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男子长得俊眉深目,玉树临风,衣着整洁料子极好,气质鹤立鸡群,只是嘴角紧抿,看起来相当冰冷,他皱眉拍了下被舒玄月沾过的衣服。
见他这样行为,舒玄月心中虽然生气,但大难当头,眼下不得不求人,何况这人一看就知是上流阶层的公子哥,应该能救得了自己。
她眉头一皱,双眸带上朦胧泪光,楚楚可怜乞求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这些人要杀我,他们要带我回去抽筋拨皮断骨!”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模样难看得很,声音也鸭子般嘶哑,难以激起男人怜香惜玉之心,但女人的眼泪男人总吃的。
他看了舒玄月一眼,就在舒玄月以为他会答应时,却听到一句平淡无波的话:“身为奴隶,僭越逃跑,是该管教。”
说罢,他抬脚便走,衣袖经过处,一阵清新好闻气味从舒玄月鼻底飘散而过。
听了他的话,舒玄月的心一下子落入深渊,她愣愣怔了几秒,张口一句:“我靠!见死不……”还没骂完,那群大汉已追到她身后。
见他们几欲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舒玄月不禁大吼出声:“你见死不救,大混蛋!”
刚骂完,一把白亮的利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一名护卫打扮的男子喝道:“大胆贱奴,竟敢骂我家公子!”
那冷面公子怒极反笑,嘴角微微扬起,道:“哦,你说本公子什么?”
他的笑容比周围彪形大汉的怒目更让人心生寒意,舒玄月没见过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心中不禁一颤,嗫嚅道:“你要是救了我,我就不会这样叫你……”
冷面公子保持刚才的笑意,冰冷的嘴角吐出一句话:“那好,你跪下向我磕十个响头,本公子就救你。”
舒玄月怔住了,跪下磕十个响头?她这辈子除了给祖宗跪过,可从没给其他人跪过,更别说磕十个响头!
“混……”舒玄月一个“混”子还没说出口,便看到冷面公子凌厉的目光。
舒玄月心中大骂:混蛋,小人,小肚鸡肠,趁人之危!
但当她扫视到将她团团包围的彪形大汉,个个目光如狼似虎时,不禁心头一缩,咽了咽口水,一番纠结挣扎后决定暂时屈服:大女子能屈能伸!
“好!我磕!希望公子说话算话!”
舒玄月敛容跪下,目光定定地看向冷面公子道。
冷面公子目光接触到她明亮的坚毅眼神,嘴角微动了下,侧身而立。
你爷爷的!我朝你磕头,你竟不朝我正眼看!舒玄月心中咒骂。
她一个接一个响头地磕,直至额头肿起大包,又破皮流血。
“好,我磕完了,公子可以带我走了吗?”
终于磕完了头,舒玄月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丝不自觉的凄楚。
冷面公子朝他护卫示意了下,护卫领会,递给奴贩子一锭银子,奴贩子眉开眼笑地捧着银锭子,朝舒玄月吐了口唾沫,道:“算你狗命好!”说完,带着那伙打手大汉走了。
舒玄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滴眼泪啪嗒掉在地上,被尘土掩埋,这回她是真哭了,她是个极少哭的人,但此次受到如此屈辱又不能反抗,心中那种滋味是前生从未有过的。
她悄悄掩擦掉脸上眼泪,默默跟上那冷面公子和他护卫的步伐。
“你叫什么名字?”冷面公子忽然出声道。
舒玄月犹豫了半晌,只好还是告诉了他:“舒玄月。”
“玄月,”冷面公子低声重复了一声,又道,“刚才让你磕头,是让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学会安分守已。”
“谢谢公子教导,我明白。”舒玄月低头默声道。
“大胆贱奴,公子面前,应该自称贱婢!”那名护卫又冒出来呵斥舒玄月。
“谢谢护卫大哥赐教,贱婢明白了。”舒玄月出人意料地没有了火气,继续低头淡声道。
走进冷面公子所居住的华丽府邸,舒玄月身上又痛又累又饿,来不及欣赏周围景致,便晕倒在半路上。
那名护卫将舒玄月扛到奴仆杂役居住的下人房,便出去了。
舒玄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意识朦胧中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莫云,请名大夫为她医治。”
是冷面公子的声音,舒玄月心底燃起一丝感激。
可接下来的话,又把她打入了无底深渊。
“公子,不过是名贱奴,为何还要找人来医治?”
“刚才花了十两银子买她,是看她长相还不错,医好了卖到青楼远不只这个价,本公子从不做亏本买卖。”
“是,公子英明。”
门外的说话声消失了,舒玄月又气又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偏偏伤口疼痛,在床上挣扎半天起不来,看来她是刚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下人房的院落,草木横生乱长,树影斑驳,荒草萋萋,更显荒凉颓废。
一处低矮简陋的厢房内,一名女子抱膝坐在床上,背影被月色拉得很长,倒映在墙上微微颤抖,低低的哭泣声断续传出,她竭力捂嘴压抑住,但依旧有哭声溢出。
屋角静静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注视着她嘤嘤哭泣的背影,好久之后才出声:“你要坚强。”
舒玄月忽然停止了哭泣,猛地回过头,定定直视着他。
离黎以为她要破口大骂,没想到她只是朝他冲过来,奋力一抱,又大哭起来。
可惜离黎没有实体,舒玄月扑了个空,只好抱着自己哭。
离黎的手轻触舒玄月的脑袋,舒玄月一下子感觉身上痛楚减轻了不少,轻松朦胧中,听到离黎清脆悦耳的声音道:“玄月,跟我去见一个人。”
舒玄月缓缓闭上眼睛,灵魂跟离黎来到一处迷雾缭绕的虚空之境。
迷雾深处缓缓走来一名妙龄女子,身穿古式洁白长裙羽衣,乌发飘扬,清雅飘逸,云鬓花颜,只是脸色苍白忧伤。
见舒玄月瞪着那女子半天没反应,离黎轻咳了声,道:“这位是那身体的原主人,苏清穹。”
舒玄月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心内嘀咕,女人看到女人也会看呆的嘛,何况这美女比小龙女还有仙气呢!
看到身体原主人,又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诸多事情,她急忙问道:“清穹姑娘,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为什么会遭遇这么多惨事?!”
苏清穹强忍悲痛,道:“玄月姑娘,让你代我受这么多苦,真是惭愧!其实我也不知那日来桃源谷灭门的到底是何人所为。师父与我行善一生,悬壶济世,不知得罪了何人,竟然如此泯灭人性……”
“不是人好人家就不杀你的,也许你们存在本身威胁到别人利益。”舒玄月见美人拭泪,同情心骤起,连忙劝道。
清穹忽然弯身下跪,道:“我等会儿就要去投胎了,但有一心愿未了,你可以为我满门冤魂报仇雪恨吗?”
舒玄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报仇雪恨?
自己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受了那么多冤枉罪,的确想找个人发下郁愤!可苏清穹的仇,这事情太复杂了……
她思考片刻,走上前扶住她,道:“清穹,如今我在那里人生地不熟,自身难保,不过我答应你,一有机会我绝对会为你报仇,因为做了恶事的坏人决不能姑息!”
清穹含泪感激道:“谢谢玄月,当日桃源谷惨遭灭门之时,我的一名忠仆清墨外出采药幸免于难,她一定回来找你的!还有,我希望你能看看我这辈子的记忆。”
舒玄月点点头,离黎指尖一挥,苏清穹化作一道光,进入了她脑中。
原来这里是皓朝,历史书上没出现过的一个时代,苏清穹幼时到少女时代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闪过,如此快乐,如此无忧无虑,如此充实,她师父须臾子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药理武术奇门遁甲的奇才,而清穹也是不凡,常跟着师父游历天下,治病救人,唯一的不快乐和不幸便是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也许上天太嫉妒他们的无忧无虑了吧!
“那日是谷中没有防备加之出了叛徒奸细,才导致惨败!不然,师父和我怎会敌不过他们!玄月姑娘,你看清楚了我的记忆,应能学会一些本领,以后也好保护自己,以后万事小心,多多保重!”
舒玄月这才明白清穹为何要她看记忆的原因,原来是为了让她了解环境和一些本领来自我保护,她感谢道:“谢谢你为我着想,此事我定会全力以赴!我舒玄月最看不惯善良美丽的人被欺负,你也多多保重!”
说罢,只见苏清穹深深一揖,告别之后,消失在迷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