷怕事,就把所有祖传的治外伤的医方藏匿于墙中,不再传于后人,以免又遭强人利用和惊吓。
郭茂福把这传奇故事听完,对郭大山讲:想不到祖上有此远见,如果不是这样,闹义和拳的时候怕山子大叔不得安宁了。
等雨过天晴,郭茂福又赶了过来,砖石灰浆都一一齐备了,仔细给山子大叔把破损的南墙修葺一新,再多拿石灰浆粉刷,意在更能抗击风雨,叫山子大叔住起来安心。外人看来,这举动似乎不仅是儿子的朋友,倒更像是个孝顺的儿子。
郭大山受惠不过,一定要给郭茂福钱银,郭茂福执意不受。郭大山说,工夫钱可以不要,你年轻有的是力气,用了还有,也就算了,可这材料钱怎么也得收下,不然自己会觉得亏欠,睡不好觉。这山里人的实在一如郭大山,千年不变。
没想到郭茂福一席话,叫郭大山夫妇倒没了话说。郭茂福未言先流下了眼泪:大叔啊,我这条命都是你儿子给救的,我欠你们夫妻多少啊,这账怎么算呐?一番话又引得大山媳妇流泪。
郭茂福顺势进言,如山子大叔大婶不嫌弃,就认我做干儿子吧,这尚且不能报答小山子的救命之恩于万一呢。说完,郭茂福跪下就给郭大山两口子磕头,连说,请恩人父母也是我的父母受干儿郭茂福三拜。
郭大山忙把郭茂福拉起来,说你对我们夫妇这么好,叫我们如何面对你的父母呀。
不等说完郭茂福就打断郭大山的话,说两边都是父母,我不过来,那边父母还打我呢,当年我爸打猎受伤,若不是山子大叔医治,还不收钱,今日茂福就是没爸的孩子了。
郭大山夫妇看郭茂福心诚,也就认了。从此,郭茂福改山子大叔夫妇叫干爸干妈。
这以后,郭大山精神好了很多,大山媳妇也慢慢理顺了心绪,做起事情又像以往一样麻利,再不发呆。郭大山还拿起祖上留下的医书研习,没想到日后竟派了大用场。
正是:一养一救本二男,一亡一徙阻重关。
幸得义子明大爱,慈悲世家不枉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