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的魂魄……”万里有些担心地说,“是走了,还是被困在哪里,或者被吃了?这两个妖孽一出世就吸了许多狗的血,那么它们现在逮走那么多小孩,是当食物了吗?”
“这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才会揭开谜底。”阮瞻说,“不过,村长给了我一本笔记,是当年张子新留下的,可能他走得太急,忘记在村长家了。”
“啊?有笔记?在哪在哪?”急性子的包大同直跳起来,“上面说的什么?”
“我收起来了,以后会有用的。”阮瞻淡淡地说,“至于上面说的,就是他那几天调查的情况。”
“他怎么说?”万里比较好奇,一个无神论的记者是怎么解释这件怪事的。
“他认为溪头店准备挖水库的地方,以前是一座修道人的坟墓。中间的大缸是一个老年道士,这从他的头发、牙齿和残留的一点衣物上看得出来;荷花缸上历经多年没有褪色的绘画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工艺,很有研究价值;缸体中的丝网也是制缸时混入的,大概是为了防裂;而且他挖出了被村民掩埋的缸体碎片和碎石,发现那上面有用奇怪的颜料书写的黑色符咒,他认为那是丧葬习俗的一种,类似于陪葬经文一类的;那两个被挖出来时面目栩栩如生的小孩,也是古时候最残忍的一种陪葬方式——陪葬童男童女。他们的头顶和双手手心在活着时被打上洞,灌入水银,再加上过去的一些古怪但又深奥的防腐技术,所以使这对童男童女可以历经百年而尸身不腐,而当村民把他们挖出来,让他们接触到了空气,尸体才迅速腐烂;至于最恐怖的半夜敲门和杀死村里的狗的现象,他认为前者是村民在惊恐下集体出现幻觉,后者是出现了凶猛的野兽。”
“狗是最敏感的动物,再凶猛的野兽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把它们全部杀死。”包大同说,“这说不通。”
“没错,这个问题他在笔记里也有解释。他认为一定是一种能分泌特殊物质的稀有生物,可以散发出类似于迷幻剂的东西,这才让那些狗儿乖乖跟它到了祖庙,然后任由它残杀。”
“解释得很好,可是哪有这种动物啊。”万里说,“如果真的有,那国家还不马上抓来保护研究!”
“在这个问题后,他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问号,大概也是先做个假设,然后慢慢求证吧,可惜他再没有机会了。”阮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其实在我看来,他猜测的前几项都对——老道士死后,由于地位比较高,所以陪葬了童男童女,而那些符咒、他手里的拂尘和嘴里死咬着的金铃都是为镇住灵体之用的,只是对于那对童男童女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那童男童女陪葬前只是普通的小孩不假,但在活生生被陪葬后,有可能因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而发生了变化。之所以有那些符咒和法器,大概就是为了让这两个小孩死去后的灵魂也不能离开,而陪着老道士,做他永久的奴仆。可是这老道士显然并没有那么大的法力能使自己成了魂体后还可以修炼,再或者,他死后的灵魂甚至都没有先天的凶气。可是你们知道,越是小、越是柔弱的人,横死后的怨力也就越大,那对童男童女有可能在死后产生了巨大的能力,因而吞噬掉了老道士的灵魂,甚至可能得到了他以前修炼过的法术。可是它们又被那拂尘、金铃和满缸的符咒,甚至那个不知名的网子压在地下出不来,这一呆就是几百年,直到溪头店的人无意中挖到它们。又因为拿走那些能压制它们的东西,而使它们彻底摆脱出来。
它们的修炼可能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毕竟当年它们那么小,可正因为这种无意和心无杂念,才使它们从老道士那里继承来的法术精纯而高端。考虑到这几百年的黑暗与寂寞,再考虑到它们智力的成长,如果它们后来为了破土而出而勤加练习的话,就可以想见现在它们有多么厉害了!”阮瞻的话说完,大家又是半天没说话,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象这对妖孽当时所遭受的野蛮酷刑和如今它们的法力高深、为所欲为。这要怪谁呢?也许它们是受害者,可是当它们成为强大的害人者时,被伤害的人们又该如何?!
“那个——就是说……”小夏猜测着,“虽然有三具枯骨出土,实际上,老道士已经魂魄无存,害人的只是这一对意识不到自己在害人的童男童女。那么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测,就是小童和张嘉琳!可是吕妍呢?她在扮演什么角色?张子新究竟走了没有?”
“慢慢来,不要急,问题还多得很。”阮瞻扯了扯嘴角,向小夏荡漾开一朵笑意,“比如它们为什么会找上我们,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还有啊,它们和包大法师好像有仇似的。你忘了吗?小童曾经说过——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记得。那么,咱们的包大法师究竟是谁呢?”
包大同搔了搔头,“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小鬼妖。我一直隐居,入世后除了和你们合作,就没有插手过其他的灵异事件,怎么会认识他们?”
“或者是你的前世呢?”万里说。
“老大,我拜托你认真想一想,好吧?”包大同烦恼地站起来,“那老道连魂魄都没了,拿什么转世?”
“可是它们对你的态度不像是随意的,好像欲杀之而后快!这是为什么?总有个因头吧?”万里奇道。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放。”阮瞻接过话来,“只要你知道,它们在针对你,以后做事小心就好了。”他的话,大家都赞成,而且心里也都明白,既然了解了那两个妖童的身世,他们就该主动出击了,而对手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正面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的体力和精力都得到恢复,特别是一直奔波和消耗的阮瞻。
可小夏不能休息,她还要上班,否则就算潘主任再偏心,她也要面临被辞退的风险。趁着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当她坐在万里超速驾驶的汽车来到所里的时候,迟到了十五分钟,这对于她最近的怠工记录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在那两个小时里,她并没有睡好,一直在做怪梦。具体梦到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两派人一直在打来打去。梦中的她很害怕,醒来后又全部忘记了,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在听阮瞻讲到那两个妖童的来历时给她的心理暗示,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连日的紧张和几天没有睡好让她疲惫之极,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天的工作,摇摇晃晃地跑到十四楼,想找万里一起回家,却被告知,万医生有一个病人正在闹自杀,他已经赶去了。
夏天里黄昏的阳光依然灼热,小夏漫不经心地站在公车站,周围的人声和车声对她而言只是一片“嗡嗡”的噪音。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等车就如同等人,许多的车、许多的人,却永远没有你要等的车和人!
她要等的那个人呢?离她那么近,却总是让她擦肩而过,永远触摸不到似的!有时候,她感觉他是如此爱她,把她当作珍宝一样地呵护着,可有时候,他又突然冷漠疏离,让她分不清这感觉是真实的,还只是她因为犯花痴而产生的幻觉。
上、下班高峰期的公车是很要命的,好不容易等到她要坐的车了,却发现已经挤得不成样子。她没有勇气上车,决定去坐地铁,虽然会绕一点远,但想来车况会好一点。她边想边向地铁站走,快到站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家大型商场的巨型广告牌,上面宣传着一个名牌内衣。她身材不错,所以对内衣比较在意,很是舍得投资,此刻见到漂亮的模特、梦幻般的内衣,让她忽然有了一种购买的冲动,根本无法抗拒的冲动!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理智终于没有战胜欲望,向商场走去。
这家商店比较有名,可是前些日子一直内部整修,所以小夏并不熟悉调整过的柜台位置。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进门后就直接通过扶梯上了三楼,轻车熟路地来到内衣部,好像装修后来过似的。但她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就已经被美丽的内衣吸引住了。
她挑了一套,发现竟然没有店员来服务,于是心血来潮地打算去更衣间试一下。她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反常,平时买内衣时,只按着相应的型号买就好,从来没有在商场里试过。此刻却不知道怎么,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指挥她一样,只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她也没注意到,内衣部的旁边,是儿童服装部。
对着更衣室内的镜子反复照了几回,她很满意内衣的效果。可正当她要换回自己的衣服时,却发现更衣室的小门打开了一道门缝。这可把她吓坏了,还以为有色狼,担心自己已经走光了,大叫一声。
可是,她没有发出声音!更衣室木质的墙壁上,不知道何时伸出了一只小孩子的手,死死按住了她的嘴。接着,木门打开了,张嘉琳站在门口!她还是原来那副样子,长发、复古的衣裙、青白的小脸、一对没有丝毫活人气的大眼睛盯着小夏,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夏吓呆了,连挣扎也忘了,就那么和张嘉琳对视着。而张嘉琳在站了一会儿后,突然扑上来,用力抓了小夏一把!小夏从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那么快的,她连眼睛还没眨,只觉得眼前一闪,左胸处就传来一阵疼痛,耳边听到一声尖叫。那不是她的叫声,而是张嘉琳的。由于她太靠近小夏的护身符了,明显被那护身符散发的黄光烫了一下,但尽管如此,还是在小夏的锁骨和胸部中间地带抓了一条血淋淋的五指痕。
这一刻,小夏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恨她!可是为什么要恨她?他们为什么又要恨包大同?她和包大同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啊!但是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在护身符发出光芒的一瞬间,那从墙壁中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小夏急忙趁这一眨眼的机会冲出了更衣室!是不是走光,她已经顾不得了!好在她的裙子是两件套,她另一只手还抓着上衣挡住胸前春光,她是赌张嘉琳不是实体,赌她怕了自己的护身符,赌自己闹出大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这才硬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