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追奴(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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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逃捕

舒玄月摆了几天摊后,没想到找她画画的人越来越多,京城虽大,但街头巷尾可供八卦的酒肆茶馆很多,一传十十传百,一些小姐夫人也来找她画像,舒玄月没法全都推拒,只好应了几次上门作画。

至于方景那边,舒玄月定期要与他会晤,探讨桃源谷惨案中出现的一些复杂细枝末节,舒玄月的冷静分析往往令方景暗自吃惊,她太过冷静不动声色,太过条理清晰,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似乎不曾经历过这场屠杀,并成为其中最深受其害的被害人。

方景提出要暗地调查姬蕴远的重要商业往来对象,因为姬家堡主要靠武力征服江湖,而为姬家堡提供经济支撑和来源的便是姬蕴远,作为皓朝的一代风云豪商,他的势力范围和关系网不可小觑。

舒玄月听到方景的提议,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拳头悄悄握紧,真的要背叛姬蕴远么,将自己所知的帐簿上的大商户名字都供出来?

她低下头,轻声道了句:“让我考虑一下。”

方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点点头。

舒玄月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最终决定如实告诉方景,这不是背叛,她自我安慰着,只不过一些人名字而已,即使这是背叛,跟桃源谷死去的这么多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姬霸天这么残忍地对待桃源谷的无辜人们,她当然可以采用一些阴暗手段来回报,她从来不是道德标兵,从来不是……

第二天,舒玄月告诉了方景一些大商户的名字,方景经过一番调查,最终敲定了几个最可疑的与姬家堡来往密切地商户名单:潜龙帮,流云庄,媚然堂,东涞教,西山派……

而最可怕的是,方景紧皱眉头忧道,这些江湖帮派中有的其实与前朝、李氏家族、董氏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隐蔽地下关系。

方景将调查结果上报内朝,请求内朝决定将如何行事,几天之后,上面的一封密函下达到方景手中,方景打开一看,大吃一惊,竟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素知桃源谷的苏清穹才华旷世,但在未定下这女奴真正身份时,便将此重任交给她,是不是有欠斟酌?不过内朝的决定他无法提出异议,太子殿下思虑向来周全,神鬼莫测,不是他这凡夫俗子所能想通的,再者,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舒玄月其实也不赖,虽然举止没有闺阁之气,但胜在果敢爽利、雷厉风行,思维决断不在他之下。

方景放下密函,微微颔首,心中已下了个决定。

在集市西口摆摊卖画的舒玄月,哪知如今头上已降大任,她正聚精会神的低眸作画,偶尔抬头看看那个当模特的男子,忽然,眼角扫过之处出现两个穿蓝色袍子的男人。

舒玄月的心咯噔一跳,竟是那夜在姬府追杀自己的两个姬霸天派来的人,没想到他们还在京城搜寻自己!

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以为他们会一路追出京城,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狡猾,舒玄月作画的手微微发抖,努力镇定心神。

那两人经过她的画摊,只微微瞄了眼她作的画,便继续往前走了。

舒玄月长吁了口气,拉了拉长长的纱笠帽帷,几笔作完了画交给客人,赶紧收拾摊子走了。

他们刚才虽然一时没认出她,但保不准等会儿某人觉得不对劲,回头来找她。

事实证明,舒玄月的猜测完全正确,她刚钻进条沿街窄巷,便看见那两人左往右看地回走寻来。

舒玄月抱着自己那小桌子,缩在窄巷一堵突出的墙后,大气也不敢出,她现在还打不过他们,可不能跑出去逞英雄,暴露了行踪不说,还会害到夏花。

舒玄月委委屈屈的地缩在巷子墙角,看着两人走过,才飞快跑出窄巷,朝人流密集的地方跑去,此时还未到正午,正是逛街喝茶购物的人最多的时候,货郎们挑着担子,小贩们摆出最漂亮的泥人吆喝着,老汉们扛着串串诱人的冰糖葫芦慢慢转悠着,小姐太太们撑着遮阳的小伞幽雅地散步,在丫鬟的陪伴下走进一个个首饰香粉店铺,酒楼的酒香阵阵袭来,茶馆里传来唱戏说笑的声音。

舒玄月第一次发现这古代的生活如此美好,她却无心欣赏,此时的她依旧在逃命。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奔逃,困难可想而知,舒玄月不小心撞到不少人,收获了无数白眼,她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回头看看人群后面,但愿那两个人没有追来。

舒玄月慌乱中挤进了一家茶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人比外面还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何况躲藏,舒玄月抱着小桌子,尴尬地扶着笠帽一路左冲右突,才好不容易挤到二楼的楼梯口。

楼下唱戏声不绝于耳,人们说说笑笑,楼上一切似乎都忽然安静下来,舒玄月把小桌子放在走廊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歇了口气,累得几乎想躺在桌上。

她以为楼上没人,正打算这么干时,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咦,你就是那个给人画肖像的书生吗?我听人说起过你!”

走廊中间忽然多了个人,一个圆脸书生正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舒玄月惊魂未定,又被此看起来有点蠢的人吓了一跳,当下便火了。

“拜托仁兄,请你不要突然跟别人说话行不?!像鬼一样,吓死人了!”舒玄月狠狠回瞪了他一眼。

圆脸书生听了这话便讪笑起来,打哈哈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呀,跟你说个话就吓死了!”

他自顾自地化解尴尬,舒玄月懒得鸟他,只希望他赶紧闭嘴,免得引来别人注意。

那圆脸书生却很没眼力劲,一个劲儿地自我介绍和询问:“蔽名安狂涓,我有很多朋友都找你画过肖像,画得都可像真人了,惟妙惟肖,我一直都想来找你画像来着,可老在集市碰不到你人,没想到居然在这茶馆碰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舒玄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了!”

安狂涓嘿嘿一笑道,绕着她打起转转来,边念叨道:“你还不承认,据我所有朋友的描述,你一直头戴纱笠,身着青衫,手如素女,下笔如神,携一小桌,上有题字,瞧瞧,就是这几个字!你还不承认?好奇怪,你为啥不承认哩,我又不是不付你银子,我安狂涓是白让别人画像的人吗,你为啥给别人画不给我画,难道是觉得我面貌丑陋不值一画?我是真心仰慕你的画技,所以想一心求一画像……”

“好了,闭嘴!”

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安狂涓”魔音般唐僧式念叨,舒玄月脾气很差地吼了声,抬脸看见安狂涓一副委屈的模样,心中不禁有点不忍,又缓声道:“你的朋友都提起过画像?”舒玄月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名声竟在京城中传得这么快,想来也真够惊悚的。

安狂涓忙“嗯嗯”地点点头,满眼期待道:“你只题了你的字‘舍予’,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哦?”

舒玄月淡淡道:“一个名字有那么重要吗,就叫我舍予好了。”

安狂涓似乎郑重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点点头,又紧张地搓搓手道:“那、那舍兄能帮我画一副吗?”

舒玄月见他忐忑不安的模样,不禁想笑,什么时候自己画着画着名声就变这么大了,她站起来拍拍皱巴巴的衣服,抱着小桌道:“走吧,去哪画?”

安狂涓大喜,忙作一个请的姿势,道:“我刚才就是从这包厢出来的,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哦!”

舒玄月跟着安狂涓走进包厢,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人,倚窗缓缓喝着茶,随意系起的青丝与丝滑的衣袂沐浴在阳光里,散淡悠雅,外面车水马龙很吵,但此人身上笼罩着一种令人宁静的气场,仿佛行走于林间饮泉映月。

舒玄月摇摇头,大概是走进这与周围隔绝的包厢,让她产生幻觉了吧,安狂涓兴致勃勃地忙向里面的这个人介绍她:“轩,这是他们都在说的画师舍予,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居然让我在这里碰上了!”

舒玄月听了“画师”两字,脸不禁一热,她啥时候变画师了呀,忙辩解道:“安兄,画师这称呼实在不敢当,我只不过是……”

她话还没说完,人已愣住,倒吸了一口气,那倚窗的人已转过头来,瞬时,一室光辉似乎都集中于他身上,舒玄月见过不少美女帅哥,但还没见过这么帅的,关键是他气质好得像神仙般,对比之下,自己完全成了个大俗人。

舒玄月愣了一秒,掩下在帅哥面前的自卑心,继续道:“我只不过是靠作画维生,混点生活费而已。”

安狂涓闻言咯咯一笑,道:“舍兄太过谦虚了,你的画岂止值这么点钱,是你要价太低了!”

舒玄月眼珠一转,不会吧,自己的画原来可以卖更多钱,看来这个安狂涓也不傻嘛!她脱口而出道:“看来你也不傻嘛,那你说说,我的画值多少钱?”

安狂涓一听愣住,那位窗边的美男子却弯唇笑起来,他一笑起来更美了,仿佛有清风拂过,不沾一丝灰尘。

安狂涓想了想,举起一个巴掌,道:“至少值五百两吧!”

舒玄月把手伸到他面前,道:“那你先给我五百两。”

安狂涓摸了摸口袋,圆脸红扑扑地窘道:“我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钱,等会儿跟我回家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