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儿子很忙,已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这次回家也没待上半天,吃过中饭,外面就有了喇叭声,单位的车来了。
时令已是深冬,儿子出门时不禁打了个冷战,忽地便记起要给母亲一点儿钱买件新棉衣。
母亲没有接钱,她说回来一趟就抵得上几百几千,说着说着,母亲忽然说:扣子!
扣子?
儿子瞧瞧母亲的身上,没看见什么,再低下头看自已,才知西装胸前的纽扣掉了一粒。母亲老花眼了,怎么就一下看清了儿子胸前掉了纽扣?
儿子想不明白。
你坐下。母亲搬过一条凳来,塞到儿子身后。
儿子没坐,要脱下西装,母亲制止了他:脱了会凉了身子,就穿在身上娘给你钉。母亲便去里屋寻了针线和纽扣。穿针的时候,母亲的手颤着,一根白色的棉线老是穿不进针孔。儿子便接了线,穿好,再交给母亲,说:娘,快点,有车等咧!母亲有了几分歉意,老了,不中用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娘怕给你钉不了几回扣子了。
站着的儿子终于坐下了。
母亲仍站着,或者准确地说,母亲弯了腰,给坐着的儿子开始钉胸前的纽扣。儿子的心里忽然就像有温开水浸过——几十年了,他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母亲。原来,母亲的耳朵终生没戴过耳环,脸侧有了密密的黑斑,头发枯而花白,呼吸也显微弱。看着看着,不知咋的,儿子眼圈儿红了,湿热的眼泪便落进了娘的后颈。母亲的脖子一缩,问:儿,咋了?
没什么,娘,儿的心里发热。儿子的心里想说,但没有开口。
喇叭再次响起的时候,儿子对司机说:你走吧,今天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