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廉颇的耳朵里。廉颇听后恍然大悟,既感动又惭愧。廉颇是个正直坦诚的人,一旦悔悟,就真诚地改过;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按照古人最隆重的仪式,光着脊梁,背着荆杖(表示任由责打),前到蔺相如的门上“负荆请罪”。廉颇跪在蔺相如的门前说:“我是个没有见识而又气量狭小的粗人,没想到您能宽恕我,请您责打我吧!”蔺相如也很感动,亲自把他扶起来,从此“将相和”,两人更加相互理解、尊重,结成生死之交。就因为有这样的两个人,秦国在其后的十年内,未敢发兵攻打赵国。
在当时赵国和秦国的斗争中,赵国明显地处于劣势:政治、经济、军事都明显地不如秦国,但秦国之所以不敢轻易进攻赵国,使赵国得以保全一段时间,就是因为赵国将有廉颇,相有蔺相如的缘故。从孟子的“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到廉颇、蔺相如的故事,再到京剧的《将相和》,讲究人和的思想可谓深入人心。不仅将相和能使国家兴,我们更有一句俗话,叫做“家和万事兴”,我们甚至把这句话写成对联或者横批贴在我们的门楣上。足见我们人和的重视。的确,在以人治为本的传统社会里,人和确实是最重要的。但问题也正出在这里,以人治为本,恰恰最容易产生窝里斗,几千年的封建史和人类文明史上最为发达的管理智慧正说明了这一点。不过,对于我们今天来讲,重要的不是去评价人治的优劣,而是如何继承传统智慧的优秀成分,把我们的事办得更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
立身与成事的根本
见微知著是一个人立身与成事的根本。如果不能见微知著,料事机先,只能被世事推着走,而不能走在世事的前面,推着世事走。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成功?如何才能做到见微知著,下面的几个例子也许对人有所帮助。
齐桓公上朝与管仲谋划讨伐卫国一事,退朝回到后宫,一个卫国来的妃子见到他,下堂拜了又拜,替卫国国君请罪。齐桓公问她为什么如此,妃子答道:“我看到大王进来,趾高气扬,好像有讨伐一个国家的志向,见到我,大王的面色变了,这说明大王要攻打卫国。”齐桓公听了,十分惊讶。
第二天齐桓公上朝,见到管仲作了个揖,然后请他进来。管仲问道:“君王放弃攻打卫国的打算了吗?”齐桓公问:“仲父,您怎么知道的呢?”管仲说:“君王的拱手礼很恭敬,说话缓慢,见到我好像面有愧色,我于是知道了。”齐桓公听了,很惊讶。
齐桓公和管仲计划征讨莒国,他们的计谋尚未宣布却已在国内传扬开来。齐桓公对此感到十分气愤和奇怪,因而向管仲询问其中的原因,管仲说:“国内一定有智慧高超之人,否则是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的谋划的。”齐桓公慨叹道:“哎!在白天侍奉的人中,有一个人向台上观看,大概就是这个人吧!”于是,下令让这些人重来服役侍奉,不让其他人代替。不久,通过观察。管仲说:“一定是这个人了。”就命令引领宾客的侍从前去迎接他(此人名叫东郭垂)进来,按辈份地位的分别站定。管仲说:“您就是传言说要征讨菖国的人吧!”东郭垂答道:“是的。”
齐桓公说:“我并没有说要征讨莒国,您根据什么说要征讨莒国呢?”东郭垂说:“我听说,治理国家的人要善于谋划,服劳役的人善于猜想,我是私自揣测出来的。”管仲说:“我没有说要征讨莒国,您根据什么这样揣测?”东郭垂说:“我听说治理国家的人有三种神色:优游欢悦的,是吉庆快乐之色;凄沧沉静的,是悲丧灾祸之色;奋发激动的,是猛厉征战之色。白天我遥望您站在台上,神色昂奋激动,这是要征战用兵的神色;您说话时,发音如吁而不是吟,所说的应该是莒;您抬起手臂朝所指朝方向,正是莒国所在的方向。我私下盘算,在小诸侯国之中尚未征服的恐怕只有莒国吧?所以说您将要征讨莒国了。”
齐桓公听了他的话,对他十分尊重,就走下台阶来,让他坐下,与他一起谋划国事。
那时的君子听说了这件事,就评论说,一般来讲,耳朵能够听到什么,是因为有声音的缘故;如今没有听到声音而是只凭一个人的表情和手臂的动作就能判断他的意图,这是东郭垂不凭耳朵听声就能有所知啊!桓公和管仲虽然善于谋划,却无法隐瞒。智慧高超的人从无声之中去谛听,在无形之中去视察,东郭垂就具有这种才能。所以齐桓公才尊重他,供给俸禄并以礼相待。
上面的评论说的是从别人的动作口形中就可以推测别人所说的事,我们不妨将其扩大到见微知著的范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见微知著,未雨绸缪;引导并改变事物发展的方向,使之向有利于自己的方面发展,正是取得成功的根本。
古代的人才策略
人才为立国之本,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如果说人才是立家之本,似乎有人还不习惯。其实,家、国一样,小者为家,大者为国。国是家的自然推延,既然可以靠人才立国,就可以靠人才立家,这就是古人的人才策略,并且在这方面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范例,积累了丰富而又成熟的经验。在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恐怕要数“战国四公子”,即齐国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魏国的信陵君和楚国的春申君,而其中孟尝君又最为突出。
孟尝君姓田名文。其父田婴是齐威王的少子,起初为将,后与田忌、孙膑一道参与马陵之战,打败了魏军,使魏将庞涓自刎,俘虏魏国太子申,齐国获得了巨大的胜利。
不久,田婴升任相国,初封于彭城(今江苏徐州市)。公元前322年(齐威王三十五)复封于薛(今山东滕县南),人称薛公,封号为靖郭君。
田婴共有四十多个儿子,田文为田婴的妾所生。田文的生辰为五月初五日,田婴认为不祥,便命令田文之母道:“不要抚养他,以免贻害家人。”田文之母不忍心,私下将他养大成人。后其母通过她的兄弟将儿子介绍给田婴,田婴大怒,斥责其母道:“我令你弃之,你竟将其抚养成人,你怎敢违抗?”其母不敢作声,只在一边流泪哭泣。只见田文神态自若,不慌不忙跪拜于地,磕头认父,并彬彬有礼地询问父亲道:“您不令抚养五月初五日出生之子,究竟为了什么呢?”田婴叹道:“齐国的风俗认为,五月初五生子,其身高会与门楣相齐,男害父、女害母。”田文问道:“人之命运是受于天,还是受于门楣呢?”田婴闻言,无法回答,只好沉默不语。田文又说:“人的命运如果是受于天,您又何必整日忧愁呢?人的命运如果是由门楣来决定,那么加高门户就是,有谁能长到那么高呢?人的身高无法与门楣相齐,不利于父母之说又如何立足?”田婴见田文聪慧,又言之在理,便挥手制止道:“你不要说了罢!”父子遂相认相亲。
田文见家中富甲诸侯,奴仆成群,唯独门下见不到一个贤能之士;认为无益于国,亦无益于家,便心生一计,想劝谏田婴招贤纳客。一天,田文待田婴朝罢归家,故意询问田婴道:“儿子的儿子叫什么?”田婴道:“叫孙子。”田文接着问道:“孙子的孙子叫什么?”田婴道:“叫玄孙。”田文又问道:“玄孙的孙子叫什么?”田婴无法回答,便道:“不知道。”田文乘机劝谏田婴道:“您侍奉国君,担任齐相,已经三代。齐国的疆域至今并没有扩大,您的家财却积累有万金;您的姬妾身穿绸缎,士人却连粗陋的衣服也穿不上;您的奴婢都吃着甘食美味,残剩之食皆为鱼肉,而士人却连粗劣的饭食也吃不饱,如今您还在无休止地积蓄、储藏,不知传至玄孙后,还要传给什么人?我听说‘将门必出将,相门必出相’。您的门下如今看不到一个贤士,不知您聚敛财富又有何用?您的家室富有,而国力正在一天天削弱,我私下为您感到担忧。”
田婴听了他的这一番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不住地点头表示赞许。自此,田婴愈加看重田文,并让田文主持家政,接纳宾客。田文在薛地,广纳宾客,无论是各国前来的宾客,还是逃亡的难民,田文都好好招待,赐以钱粮,使他们安居乐业。因此,天下士人如水归海,孟尝君曾号称自己门下有“食客三千”,他的门下有各色人等,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他对待门客也是视为兄弟,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因此,门客们对他十分忠诚。
一次,孟尝君在自己的封地薛地和门客们一起吃饭。由于门下食客太多,收的租税不敷使用,吃的饭也就不是那么精细。吃饭的时候由于灯光太暗,又有柱子挡着,一个门客见孟尝君吃得挺香,看看自己碗里的饭则粗糙得很;以为孟尝君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吃,于是发怒道:“我们以为孟尝君是天下最贤能的人,没想到连吃饭都不平等,我们还是走吧!”说着就放下饭碗离席要走。孟尝君把自己的饭碗端过去给他看,原来完全一样。那位门客十分惭愧,就拔剑自杀了。从此,孟尝君的名声更大了,天下贤士也归之如流。孟尝君在与门客谈话了解情况的时候,往往在幕后安排记录人员,每当孟尝君问到门客的家庭情况时,记录人员就记录下来,事后孟尝君就派人给门客的亲属送去很多礼品。由于孟尝君能够招揽人心,门客无论贵贱他都能平等相待,因此,“能倾天下之士”。
孟尝君的名气越来越大,连秦王都感到既羡慕又害怕。一天,秦王同大夫向寿议论起这件事,希望能让孟尝君到秦国来。向寿说:“这并不难,如果您能让自己的子弟到齐国去做抵押,孟尝君是不会不来的。您如果能拜孟尝君做秦国的国相,齐国肯定也会拜您的子弟做丞相,那时候,秦、齐联合,就容易收服诸侯了。”
秦王听了向寿的话,就让自己的弟弟泾阳君去齐国。谁知泾阳君和孟尝君相见恨晚,两人没有几天就成了好朋友。当时孟尝君就要到秦国去,门客多以为秦为虎狼之国,不可轻易陷身,孟尝君不听劝告,决意要去。后来苏秦从外边回来,告诉孟尝君说:“今天早上我从外边回来,听见有土偶人和木偶人在争吵。木偶人对土偶人说:‘天下雨,你就会被浸坍,成为一堆烂泥。’土偶人对木偶人说:‘我本来就是土做成的,回到土里就是回到了老家,可你是木头做成的,一旦下雨,你就会随水漂流,不知漂到哪里去了。’现在秦国是虎狼之国,您却要去,如果回不来,那岂不成了被土偶人笑话的木偶人了吗?”
孟尝君听了,悚然而惊,才未成行。但不久齐宣王死了,他的儿子即位,因新君十分害怕秦国,就不断督促孟尝君,孟尝君终于来到了秦国。就在同时,齐王认为既真心同秦王交好就不必扣留人质了,竟将泾阳君送回了秦国。
孟尝君到了秦国,受到了秦王的隆重欢迎,孟尝君也送一件贵重的银狐皮袍子给秦王作为礼物。秦王准备拜孟尝君为国相,却遭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对。樗里疾说:“孟尝君是齐国贵族,当国相后必定替齐国打算;他手下人又多,他声望又高,如果当权,秦国不就很危险了吗?”秦王无奈,想把他送回去,但又担心他了解了很多秦国的情况,对秦国不利;如果杀掉他,又不合适,就把他软禁起来了。
孟尝君与泾阳君交好,就请他想办法。泾阳君为了将来登君位,想结纳各国的势力,也不敢怠慢孟尝君。他找到了秦王最宠爱的妃子燕姬,求她劝秦王放了孟尝君。燕姬自见了孟尝君送给秦王的那件银狐袍子以后,十分眼馋,她要求以银狐袍子作谢礼。袍子只有一件,孟尝君无计可施。他的门客中有一个善学狗吠,亦善穿墙偷盗,于是挺身而出,请求前去完成盗袍使命。他先同库守交好,弄明库中情况,然后挖掘洞穴,准备钻进库中,在挖洞时弄出声音,他就学狗叫掩饰过去,终于盗得了袍子,送给了燕姬。在燕姬的一再催劝下,秦王终于同意了放孟尝君回国。
孟尝君一行人如“漏网之鱼”,逃命般往函谷关跑,深怕秦王改变了主意追来。等到关口时,不过半夜,城门只有鸡叫才打开。恰巧,门客中有一善学鸡叫,他学起鸡叫,引得城内外的鸡都叫起来。守关的官吏以为天明了,就开了关门。门客中还有会挖改文书的,事先变换了文书上的姓名,交上过关文书,一行人出关去。
秦王果然后悔了,立即派兵追向函谷关。追兵到了关口,见关口已开,就查看过关文书。文书中并无孟尝君等人。追兵以为他们尚未到达,就耐心地等起来。等他们弄清了这些情况,孟尝君等人早已出了秦国国界,再也无法追上了。这就是著名的“鸡鸣狗盗”的故事。
孟尝君逃回齐国,齐王非常高兴,拜他为相国。孟尝君一当权,门客也越来越多,实在养不起了,不得不分为三等:一等门客吃饭有鱼肉,出门有车马;二等门客吃饭有鱼肉,但出门无车马;三等门客只吃粗茶淡饭而已。在三等门客中,有一个叫冯谖的人,刚来几天,就敲着剑唱道:“我的长剑啊,回去吧,咱们吃饭没有鱼肉哇!”孟尝君知道了,就升他做二等门客。没过几天,冯谖又敲着长剑唱了起来:“长剑啊,咱们回去吧,出门没有车马哇!”
孟尝君知道了,就把他升做一等门客。这回总以为不再唱了吧,谁知没过几天,总管又向孟尝君报告说:“冯谖又唱了,说是家中老母无人养活。”孟尝君就派人把他的老母安顿好。从这以后,冯谖就不再敲剑唱歌了。
不久,孟尝君要找人去薛地收债,就想起了冯谖。他把冯谖叫来说:“先生会些什么呢?”冯谖知他要收债,就回答说:“只会算算帐。”孟尝君淡淡地说:“那先生就替我去薛地收一下债吧。”冯谖问道:“收债回来买些什么呢?”孟尝君不耐烦地说:“先生看看家里缺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孟尝君的三千食客都是靠薛地的租税来养活的。所以当地百姓的负担很重。冯谖到了那里,欠债的百姓都不敢来见,他就买了大量酒肉,真诚招待,把债户们都找了来。他把债券收集上来,查问清楚后,把能够偿还和不能偿还的债券分成两堆,然后对大家说:“孟尝君爱民如子,哪里是想借高利贷给你们,无非是想借此来帮助你们罢了。他这次派我来,就是专门看望大家的。有能力还债的,就慢慢地还;无力偿还的,现在就把债券烧了,永远不用再还了。”说着,就把债券烧掉了。薛地的百姓感动得流泪不已,从此一心一意地拥戴孟尝君。
孟尝君看到冯谖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就有些讥讽地问他:“先生替我买来了什么呢?”冯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您让我看看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我看家里什么都不缺,只缺少‘义’,我就替您把‘义’买回来了。”接着向孟尝君报告了“市义”的经过,并解释说:“那些能还债的自然会还。那些不能还债的逼死他们也还不了,只会把他们逼跑,那又何必呢?”孟尝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