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显害死了萧望之,去了一个冤家对头,事情也做得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不露痕迹,但萧望之毕竟是极有名望的人,对他的死,大家议论纷纷,多少有舆论涉及到石显。石显为了逃避罪责,保住自己,就精心策划,先从舆论最多的儒生堆里下手,于是,石显就极力向元帝推荐当时的大名士贡禹,让贡禹当上了御史大夫,石显还处处对他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么一来,关于他的舆论消除了,儒林之中多交口称誉石显举贤任能,使他博得了一个很好的声誉,人们再也不怀疑萧望之之死是由石显陷害造成的了。
中国传统社会有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就是政权不是在外戚手里,就是被宦官专权,这种现象在历朝历代都有过。石显以一个太监身份,却陷人于不声不响之中,把皇帝老儿的老师也置之死地,实在是叫今人费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皇帝是一个昏君,才会有太监害人又专权的历史出现。
3.曲意逢迎的高手
说到曲意逢迎皇帝的心意,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晚唐的大宦官仇士良做得得心应手,又十分成功。他一生事六帝,每帝都能服侍得服服帖帖。
唐永贞元年(805年),即位仅几个月的唐顺宗李诵得了场大病,这下可忙坏了众多太医,纷纷被召进宫去为顺宗治病,但仍然对他的病情没有什么缓解。其实顺宗当时只是发高烧不止,但不知怎么搞的太医却怎么也治不好这个小病,时间一长,就给耽误了。没过一个月,唐顺宗竟因为这场大病而变成了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宫里的太监俱文珍,他忙跑到太子李纯那儿,对太子说:“太子,大事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太子道:“公公,别着急,慢慢来,有什么话先喘口气再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俱文珍道:“太子,皇上自病后一直也不见好转,但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昨天我去服侍他用膳,问他对饭菜可否合味,他却指手划脚地说不出一句话,我一看吓坏了,不知怎么回事,陛下见我害怕,凄然一笑,叫我拿过笔和纸,写道:‘我突然间不能说话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后果自负。’我当时吓得站也站不住,尿都快憋出来了,这不,一大早就跑到你这儿,你看该怎么办?”
李纯边听情绪也随着变化,先是喜忧参半,后来又喜多于忧,他心中马上就有了计策,对俱文珍道:“公公,你想不想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俱文珍道:“太子此话怎讲?”
李纯道:“公公,目前是你立功的好机会,父皇哑了,此事不可传扬出去,否则将对国家有极大不利。目前唯一的办法是让父皇下诏,让太子我来监国,以后再让他传位于我。”
俱文珍又吓坏了:“太子,这样做可是不忠之举,这样合适吗?”
李纯道:“公公,这大唐皇帝宝座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念你来向我报告这个好消息,才给你这个立功的好机会,你恐怕连这点小事也会想不清楚吧。”
俱文珍忙跪下叩头:“太子,小人明白,小人一定按太子所说的去办。”
李纯道:“好,我和你马上进宫,求见父皇。仇士良,你马上和我一同进宫。”
仇士良是他身边一位宠信的太监,同时,李纯让人传旨下去,说皇上因病不能上朝,特地罢朝3天,有事以后于行禀告。
李纯带进皇宫的人只有一个,即仇士良。他刚满24岁,进宫当太监不久,被分配给太子李纯,服侍太子。他生性乖巧,人又机灵,很会办事,深得太子李纯的宠信,李纯干什么事都带着他,他也死心塌地为李纯出谋划策,全心服侍。所以李纯在这个关键时刻自然忘不了他。仇士良一见太子的神情,神经马上绷紧了,凭他对太子的了解,他揣度太子今晚进宫一定是想逼皇上退位,自己想早日当上皇帝,他马上对太子说:“太子,我们还有无必要带别的人和武器进宫,以备不测时急用。”
李纯道:“不用了,再说带武器进宫也不方便,反正我们三个人对付父皇也是够了。你可要放机灵一点,可别让我看错了你。”
仇士良道:“太子,小人明白,你放心。”
进宫后,俱文珍和太子将所有服侍皇帝的太监及宫人全部赶走了,于是唐顺宗病榻之前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李纯、俱文珍和仇士良。
李纯首先请安:“父皇,你所患的小疾可有痊愈,孩儿十分挂念,特来探视。”
顺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又瞥了一眼俱文珍,满眼都是恼怒的神情,他知道,肯定是俱文珍泄露了他的病情,太子李纯才急匆匆地赶来,他来必定不安好心。
李纯道:“父皇,你还有什么吩咐吗?尤其是对我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讲,皇儿一定会牢记在心。”
顺宗还是不说话。
李纯又道:“父皇,听说你不幸不能说话了,不知此事可否当真?”
顺宗这才点了点头,算是表示同意。
李纯道:“父皇,你这一病,好多国事都不能处理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对臣民们无法交待,孩儿有一个想法,不知可否说与你听听。”
唐顺宗又点了点头,用准许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纯又道:“为国家大事着想,孩儿想请父皇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由我来监国。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一定派人到处寻求灵丹妙药,来医治你的病,你看怎么样?”
顺宗一笑,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他的做法。
李纯急了:“父皇,孩儿监国是权宜之计,所有政策法令一如你出,决无更改,就好像你还在当皇帝一样,这有什么不好?”
顺宗一笑,还是摇摇头。
李纯更急了:“父皇,你到底有什么意见,为什么不说出来,也让孩儿听听。”同时,他又向仇士良努嘴,叫他随时准备下手,只要顺宗稍有不同意让他监国。
顺宗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桌上的笔和纸。
李纯这才明白:“父皇,孩儿一急倒忘了,你已不能说话了,好,等孩儿去拿笔和纸来。”
还没等他动手,仇士良已将笔、纸给拿了过来,并和俱文珍两人扶顺宗下榻,替他铺好纸。顺宗提笔写下了他的最后一道圣旨,说道:“朕不幸身染恶疾,长期已不能处理朝政,这样于国于民不利,特此下诏,传位于太子李纯,望朝中文武大臣尽力辅佐,不得违背朕意。”
顺宗还另外写了几句话,是给太子李纯听的:“纯儿,这个皇帝的位子本来就是你的,你今天不来,过几天我也会派人去召你来,传位于你,你今天来了倒好,免得我再去找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我哑了,想逼我退位,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来的意图。与其让你监国,不如我马上传位于你,省下好多事,让你早日登上皇帝的宝座,我也乐得清闲,懒得去管那些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国事。不过以后你可要好好供养我,不能杀了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另外,我请你杀了俱文珍,这个家伙太不忠了,以后恐怕对你不利。”
李纯看罢,心中大喜:“父皇,孩子一定尽力奉养你,让你颐养天年,你所说的事我一定照办。”
于是太子李纯立为皇帝,即唐宪宗,他马上杀死了俱文珍。这件事在历史上称为“永贞内禅”,这或许可以算是历史上最轻松地当上皇帝的例子,李纯兵不血刃得到皇位。
李纯称帝后,马上提拔仇士良为内给事,仇士良对皇帝更加察颜观色,对宪宗的一举一动都细心观察,摸透了皇帝的心理和性格。宪宗有什么事要办,他总可以预先猜度他的指意,不待皇帝开口,就预先替他筹划周全,使唐宪宗感到称心如意,所以不久,他又被擢升为平卢、风翔监军。
唐宪宗为太子时就对仇士良极为宠信,当上皇帝后,对他更是恩宠有加,所以仇士良更加骄横跋扈,有恃无恐。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除了皇帝之外。他心想,要想在朝廷中站稳脚跟,平步青云,一帆风顺,飞黄腾达,就必须依倚帝王的权势,必须想方设法博得皇帝的信任,进而有效地挟制皇帝而保全自己,到那时,他可就是一个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炙手可热的人物,还有什么人不可以随意踩在自己脚下呢。
于是他在出任内、外五坊使,官运亨通,名扬京城内外之时,也不忘了给皇帝也弄点好处,他每逢秋高气爽之日,由随从前呼后拥,到京郊去放鹰、狩猎,所到之处,都要巧立名目,搜刮钱财,他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送给李纯享用。
李纯一看仇士良在外面有这么好的东西可玩,便对仇士良道:“仇士良,你从哪儿搞来这么多东西,明天也带我去看看。”
仇士良正求之不得:“好,陛下,外面好玩的东西多得很,你要什么有什么。这些珍禽奇玩还是次要的,还有比这些更好玩的呢!”
李纯奇道:“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玩,你且说给我听听。”
仇士良道:“陛下,你一个人长期在宫中,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么迷人,尤其是在民间有多少美貌的女子,都等着陛下去享受呢!”
李纯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美貌的女子,我宫中的女子多的是,还用你在这儿哗众取宠,取悦于我?”
仇士良道:“陛下这就错了,虽然宫中有佳丽无数,但这些都是大家闺秀中长大的女子,已没有民间女子的那种野味了,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就是这个道理。你是没有尝过那种味道,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不过只要你想尝试的话,小人一定帮助你。”
唐宪宗被他说得心痒难骚:“好,好,明天我就随你出去转一转,看你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骗我,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仇士良道:“我怎敢欺骗陛下呢?明天你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从此之后,仇士良按自己的计划,将唐宪宗一步步引入自己事先设计好的圈套,让他成天累月地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为此,他不惜极尽奢侈之能事,从而达到自己制约皇帝,进而巧妙地窃取朝权,而且非常顺利地就达到了这个目的。唐宪宗从此不理朝政,一天到晚受仇士良控制,他恨不得和仇士良换个位置,他羡慕仇士良的自由散漫及他那聪明的头脑,不知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新鲜玩法来吸引住他。
唐宪宗在仇士良的百般周到的侍奉下,终日只知吃喝玩乐,身体也越来越差,就想向秦始皇学习,长生不老。仇士良就按他的这个旨意到民间寻访方士,引入宫中,为皇帝炼制长生不老的金丹妙药,结果宪宗因服用大量的所谓“金丹丸”而中毒,于820年卧病不起,连大年初一的朝会都免了。
第二年,唐宪宗一命乌呼。唐朝中期的皇帝好像都没把皇帝屁骨坐热就把自己玩完了,所以仇士良在40多年的太监生涯中,侍侯过6个皇帝,将每个皇帝都服侍得好好的,他专权20余年,共有2个藩王、1个皇妃、4个宰相死于他的圈套之中,从中可以看出皇帝对他是多么地信任,也说明他的曲迎之术的高明。
听听他给其它的太监们的经验传授,便可悉然。他说:“我们这些人侍奉皇上,不要让皇上有闲暇时间,他一有闲暇就会看书,进而去接纳儒臣,再接受他们的意见。这样一来,他就增长了智慧,谋虑也随之深远。他不会再去追求吃喝玩乐了,也不会再宠幸我们这些人了。所以我们要千方百计地设法积聚钱财,供皇帝挥霍,终日让他沉溺于声色犬马,极尽奢侈淫靡之能事,使他乐而忘忧,不去顾及其他的事,这样他就会厌弃和贬斥经书学问,万事即可操纵于我们手中。”
4.玄宗之死与宦官专权
唐玄宗前半辈子过得红红火火,后半辈子养着一批批奸人庸人,就连太监最后都来欺负他,这就是李辅国“演义”。
李辅国(704—762)本名静忠,原是唐宫的一名小宦官。玄宗天宝年间,他被派往太子李亨的宫中服役,渐被信用。安史之乱暴发后,玄宗入蜀,李辅国力劝李亨分兵北上朔方,收河陇之兵以图复兴,后来又极力拥戴李亨称帝于灵武(今属宁夏)。为了酬答他的劝进之功,李亨(肃宗)任命他为太子家令,判元帅府行军司马事,使之成为唐代宦官掌典禁兵的第一人。李亨还特地将他更名为辅国,以寓托付国事之意。唐廷还都长安后,李辅国迁官封公,开始专权用事,日益骄横跋扈,连李亨也怕他三分。
至德二载(757年)十二月,七十三岁的太上皇李隆基回到了长安。他将传国宝玺正式授与李亨,带着“圣皇天帝”的封号回到了他即位之前居住的兴庆宫,在陈玄礼、高力士等人的陪伴下,过起了悠闲自在的日子。李亨对老态龙钟的父亲还算孝顺有礼,特地给他增派了一些宦官、旧宫人及梨园弟子,以减其寂寞。他们父子二人还不时相聚,共享天伦之乐。兴庆宫中有一座南临大道的长庆楼,李隆基为了消闲解闷,不时登楼观街景、看热闹。过往的百姓看到这位昔日的皇帝,往往都要舞蹈瞻拜一番,“呼万岁”,李隆基便“常于楼下置酒食赐之”,偶然也有朝廷或地方的官员去拜见。这些俱在情理之中的日常琐事并不引人注目,但李辅国看了,却有芒刺在背之感,坐卧不安。他担心李隆基有朝一日会复辟,于己不利,加上高力士等人视他如晚辈后生,“不为礼”,触犯了他的尊严,于是他开始“潜画奇谋以自固”。
李辅国的所谓“奇谋”,就是要除掉李隆基。上元元年(760年)六月的某一天,李辅国在肃宗面前诬陷李隆基等人说:“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陈玄礼、高力士谋不利于陛下。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勋臣,皆反仄不安。臣晓谕不能解,不敢不以闻”。这一番话,不光是恶毒地挑拨离间李隆基父子的感情与关系,而且还明显夹带着对李亨的武力威胁。李亨一看李辅国要逼迫自己向父亲问罪,不由得心中难过,哭着为李隆基辩护说:“圣皇慈仁,岂容有此!”李辅国见此,知道很难让李亨直接对李隆基下手,不得不后退一步,建议李亨以兴庆宫不安全为由,将李隆基迁于大内禁中之地看护,“杜绝小人荧惑之听”,他对肃宗说道:“陛下为天下主,当为社稷大计,消乱于未萌,岂得徇匹夫之孝!”李亨一则为李辅国的强硬态度所逼迫,二则也被他的挑拨说得心动,便以默不作声的方式向李辅国屈服。
李辅国最初曾想用“文”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以避免招来太多的责难。于是,他先假传圣旨,把兴庆宫中原有的三百匹马一下子调走二百九十匹,借此向李隆基发出信号,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他又唆使一些将士到兴庆宫外“号哭叩头”,闹着让李隆基移居太极宫。李隆基知道李辅国没安好心,拒不答应,事情一时就拖延了下来。
到了七月间,李亨突患重病,李辅国唯恐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李隆基会乘机复位,便决心不顾一切地采用“武”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他假借李亨邀请太上皇游览太极宫的名义,把李隆基诳出了兴庆宫。当李隆基、高力士一行刚刚走到睿武门外,就只见李辅国带领五百骑兵驰出城门,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李辅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势汹汹地提刀而告:“皇帝以兴庆宫湫隘,迎上皇迂居大内!”李隆基受此惊吓,差一点摔下马去。高力士急忙上前喝斥道:“李辅国何得无礼!”让他下马再奏。李辅国不得已,只好依从。李隆基自知在劫难逃,便听任李辅国将自己带进了太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