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十大文豪王安石
48592100000003

第3章 求学应试

宋真宗天禧五年(1021)十一月十二日,王安石出生在临江军(今江西清江)。当时其父王益任临江军通判,他是在通判府第中呱呱坠地的。

王益在临川老家未曾购置田产,所以在各地做官总带着家眷同行。正由于此,王安石从小就跟父亲游宦四方,到过江西、四川、广东、江苏、河南等不少地方,扩大了眼界,增长了阅历,目睹了人民贫困化的现象,对当时的社会弊病有了初步的感受。

从公元960年宋代建国到王安石所生活的时代,宋王朝统治者总结历代的统治经验,采取一系列新的措施来巩固统治,这固然收到了强化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的成效,但同时又造成了许多弊端。

宋太祖赵匡胤说:“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晁说之《元符三年应诏封事》)企图以募兵养兵把破产的农民招到军队中去,然后把农民和士兵隔离开来,使他们在行动上互无联系,以防止农民起义和士兵造反。所以朝廷每年都招募大量士兵,荒年更是把大批饥民招入军队,这样就使政府的雇佣兵数量越来越多。建国初期军队才二十万人,而到皇佑元年(1049)就达一百四十万人(王明清《挥麈录余话》卷一“祖宗兵制名枢廷备检”条),养兵的费用竟占政府全部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七八,这就是所谓的“冗兵”。

为了防止官吏权力过大,威胁到皇权,便设置重叠的官职,使之相互牵制。如在宰相之外,又设枢密使掌兵权,设三司使掌财权,结果宰相仅掌民政;并且还设立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和三司副使,成为宰相,枢密使和三司使的“副贰”,以削弱宰相以及各部门长官的权力。又如在一州之内除设知州外,还设通判,以分其权,并使之彼此制约。这种官僚制度中叠床架屋的做法,就使官员增多,加上通过恩荫、科举、进纳、军功、胥吏出职等途径做官的人数不断增加,使得官僚机构日益臃肿庞大。真宗时,文武官员为九千七百余人,到仁宗皇佑(1049-1054)年间就增至一万七千余人。宋祁就说过:“州县之地不广于前而……官五倍于旧”(《上三冗三费疏》)。这是所谓的“冗官”。

“冗兵”、“冗官”的巨大支出,再加上宋王朝最高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大肆挥霍,如仁宗整天饮酣宴乐,后宫达数千人之多,赏赐动以万计,使宋王朝的开支日增,造成所谓的“冗费”,使国家逐年亏空,财政危机越来越严重。

为了更好地控制军队,避免唐代藩镇割据现象的产生,宋王朝实行更戍法,把京师开封的禁军轮番派到各地戍守,使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兵无常帅,帅无常师。又把调兵之权交给枢密使,握兵之权交给统帅,造成“天下之兵本于枢密,有发兵之权,而无握兵之重。京师之兵总于三帅,有握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何坦《西畴老人常言》)。由于认为“内患”比“外忧”更可怕,于是实行“守内虚外”政策,把绝大部分的兵力,屯驻在京城开封的周围和各主要州郡之内,而在北部和西北部边境上,只放了仅够防守的军事力量。靠募兵制招募来的士兵,滥竽充数,老幼病弱杂厕其间,平常缺少训练,有些人终日“游嬉于市间,以鬻巧绣画为业,衣服举措不类军兵”(苏舜钦《上范公参政事并咨目七事》),上阵时不识战阵,不会打仗。这些措施大大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使国家处于十分软弱的地位。

上述情况激化了各种社会矛盾。朝廷为了解决财政危机,就把沉重的经济负担转嫁到人民头上。同时,宋王朝统治者纵容兼并土地,认为“富室连我阡陌,为国守财尔。缓急盗贼窃发,边境扰动,兼并之财乐于输纳,皆我之物”(《挥麈录余话》卷一“祖宗兵制名枢廷备检”条)。因此豪强地主大肆兼并土地,仁宗即位时(1022),豪强势要之家占田达“天下田畴”之半(《宋会要稿·食货一》),至仁宗晚年 ,“势官富姓占田无限,兼并冒伪,习以为俗,重禁莫能止焉”(《宋史·食货志》)。而官绅势要享有免税免役的特权,土地日益兼并集中,繁重的赋税、差役负担就更多地落在中下层地主阶级和自耕农的头上。受到豪强地主和中下层地主阶级剥削的贫苦农民更是饥寒交迫,度日如年。压迫愈甚,反抗愈烈,其时农民起义连年不断。另一方面,军队缺乏战斗力,国家十分软弱,使宋王朝在对北方的辽和西北的西夏的战争中经常处于失利的地位。太宗时,两次攻辽都以失败告终。真宗景德元年(1004)辽军南侵,他们连攻带吓,迫使宋订立澶渊之盟,宋每年向辽交纳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至仁宗庆历二年(1042),辽再次声称要南下,向宋王朝进行政治讹诈,结果又在澶渊盟约所定交纳绢银数字上加绢十万匹,银十万两。对西夏,景德三年(1006)以每年给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三万贯,求取边境的和平。于是西夏乘机扩张势力。及仁宗康定元年(1040)至庆历二年(1042)期间,西夏连年攻宋,先是宋大败,后互有胜负,终于在庆历四年(1044)重订和约,宋每年送与西夏银五万两,绢十三万匹,茶两万斤,才换得暂时的苟安。当时的宋王朝就是处在这样的积贫积弱,内忧外患交困的局势之中。

在家庭浓厚的文化气息的熏陶和父母严格的教育下,王安石从小就喜爱读书,说他“一过目终身不忘”,虽不尽其然,但他确实具有很强的记忆力。十二岁时开始学习为文,已表现出才思敏捷的特点,以后更是越写越好,“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宋史·王安石传》)。

王安石十三岁那年,祖父逝世,父亲丁忧从韶州返乡,他也随父回到了临川老家。在临川的三年中,他经常到不远的金柘冈的舅父家中去。那里一到春天,山花烂漫,蜂蝶齐飞,风景十分优美。他和表兄弟们就在这样如画的自然环境中一起读书作文,旁若无人,意气风发,以博取功名富贵,实现人生大志自期。

在舅父家中他还见到了当地的一位“神童”方仲永。据说此人五岁时还未见过笔墨纸砚,有一天忽然哭着要这些东西,他父亲就从邻居家借一套给他。他当即就写了四句诗,并题上自己的名字,诗的内容主要讲奉养父母、团结宗族,很快诗就在全乡的秀才中传开了。从此,人们指物出题叫他作诗,他立刻就能写好,且文理颇佳,乡里人都把他当作奇才,慢慢地有的人家就请他父亲带着他去作客,或用钱买他的诗作。他父亲看到有利可图,就整天领着他到处去拜访乡里人,不让他学习。等到王安石这次见到时,他已经十二三岁,叫他作诗,称不上像过去传说的那样好了。这件事使王安石深深感到后天学习的重要,激发起他要更加刻苦读书的决心。由于感触良深,十年后他还就此事写了《伤仲永》一文。

这时王安石虽然还是一位少年,但已表现出对国事的关心,他在离开临川前曾写了一首题为《闲居遣兴》的诗:

惨惨秋阴绿树昏,荒城高处闭柴门。愁消日月忘身世,静对溪山忆酒樽。南去干戈何日解,东来驿骑此时奔。谁将天下安危事,一把诗书仔细论。诗的头四句写闲居情景。最后两句感叹朝廷无人谋划安边定远的良策。从此诗可以看出,王安石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有了安邦治国的远大志向。

景佑三年(1036),王安石十六岁,父亲丁忧期满,他随父离开临川到汴京开封听候新的任命。“丙子从亲走京国,浮尘坌并缁人衣。”(《忆昨诗示诸外弟》)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汴京他结识了后来也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曾巩字子固,建昌南丰(今属江西)人。王安石和曾巩除了是同乡外,还有着姻亲关系,论辈分,曾巩是王安石的表叔,但他们年龄相仿。这时曾巩进京参加进士考试,才与王安石相遇的。由于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加上志趣爱好相似,他们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在汴京的这段日子里,两人或结伴同游,携手观景,或赋诗作文,纵谈历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第二年,父亲王益被任命为江宁府通判,“明年亲作建昌(应作建康)吏,四月挽船江上矶”(《忆昨诗示诸外弟》),王安石随父亲乘船于四月到达江宁任所。在那里,他谢绝婚丧喜庆等一切应酬活动,闭门苦读,立志要成为像尧舜时代的契与后稷一样的贤臣。

宝元二年(1039),王安石十九岁,父亲在通判官任上逝世,葬于江宁牛首山。他奉母亲、兄长守丧,全家从此就定居在江宁。由于没有了父亲的俸禄收入,家庭经济十分困难,“衣穿食单,有寒饿之疾”(《上张太博书》),有时竟要到钟山上采野菜来充食。不久,他跟两位兄长入府学学习,成为一名诸生。在府学里,他刻苦读书,努力钻研,为他后来应试中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当府学诸生期间,他结识了同学李通叔。李通叔是福建人,容貌语言都像一位君子,所作文章一本于古,胸中没有一点华虚荡肆之学。王安石感到与他志趣十分相投,遂结为好友,经常互赠诗文,彼此切磋。他们不慕富贵,不羞贫穷,唯以归于大道,施君主德泽以及于斯民为期。与李通叔的相交,使王安石在为人和为文上都获益匪浅。不幸的是,后来通叔两次赴进士试都落第,在第二次下第返乡途中溺水而亡,年仅二十八岁。三年后,王安石在《李通叔哀辞》中对通叔的早逝表示了沉痛的哀悼和深深的惋惜。

庆历元年(1041),王安石服丧期满,进京应礼部试。第二年三月,一举高中杨榜进士第四名,同榜及第的还有王、韩绛等人。据说王安石本来中的是第一名,后来主考官把他的试卷呈送给仁宗审定,仁宗看到其一篇赋中有“孺子其朋”的句子,而“朋”与“崩”谐音,便不悦地说:“此语忌,不可以魁天下。”于是就把他的名次和当时中第四名的杨对调了。对这件事,王安石并不在意,以后始终未曾对别人提起过。

同年秋天,王安石被朝廷派往扬州任签书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

在扬州,王安石认识了孙侔,遂成为好友。孙侔,字正元,又字少述,吴兴(今属浙江)人。他兄长在温州做官,要随父母、兄长到该地生活,临行时王安石写了《送孙正之序》一文勉励他,文中一开始就强调,作为君子应该特立独行,而不应随波逐流,失意时要坚持原则,不趋时媚俗,受到君王重用时,要改变时俗使之符合圣人之道。他认为在这方面孟子、韩愈是杰出的榜样。接着他赞扬正之“行古之道,又善为古文”,坚信正之一定能够成为像孟子、韩愈那样的人。这既是勉人,又是自勉。此文反映出王安石一入仕途便确立了“得志于君,则变时而之道”,以天下为己任的远大志向。

庆历三年(1043)三月,王安石回临川省亲,踏上了返乡的路途。暮春时节,他乘舟南行,放眼所经江湖,浩淼无际,绵延千里,时而风和日暖,波涛不惊,时而风狂雨骤,浊浪滔天,历经两个月,于五月才到达临川老家。

抵老家后,他上堂拜见已八十高龄的祖母谢氏,并到祖父等先人坟茔祭扫。想起十年前随父在此为祖父守丧时的情景,他唏嘘不已。看到家乡城廓依旧,而所认识的人已经很少,又不禁感慨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