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落花人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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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得失小议

历史故事告诉我们:一蹶不振的苏格兰王在某个雨日观察蜘蛛结网,有感于它破而又造的不懈劲头和断而又续的顽强精神,此后重整旗鼓,秣马厉兵,终于收复失地,重建家园。这或许只是史家的闲笔,未足征信,但对于凡夫俗子的小我情怀仍可以大大地激励一番。

我们根本没有这种福气,像苏格兰王那样有大片的国土必须收复,有无数的臣民要解其倒悬。我们日常只有一些小小的得失,倘心气稍高一点,便懒得去计较。尽管也有许多尘俗中人得一枣夸为斗大,结一怨终年不释,好日子都被他们白白地糟踏了。

欲望是人类生存的动力源泉,倘若真如老子所提倡的那样忘情灭欲,天底下的人早就已经死光了。因此就算是一个远避红尘的隐士。若说自己无欲无求,也仍属欺心之谈,他至少是在求一份宁静,求一份适意吧。

各人的欲求为自身的能力所限,遂愿便有难有易。古人说:“欲大于己之所得则惙,求甚于己之能为则怛。”我倒并不觉得知足常乐有什么好,得陇望蜀又有什么不好,只是认为进取或守成须因人而异,不能简单地评判哪一方的说法才是对的。

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患难与共得患失的人,他们并不一定都是无能之辈,但缺少了果敢的意志,往往首鼠两端,是典型的骑墙派。这种人是不可以与他们做朋友的。

罗曼·罗兰有一句名言:“唯一真实的乐园是人们已经失去的乐园。”人们往往不看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却追怀曾失去的东西,就像一个千万富翁因为投资上的失算,损失了一百万,他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郁郁寡欢,似乎那损失的一百万才是他的全部财产,剩下的九百万已变得毫无意义。

名利多为倘来之物,得到时,不必大喜过望;失去时,也不要忧心如焚。大儒默守,富贾深藏,这才是真正的学问。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话虽不错,这世间却有不少人总是喝别人杯子中的美酒,用别人腰包里的钞票,作为合法或非法的窃贼,他们失去的是人格和良知。

得失之间,最当深慎。孟子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道理足够令人警醒。可惜人们往往昧于所得,终至刀口舔血,鹬蚌相争,把身家性命都弃之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