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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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车祸受伤

保尔在团中央没有等候多久,就被派到一个工业专区去担任共青团专区委员会书记。

深秋的一天,保尔和两名工作人员乘专区党委会的汽车到离城很远的一个区去。汽车掉进路边的壕沟里,翻了车。

车上的人都受了重伤。保尔的右膝盖被压坏了。几天以后,他被送到哈尔科夫外科学院。几个医生会诊,检查了他红肿的膝盖,看了X光片,主张立即动手术。

保尔同意了。

“柯察金同志,我们不是说好了临走之前同我父亲见一面吗?我已经把您的病情详细告诉他了,我很想让他给您检查一下。今天晚上您看行吗?”

当天晚上,巴扎诺娃把保尔领到她父亲宽敞的诊室里。

这位着名的外科专家给保尔做了详细检查。巴扎诺娃也在场,她从医院拿来了X光片和全部化验单。谈话中间,这位医生用拉丁语说了很长一段话,巴扎诺娃听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这一切,保尔都注意到了,他知道,他的病情十分严重。

他又意外地收到母亲的一封来信,老太太在信里说,她有个老朋友,叫阿莉比娜·丘察姆,住在离耶夫帕托里亚不远的一个港口,她们已经有15年没见面了,老太太希望儿子能去看看阿莉比娜。没有想到,这封偶然的来信会对保尔的生活产生重大的影响。

第二天早晨,一辆敞篷马车把保尔拉到一座带小花园的小房子跟前——丘察姆的家。

丘察姆一家5口人:母亲阿莉比娜·丘察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胖妇人,两只黑眼睛抑郁寡欢,衰老的脸上还残留着往日的秀丽;她的两个女儿廖莉娅和达雅,还有一个小男孩廖莉娅,再有就是那个胖得像猪似的老头子丘察姆。

除了两个女儿以外,阿莉比娜还有一个儿子,叫乔治,他现在在列宁格勒。

保尔把他所知道的家里事耐心地讲给阿莉比娜听,顺便也问问她们的生活情况。

廖莉娅22岁,是个心地淳朴的女子,她和保尔一见如故,把家中的私事全都告诉了他。保尔从她口里了解到,老头子专横暴虐,一家人都被他管得死死的,整天提心吊胆。儿女们都十分厌恶他,妻子对他更是恨之入骨,25年来一直都在进行反抗,生活过得很不愉快。

家里的第二个魔王就是乔治。从廖莉娅的话里可以知道,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浪荡公子,对姐妹们更是傲慢、无礼,认为姐妹们低他一等。现在他还把母亲从老头子那抠出来的每一个铜板搜刮过来,据为己有。他考大学考得一塌糊涂,名落孙山,却逍遥自在地住在叔叔家里,接二连三地打电报吓唬母亲,逼她寄钱。

小女儿达雅,保尔很晚才见到。母亲在过道里低声告诉她来了客人,她腼腆地伸出手,同保尔握手问好。在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面前,她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达雅满18岁了,她虽然长得不算漂亮,可是一对深棕色的大眼睛、两道蒙古型的细眉毛、端正的鼻子和固执的红嘴唇,使得她很招人喜欢。

姐妹俩各住一间狭小的房间。

“达雅从来不喜欢男人进她的房间,可对您却破了例。”廖莉娅对保尔说。

第二天晚上,全家人在两个老人房间里喝茶,只有达雅留在自己屋里,听大家谈话。老头子一边用匙子不断地搅着茶杯里的糖,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客人,心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脑袋就打开了花,很明显,是个标准的浪荡公子。都待第二天了,白吃我的,白喝我的,倒像我该着他的似的。在这儿搞什么名堂?这全是阿莉比娜干的好事。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早点滚蛋。这帮党员在合作社里就叫我恶心,什么事都要管,好像主任不是我,倒是他们。这下好,家里又来了一个,鬼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

他气恼地想着。为了给客人找点不痛快,他幸灾乐祸地问:“今天的报纸您读了吧?你们的领导在互相攻击呢!先是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整托洛茨基,后来这两个人降了职,他们几个又联起手来对付那个叫斯大林的。嘿嘿!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老爷们打架,小人们遭殃。”

保尔推开没有喝完的茶杯,愤怒地盯着老头子,“你说的老爷们指谁?”他一字一句地问。

“随便说说罢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这些事跟我都不相干。年轻时候当过一阵子傻瓜,后来看清了,别人的事管不了那么多,谁也不会白给你闲饭吃。眼下我就这个心理:我给你干活——你给钱,谁给的好处多,我就拥护谁。什么社会主义啊!对不起,这些废话只有傻瓜才会听……”

老头子呛了一下,咳嗽起来。喘过气来后,他又指着廖莉娅说:“这不是,谁也没问,就跟那流氓结婚了;跟谁也没商量,又离了婚。现在倒好,我还得养活她和一个野孩子。太不像话了!”

廖莉娅痛苦地涨红了脸,把满含泪水的眼睛躲藏起来。

“照您这么说,她倒应该跟那个寄生虫生活下去?”保尔两只眼睛燃烧着怒火,直瞪着老头子。

“在嫁人之前,应该先看好了她要嫁的是个什么人。”

夜里,保尔把丘察姆一家的事情想了很久。偶然的机缘使他来到这里,现在又不由自主地卷入到这场家庭悲剧之中。他在考虑,怎样才能帮助她们母女冲出牢笼。他自己的生活正遇到困难,他本人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眼前要采取果断的行动,比任何时候都困难。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拆散这个家庭,让母女三人永远离开老头子。但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发动这场家庭革命,他已经力不从心,况且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这里,而且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那么一切听其自然,不使这个小屋扬起灰尘?但是,老头子那副可憎的面目实在使他不能平静。保尔想了好几个方案,但似乎都不可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床临时搭在厨房里,隔壁是达雅的卧室。达雅这一夜也心神不宁,无法入睡。她回想起昨天晚上,她、廖莉娅和保尔在她的小房间里,一直谈到深夜。过去站在主席台上的那些人,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如今他们走到了近前,这在她的生涯中还是头一回。父亲立下的规矩,使他们一家人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活,与社会完全脱离了关系。

她在码头上缝粮食口袋,下了班必须马上回家,一小时以后,还要赶到父亲工作的合作社去打扫房间,擦地板,一直干到半夜。只有星期天才有几个钟头的空闲,那几个小时空闲时间她可以待在自己房间里或同小姐妹们看场电影。

姐妹俩都是一肚子委屈,尤其是达雅,所有粗活重活都由她一个人干。

眼下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年轻人,带着一股清新而又强劲的风,这让她感到激动。

达雅知道,父亲对保尔的到来极为不满。达雅怀着一种莫名的忧伤,痛哭起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保尔上街回来,只有达雅一个人在家,其他人都到亲戚家串门去了。

保尔走进她的房间,问她:“你怎么不出去走走,散散心呢?”

“我哪儿也不想去。”她轻声回答。

他想起了昨夜想过的几个方案,决定试探一下她对这些想法的反应。

为了赶在家里人回来之前结束这场谈话,他开门见山地说:“达雅,我很快就要走了。这次到你们家来,正赶上我的处境也十分狼狈,不然的话,情况一定不会是这样。要是在一年前,我完全可以把你和廖莉娅带走,有两只手,到哪都能找到工作!只是现在我的情况还不太好……我给我母亲去信联系一下,到时候咱们就用快刀斩断这团乱麻。不管怎样,反正不能扔下你们不管。只是有一点我要说,达尤莎,你们的生活,特别是你的生活,一定要翻他个底朝天。你有力量和愿望这样做吗?”

达雅抬起头来,小声回答说:“愿望我倒是有,可是有没有力量——我不知道。”

他理解她的犹豫,他说:“没关系,达尤莎!只要有愿望,事情就好办。告诉我,你对这个家庭留恋吗?”

这天他们谈了很多,家里人快要回来了,保尔开玩笑地说:“真奇怪,老头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把你嫁出去呢?”

达雅惊慌地摆了摆手,说:“我才不结婚呢!廖莉娅受的罪我看够了。我死也不嫁人!”

保尔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和解的口气说:“好了,不结婚也可以过得不错。不过你这样对待年轻小伙子,未免太狠心了点儿,好在你还没有怀疑我在追求你。”说完,他用冰凉的手亲切地抚摩了一下这位感到难为情的姑娘的手。

“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找我们的,我们对你们有什么用呢?”她轻声地说。

几天之后,保尔到哈尔科夫去了,达雅、廖莉娅、阿莉比娜和她的妹妹都到车站为保尔送行。临别的时候,保尔向阿莉比娜保证:不忘记那姐妹俩,并且想办法帮助她们冲出牢笼。

到了哈尔科夫,在稍事休息之后,他来到中央委员会,见到了阿基姆。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保尔要求阿基姆给他分配工作。在保尔的一再要求下,阿基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

第二天,保尔就到中央委员会书记处机要科上班了。他以为只要一开始工作,失去的精力就能够恢复,可他想错了,当他坐下来工作8个小时后,他连到隔壁食堂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到了上班的时候,他常常会突然起不来床。等这阵发作过去,他才发现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他经常因此而受到警告,这时他才意识到,他面临着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离队。

“你们要我离队,可我才24岁啊!我不能拿着残废证这样过一辈子……”

两天以后,阿基姆通知保尔,中央机关刊物的编辑部有一个重要的工作,但是要接受考核,看他是否适合。

保尔在编辑委员会受到了亲切的接待。副总编辑是个做过多年地下工作的女同志,她向保尔说:“干这一行需要有广泛的知识,特别是文学和语言方面的知识。”

经过半个小时的谈话,证明他的知识太少;而当他写完一篇文章后,这位同志用红铅笔划出了30多处修辞上的毛病和不少拼写错误。

“柯察金同志,您很有才气,但是您现在写的东西还不够通顺,我们还不能任用您。您的这篇东西,只要在文字上加加工,不用改变内容,就可以成为一篇很好的文章。可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能修改别人文章的人。”

他告别之后,在走廊拐角的地方,他差点摔倒。

从那天起,保尔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差,找工作是不用想了。他整天躺在床上,痛苦不堪。

他常收到由黑海港口发来的信,丘查姆一家邀请他回到他们的生活中去,生活的绳套越拉越紧,她们都在盼望着他的帮助。

一天早晨,保尔离开了鹅舍胡同那座宁静的寓所。列车载着他奔向南方,奔向海洋,躲开潮湿多雨的秋天,奔向克里木南部温暖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