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来默然地坐在紫藤树下,平静的月色,平静的藤叶,在这一片宁静之中,她的心里正掀起汹涌的波潮。
告诉如廉这样的内幕么?
去?他对我那样绝情,就是要让他吃苦头!死在姜仁最好!反正他不是我相公,与我何干?!
不去?怎么说朋友一场,他免费给我看了那么多书,还教我写字,给我释文,勉强也够得上称为老师了,做人怎么能这样不讲交情呢?
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已立意跟他毫无瓜葛,何必又去趟这淌浑水?他才华得展是他的事,提拔荣耀也是那个小云得好处,与我何干?!
不去?他也算是一个良才,不给他一个展现才华的机会,于私太不公平,于公也是朝廷的损失。
左想右想,一时无法说服自己,苦闷地抚摸着紫藤的枝干,怅然道:“老紫藤啊,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到底该怎么做?”
纠结之间,忽然想起了临分手时一尘大师说过的故事,一村菊香。(详见第41章)
一村菊香难道不比一院菊香好么?虽失却了一院的菊香,却更得了一村的菊香,舍小己为大家,这就是佛家的豁达啊。告诉了他,我又能失去什么?与我只是开口之劳,一句话而已,与他,却可以改变一生的命运,既然与己无损,何必不顺手施之?一尘大师劝诫我要心中无恨,广施善举,要以仁爱之心对天下、对众生,为何,我竟没有想到要放下怨恨呢?
“要以仁爱之心对天下、对众生,”紫来忽然下定了决心,她朗声道:“老紫藤,我决定了,要放下怨恨,放下私心,即便他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都可以好心相帮,何况,他还是个故人,还是个朋友,他还有那么横溢的才华。我不应该耿耿于怀自己的得失,而应该多为别人考虑,多从大局考虑,就事论事,而不是对人论事。”
她轻轻地笑起来,声音也带着轻松和欢快:“你说是吗?”
紫藤的叶子轻轻地摇起来,似乎在说,是啊是啊。
“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他去,”紫来轻快地跃上秋千:“等他筹了银子,换个好点的县郡,就可以很快做出成绩,得到朝廷的赏识……”
想到将来,如廉能够大展才华,她觉得很兴奋,两脚轻轻一点,就要荡起来,却忽地,又黯然。如廉是个孤儿,无亲无故,他到哪里去筹钱?就是小云家,也未必拿得出五十两银子。把实情告诉了他,除了打击他,还能改变这个事情吗?
紫来挂在秋千上思索良久,忍不住长叹一声:“老紫藤啊,现在问题不是我告不告诉他,而是我帮不帮他了……”
沮丧地下来,在藤下缓缓地踱了好几圈,陷入更深的犹豫。
拿我的钱出去?
不行,我存得那么辛苦,是为了给自己以后赎身的。她的耳边,一忽而又想了袁妈妈的那番话,钱还是在自己的口袋里安生些。她对他那么好,已经给了一百两银子了,非亲非故的,够意思了。可是,如果她不帮他,事情就没希望了。时间只剩下一天,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如廉的事,比她急。
还是给吧,紫来一想到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要出去,心疼得不行,她苦着脸不甘心地想,给他也不行,那得还。可是她也明白,要等他还清,还不到猴年马月……这样一来,自己赎身的事,又成了泡影。
紫来左右为难,重新陷入纠结。
忽然,她嘿嘿地笑了起来,得意地仰起脑袋,对紫藤说:“你说,关键时刻,我怎么就糊涂了呢?”
她心里想到的,正是张兆轩。既然如廉要娶小云,紫来没希望了,此路不通,那么,她该心无旁骛,全力去攻下兆轩那边,做不成官太太,那就做商太太。以前有个如廉,紫来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随了兆轩,如今如廉决定了,她也死心了。反过来想,跟着兆轩也挺好,除了年纪大点,人还不错,又那么有钱,还是王爷的表哥,只要他开口要自己,王爷准给,自己嫁过去,还是正室,不但从此后衣食无忧,就连娘,那也是好日子应有尽有,说不定,靠了他的关系,还可以让姐姐落了籍……
紫来此刻想得是美滋滋的,摇头晃脑一阵傻笑。
过了中秋,等兆轩忙完了,就会来跟王爷讨她。多好,呵呵,紫来暗忖,我都快成张夫人了,以后金子都大把的有,还在意这点小钱干什么?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有点不安。毕竟,事情还没成,夜长梦多,不可预计的因素的太多,能不能如愿还称不上绝对,可是,她已经被满满的希望和美好保卫,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仿佛胜券在握,没心思再庸人自扰,一挥手,豪气地说:“就这么定了,老紫藤,我决定帮他!”
“好人做到低,送佛送到西。”紫来欢快地跃上秋千,开心地荡了起来:“钱嘛,还可以慢慢赚的……”
她轻轻的笑声盘旋在紫藤树下,象银铃般清脆。
茂密的紫藤花下,偏僻的一隅,相同的地方,还站着那个修长的身影,一动不动。
门页轻响一声,小飞侠闪了进来,面色不爽:“姐,事没办成。”
“怎么了?”紫来诧异道。
“那死小子不肯收,”小飞侠怨声道:“他说‘你不肯把自己主人的名字报出来,我更加不能收,倘使你家主人今后要叫我昧了良心做事情,我欠人情在先,怎好拒绝?万一做了,又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所以,这钱断然收不得’。”
“真是个呆子!”紫来恨恨地一跺脚:“那些内幕实情,你都告诉他了?”
“我当然是照你的吩咐,把那事先说了,才把钱送上的,只交他往吏部卢大人那里送。”小飞侠说。
他既然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这么固执?紫来当然知道,如廉顾虑的很有道理,但是,没有可能啊,紫来怎么会让他去做贪赃枉法的事情?只不过,她不想让如廉知道送钱的是自己,却没想到因此而导致了如廉更深的顾虑,不肯接受。
“他当时听了,什么表情?”紫来问道。
“很惊讶,后来,又很黯然……瞧上去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蛮可怜的。”小飞侠说:“谁想去姜仁啊,那不是死路一条。”
唉,紫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时无语。她想,如果直接就告诉如廉,是自己送的钱呢?也许,他也不会收呢,象他那样心性的人,不会想要欠紫来更多。
“姐,怎么办呢?”小飞侠巴巴地靠过来,小心地说:“要不,就算了……人情也做了,他不收,心意也尽到了,怪不得你……你看,这么大笔钱,还费你那么多心思……他不要,你正好,该还的还了,该收的收了,自己踏实……”
紫来乜了他一眼,愠道:“就想着你那五十两银子,怕我不还啊?!”
“你欠我的没事呢,”小飞侠吓得缩一下脖子:“我这不是,担心你欠别人的……”‘
“那是我姐的。”紫来没好气地说:“她也不会催我还,你就省了这个心吧!”
小飞侠讪讪地住了嘴,过一会儿,看看紫来的脸色还是没舒展的,又小心地问:“姐,他是谁呢?你这么帮他,是不是跟他……”他瞪大了眼睛,呵呵一笑,神情之中有几分暧昧。
“他跟我认识,也算我老师吧。”紫来淡淡地应了一句。
“既然这样,就告诉他,是你送的钱好了。”小飞侠见紫来很漠然,也就没有深想。
“不行!”紫来猛一下提高了声音,连带着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赶紧压低了声音,说:“今天你也见识过了,他是什么为人,要是让他知道是我的钱,肯定也不会收的。他不愿意欠别人太多……”
“早知道他不收,你何必呢?”小飞侠忽然不满起来,似乎替紫来不值:“你说你,一大清早,东奔西跑,把四百两凑齐了,还非得跑大钱庄上去,把这些小碎银,换成这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忙乎了一上午,可好,人家几句话就把你给打发了,就这回绝的一会功夫,还没到中午呢……”
紫来默默地锁紧了眉头,她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么?如廉其实也是不想去姜仁的,但是,他不想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
“一个等级二百两,自己钱不够也就算了吧,非得那样强求,说什么比他排得好的,定然是已经出了二百两银子,他若想换,至少得比人家多,”小飞侠夸张地叫起来:“四百两呢?!你才三两银子一月的工钱,没落籍,楼里还要抽一两去,你说你借的吧,这要还到什么时候去?你呀,把自己这一生就这样给卖了,值得吗?”
“人家还不知道是你呢……”小飞侠忿忿地嘟嚷着。
“行了,你闭嘴!”紫来斥道。
“你看看你,自己白白费心费神也就算了,还那么伟大,不想让他知道是你做的……何苦呢这是?”小飞侠跑了一上午白费功夫,这会当然是止不住牢骚多了:“要我说,横竖不能让他知道是你给的钱,那还要过他的手干嘛?干脆,直接送吏部去得了——”
小飞侠说的显然是气话,但紫来却倏地眼睛一亮!
是啊,如廉不收,那么为什么不可以绕过如廉,用他的名义直接送到吏部去呢?
“好主意!”紫来一拍巴掌,兴奋地说:“小飞侠你是个天才!”
小飞侠莫名其妙,愣半天,不知道紫来是说真话,还是说气话讽刺自己。
紫来吃吃地笑道:“多亏你提醒,我竟没想到。直接送到吏部去,不就行了……”
小飞侠怔怔地问道:“那,谁去送?”
“当然是你了!”紫来咧开嘴,半是讨好半是逼迫地笑。
“我不去呢,腿都跑细了……”小飞侠不乐意了:“再说,吏部卢大人还认识我呢,你叫我咋说?”
“认识你,那就更好了呀,”紫来觑起眼睛,颇有意味道:“你身后,还站着王爷呢……”
“可不能这样!”小飞侠叫起来:“要是王爷知道我冒用他的名义,还不劈死我?!”
“我没有叫你冒用王爷的名义啊,”紫来狡猾地笑着,低声道:“你只消给卢大人说,这是你一个远方亲戚,请他帮忙,你还可以说,别让王爷知道这件事……”她冲小飞侠轻轻地挑了挑眉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飞侠迟疑了一下,纵然不那么情愿,还是拎起了桌上的小包袱。
如廉的官职最终改派到了鹿稽县,这是可以分派的县郡中排名第三的地方。紫来知道,这不是送银子可以做到的,吏部看的,还是王爷的面子,因为小飞侠是王爷的书童,他们要讨好王爷,必然也要顾忌小飞侠。
唉,即便是做狗,也要做条有身份的狗啊。
紫来这样感慨,人家能卖小飞侠面子,看的还是主人的身份。
因为这件事的尘埃落定,紫来心情很好,又偷着到花园里跳了一次舞。
夏日来了,天亮得早,却黑得晚,日子渐渐地长了。
这天甘夫人来到王府,找紫来。
“娘,你怎么来了?”紫来奇怪地问,看母亲的神色红光满面,好像有什么喜事一般。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甘夫人兴奋地说:“你姐姐,要熬出头了!”
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紫来喜道:“太守准了她从良?”心里却好生纳闷,这花魁要从良谈何容易?姐姐那么老实,母亲又无其他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不仅仅是从良那么简单……”甘夫人笑吟吟地说:“不但可以落籍,还入了富贵呢。”
紫来静静地听母亲说下去。
“上回常州太守慕名请你姐姐去给新科进士的宴席唱曲,这席上,太守曹谦可看上她了,回来就跟秦太守说,要换了她去常州,秦太守不允,说是醉春楼的花魁不换,要么就收了去……本是一句玩笑话,只因那曹太守只有正室,从不纳妾。可谁知,酒席上人多一起哄,曹太守劲头上来了,当了真,当场就说要纳你姐姐为妾!”甘夫人说:“秦太守也就马上反口,说是他本来要收房的,一时疏忽说漏了嘴……”
“于是那些个才子名士都较上劲来,非得看两人争个输赢,最后吵吵嚷嚷定下个规矩,蓝溪儿愿意跟谁就谁,让她敞开了选……”
紫来皱了皱眉头,文人们有时候就是喜欢心血来潮,玩点所谓的新事,聊以引导开化的世风,这对姐姐倒是个机会,但是,这可选的对象,却又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姐姐向来没主见,这回还算聪明,说要考虑两日,寻思着回来跟我商量,”甘夫人舒心道:“这回还真得谢谢那些雅士们,逼着两个太守写了字据,允你姐姐两日时间考虑,定好人选后即日落籍……”
“你是怎么想的?”紫来问母亲。
“我想,秦太守有一个正妻六个妾,你姐姐若去,只能拍在第八,家里人多是非多,上头姐姐多,名堂多,而且,秦太守那七个老婆里,还有好几个花魁出身,要论姿色跟你姐姐有一拼,所以蓝溪儿也没有很强的优势;若还要论心机,那你姐姐肯定应付不过来的。迟早呀,都是她们碗里的菜。”甘夫人说:“那曹太守就不一样了,他只有一个正房夫人,从没纳过妾……你姐姐若是嫁过去,侍候一个总比侍候六个好吧?!”
甘夫人老谋深算地说:“所以,我就跟你姐姐说,还是跟曹太守。”
“姐姐应了?”紫来问。
甘夫人点点头:“她历来都没什么主见,还不是娘做安排。”
母亲说的确也是理,紫来沉默片刻,问道:“那秦太守那里呢?”
“他开始不干,想反悔呢……”甘夫人脸色一震:“还亲自找了你姐姐……”
“他想逼迫姐姐?”紫来担心起来。
“那倒不是,”甘夫人说:“他只是好言劝你姐姐,无非是把自己跟曹太守一比,说自己比曹太守年轻,性情也好,如果跟了他,一定好好对她……就是这样。”
“姐姐呢?”紫来只想知道蓝溪儿自己的意愿。
“你姐姐也有些迟疑的,毕竟要论长相、人品,该是秦太守出众些,要说背景,倒是基本相当……”甘夫人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什么背景?”紫来插了一句。
甘夫人漠然道:“秦太守是太后的亲侄子,曹太守,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姐夫,还是丞相的女婿,他的妻子,是丞相的女儿、贵妃的姐姐。”
紫来一听,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曹太守的这个妻子,有丞相和贵妃撑腰,气势该是不小。如今官员纳妾成风,互相攀比,那曹太守从不纳妾,内里原因呢,也许跟这个妻子有关。惶然中,紫来那要命的直觉又来了,曹夫人,似乎不是什么善类。
秦太守的家和曹太守的家,不是龙潭就是虎穴,都是危机重重啊。
紫来不禁,为姐姐悬起了心,她忧心忡忡地说:“这个事,是要好好合计才是。”
“合计什么呀,已经定了,”甘夫人说:“你姐姐,明日就动身去常州曹太守家了。”
紫来吃了一惊:“姐姐自己去?曹府不来人接么?”
“来了一个下人带路。”甘夫人满不在乎地说:“纳妾不都是这样,你还指望热热闹闹大队人马迎娶?!不就是带过去,领进门,给正室夫人磕个头、敬个茶,这就成了。”
紫来默然了,尽管母亲说得有道理,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的感觉还是那么不好。
“哎呀,能离开醉春楼就是脱离苦海了,那曹府的日子再难过,也不过是侍候一个正室夫人,说到底,你姐姐也成了个主子了,别看这过门的时候寒酸,没什么颜面,但是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好歹也是官太太,还是二姨娘,……不能事事都求完美,得往远了看……”甘夫人说着,轻轻地推了紫来一下:“你姐姐出嫁,也是个大事,能不能跟王爷准个假,让我们娘俩一同把她送过去?”
紫来想了想,说:“我尽量。”王爷喜怒无常,不知道他能否准许。
“不是尽量,是一定。”甘夫人重重地说:“这是喜事,你也只有一个姐姐,王爷不会这么不通情理的。”
说完,甘夫人又叹了一口气。
紫来笑道:“娘,你不是说喜事吗,又叹什么气呢?”
甘夫人瞥了紫来一眼,带着怨气低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
“你姐姐,就是听话,当了花魁,这才轮上了个这么好的机会,可是你呢?什么都要自作主张,不肯照娘的安排去做,要是你也做了花魁,不也能碰上这样的好机会?!”甘夫人喋喋不休地数落道:“如今可好,这里呢还只是个丫头,那里呢还没有落籍,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就连出去一趟,还要跟这个说好话跟那个说好话……要是你什么时候也能听话,象你姐姐一样,重新做回主子,娘,也就不叨叨你了……”
紫来不做声。
甘夫人语重心长地拉住了女儿的胳膊:“紫来,你还是听娘的吧,你姐姐走了,醉春楼又没有花魁了,你回去吧,当花魁……不用侍候人,妈妈还得给你面子……机会也多,就是找不着太守,咱还可以选些条件好的,若是秦太守要纳你,那也不坏,你比姐姐心眼多,去秦太守家里,也能对付。咱不在王府里做丫头,啊?”
紫来的脑海里,一忽而回想起秦太守的长相来,长得圆圆方方,留着两撇小胡子,白白净净……
她斜斜地扯了一下嘴巴皮子,哎哟,就他,省省吧,要我去做老八,我还不如嫁了兆轩做老大。
甘夫人轻轻地凑了过来:“娘回去,就跟袁妈妈打个招呼,让她去找秦太守?”
紫来看了母亲一眼,低声道:“娘,丫头虽然卑贱,可也比官妓好,我宁愿呆在王府做丫头,也不愿意去醉春楼陪笑。”她知道母亲不耐听,却还是想借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勾下头去,又说:“我不想去给人家做妾。”
“你?!”甘夫人脸色一凛,生气了:“你就是劝不动是吧?!”
“娘——”紫来拖长了声音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把姐姐安顿好吧……”
“嘿!”甘夫人火了,声音也高了八度:“你姐姐现在我是可以不操心了,你凭什么不用我操心?!你还要犟下去?!”
紫来见母亲生气了,赶紧住嘴。
“嫁了你姐姐我就来管你!我还管不得你了?!”甘夫人说着,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补更昨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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