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既已断定,天然酒出现在远古时代具有其必然的一面,那么最初自然界里有幸能够接触到这种酒的动物,便不独属我们人类了。猿猴亦为灵长类动物,而且在进化的级次上与人类最为接近。关于猿猴造酒的说法,在中国古代一些文人的笔记作品中亦时有所见。
明代人周旦光的《篷栊夜话》称,在我国黄山,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猿猴。每临春夏之际,这些猿猴便三五成群地跑出来采集散落在山间的野果,然后带回巢穴,放在石洼里,经过一段时间便酝酿成醇香四溢的酒液,行客进山,远在数百步之外即能闻及。
无独有偶,据近人徐珂的《清稗类钞》记载,在我国广西东部西江流域的山林中,有大量的猿猴出没,它们平时大多喜欢采集些花果之类的东西运回洞中,用以自然成酒。樵夫人山打柴,偶尔发现其洞穴,立刻便被那香美异常的汁液所吸引,乘兴而饮,十分舒畅,喜称之为“猿酒”,一时传为奇事。清人李调元的《粤东笔记》也称,琼州(今海南岛)的猿猴经常将花果杂以稻米放置在石岩深处,以待成酒。
其实,“猿酒”就是天然果酒的一种。因为野果是猿猴生活中主要的食品,野果腐烂的现象在自然界可以说司空见惯,在酵母菌的作用下,野果成酒并不困难。既然它不一定需要人力来完成,人们就完全可以相信,猴子也像人类一样,在接受了自然启示之余,模仿着去制作更合乎口味的上等饮品。不过相对而言,它们的制作只不过是一种被动行为,而且成酒的规模十分有限,水平也远未进化到有意识地去调控由果变酒的过程。
人猿相揖别,算起来恐怕要有数百万年的跨度。
1933年在北京周口店山洞里发现的骰骨中,有一种叫“上洞猿人”的化石,距今已近十万年,但在洞里保存着的古老的、臼形的石器上面,仍遗留有残破的果核。
当然,我们也不奢望把人类造酒的起源扯到洪荒远古、混沌未开的蒙昧时代里去,那样的话显然失去了此项发明的实际意义。但是不可否认,猿人获知自然界里天然酒的信息,该不是一种天方夜谭。
总而言之,农业初兴至今不过是万余年的事情,这场革命以新石器时代的展开为标志,以农业畜牧经济的萌芽为肇始形态,表现出了人类生产能力的一种质的突破。谷物的大量剩余提供了食物的保障,人类在不断的摸索和实践中,终于掌握了酿酒这项貌似神秘,而实际上是与劳动生产紧密相关的制作技术,并用自己勤劳智慧的双手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宝殿编织出一道绚丽迷人的彩环。
至于说究竟谁才是中华造酒第一人,恐怕已经成为一个永远难以解开的千古之谜了。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之冥思过,为之遐想过。对月举觞,当风把酒,撩拨诗情,畅发醉意。在这个美妙而奇幻的谜团中,我们毕竟发现了仪狄,发现了杜康。遗憾的是,他们都不足以膺取那顶光芒四射的桂冠,但这决然不会影响他们业已在人们心目中所占据的地位。我们依然会充满敬仰地去追缅和怀念他们,因为他们无愧地迈出了中华文明漫漫长途上那不可或缺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