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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潜忧

黑峒立在珠帘远处,默默地注视着里面静坐着的主上,宝螭铜炉淡烟袅绕,昏黄的夕照映进朦胧的明瓦,珠帘被微风吹着,偶尔发出叮铛脆响,似远而近,安静的内殿里更加安静了,他知道主上并没有睡着,眉头时而锁起,似乎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还没有什么能难倒主上,他是最明白不过的。

但是,现在他隐隐感觉到,主上是有点苦恼了。

终于,黑峒看到主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扬头淡声道:“有些东西不在我控制之内了。”

黑峒静静道:“也许灵瑜可以帮上忙。”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那么做。”

“为什么?”

主上回头看了看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答案,这正是我所苦恼的。”

黑峒闻言目光微动,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猎猎秋风,阳光暖净,整装待发,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舒玄月原以为所谓“秋游”,是只有她和他两人携手到秋原游玩,没想到是去御林苑狩猎,后面还带了一大帮子人。舒玄月撇了撇嘴,虽知道他喜欢狩猎,但就不能专门把时间分点给她吗?

她拉过前面那匹骏马的缰绳,轻踏马镫,跃了上去,后面几个侍卫也急忙上了马,她左顾右看,正怨念他怎么还没出现时,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舒姑娘真真是英姿飒爽!”

舒玄月回头就看到了方景,没想到今日他也来凑热闹,微微一笑道:“方大人,好久不见。”

方景今日似乎精神倍发,哈哈笑着道:“正因如此,我才特意向殿下请求陪同秋狩!”

舒玄月讶道:“你是特意为见我而来?恐怕又是为了问万言书的事情吧!”

方景狡黠一笑,道:“正是!等殿下去狩猎了,我要再跟舒姑娘好好探讨探讨。”

舒玄月佩服加无语地看着方景,没想到他是这般好学钻研的人……

这时候,重华胤玺终于出现,昂首挺胸地骑在马上,一身狩猎劲装,箭袖裘氅,猎猎生威,身后的侍卫们跟着他奔驰而来,扬起旋风般的沙尘。

舒玄月看呆了,握着马缰绳不知道走动,直到他忽然勒住马朝她看来,笑了笑道:“月儿,出发吧!”

舒玄月抬手捧心状,调皮道:“夫君好帅!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重华胤玺闻言滞了一下,脸颊微微一红,方景在旁窃笑,重华胤玺轻咳一声道:“在众人面前别这样说话。”紧接着,他压低声音靠近舒玄月道,“你想我现在就吃掉你吗?”

这下轮到舒玄月满脸通红了,她看到他带着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坐直了身子扬鞭而去,不禁低声道:“坏人!”

方景骑马噔噔跑到她身边,佯装叹道:“唉,佳人落单,殿下真不知温柔体贴,今日方某就全程陪同姑娘吧!”

舒玄月鼓着嘴巴不说话。

方景忙道:“宫中有不成文的规定,狩猎中嫔妾是不可以跟着跑到前头的,只能尾随其后,舒姑娘不要生殿下的气了。”

舒玄月咬咬唇,没再说话,默默地骑马跟在后面。

方景见她沮丧,于是道:“舒姑娘,今日我们来比赛可好?”

“比什么?”

“比谁猎到的兔子多。”

“就猎兔子?!”

“舒姑娘肯定舍不得捕猎那些鹿儿羊儿狐狸之类的。”

“方大人真了解我。可我想去打野猪。”

方景嘿嘿一笑,道:“好,那方某就奉陪到底,等会儿到了御林苑,我们兵分两路,两个时辰后看谁打的野猪更多。”

舒玄月的心情渐好了一些,一路跟方景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就到了御林苑。

重华胤玺和一众随从正在林子前面等他们,笑着道:“你们在谈什么?”

“舒姑娘刚才说行猎如练兵打仗,但不可如打仗一样决绝,要留些幼小繁衍生息为好,微臣深以为是!”

重华胤玺嘴角一扬,道:“难得方爱卿游乐时还不忘深思。不过,对月儿的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

“不用改,我挺喜……”舒玄月忙道。

方景打断她的话,道:“是,殿下,理应改称娘娘了。”

舒玄月看了看方景,又看了看重华胤玺,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忙缩了回去低下头,轻声道:“等会儿我想跟方大人去打野猪,可以吗?我跟他约好了比赛……”

上面半晌没传来回话,舒玄月正要抬起头,忽见远处尘土滚滚,一队轻骑奔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窄袖劲装的婀娜女子,离近了,只见那美人雪肤红唇,凤目炯炯有神,正是魏云凤!

她看到太子,立刻笑得跟花一样,眼角眉梢妩媚之至,舒玄月看到她就悄悄往后挪了几步,那女人对她的恨毒之意,离得很远她都能感受到。

“云凤,你怎么来了?”

“殿下,以前我也陪您在御林苑秋狩,我今天听哥哥说您在这儿,就骑马飞奔过来了!虽然已不在沙场作战,但我的骑射技术并未倒退,殿下,请允我陪同狩猎吧!”魏云凤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求道,满身女中豪杰的英气。

重华胤玺微笑着道:“诺。”

魏云凤高兴地站起身,得意地扬眉朝舒玄月看了一眼,继续骑马走到太子身边。

舒玄月听到他对魏云凤的亲切称呼,心中已不是滋味,又加上如今魏云凤大摇大摆地策马在他身旁,而自己只能尾随在队伍后面,心情更加恍惚起来,连跟方景打野猪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群人追捕野兽去了,舒玄月慢悠悠地骑马走进密林,忽见前方的野草被拱倒一片,地面也有好几个深浅不一的坑,她眼睛一亮,忙转头对方景道:“方大人,这附近应该有野猪出没,你朝东寻,我朝西寻,可好?”

方景启齿笑道:“娘娘,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叫我方大哥就好。”

舒玄月看了周围一眼,道:“周围有暗卫的,不过,我还是叫你方大哥吧!你也叫我阿月好不好?”她甜甜一笑。

方景也不推辞,点了点头道:“阿月,那我就往东边去了,你注意安全,遇到野猪群要避开!”

舒玄月“嗯”了一声,拿起手中的弓箭,下马就往西追踪而去。

她上世就有过热带雨林的野外生存经验,在军校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一身本领,如今似乎复燃起来。轻灵,敏捷,警惕,悄无声息,这是丛林最优秀的猎人。

她跳上树,往下张望了一圈,只见那些被拱倒的棘草乱七八糟的,但主要朝一个方向延伸去。她揪起一把草,闻闻气味,发现除了野猪尿的骚味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这里林子这么大,有其他的兽类也不足为怪,但这种兽类应是自己未见过的中古奇兽,自从来到这个时代,确实见到了一下奇怪的植物和兽类,以后有空的话可以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写出一本书来,舒玄月弯唇一笑,放下手中的草,继续往西寻去。

走了半柱香功夫,果然看到了一只在拱树的野猪,她悄悄靠近,拉开弓箭,对准了野猪,但她很怀疑这箭能否射穿野猪的粗糙厚皮,估计要连续几箭才能令其毙命,如果有枪的话就好了。

舒玄月一箭射穿了野猪的喉咙,那野猪也看见了她,头一埋便朝她疯狂冲过来,舒玄月连射几箭,才终于在还有几步之遥时结果了它,她呼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汗。

就这样,舒玄月用了一个时辰就打了五六头野猪,不过她可搬不动,只好割下猪尾巴当作证据,接下来,就看到了一群野猪,由于野猪联合起来威力无穷,舒玄月可不敢打它们主意,便掉拐道朝其他方向走去。

舒玄月打野猪打得开心,正拿起收获的几根猪尾巴看得乐滋滋,忽感后面树叶微动,一阵几不可觉的风拂过耳旁发丝,她猛地转过身,拉弓对准了后面的“东西”。

“你要谋杀亲夫么?”重华胤玺淡淡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的树枝上。

舒玄月拍拍胸口,大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道:“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是什么怪兽!丹朱,麻烦你下次出现时发出点声音!”

“我才刚刚到。”

“咦,其他人呢?”舒玄月四下环顾,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包括那魏云凤。

“我甩开他们了,你怎么走到这里?好半天才找到你。”

舒玄月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转过身气鼓鼓道:“你来找我作什么,我打我的野猪,你带你那伙人去狩猎,你忍心把那个千娇百媚的魏姑娘丢下不管么?”

“其他人与我无关。”依旧是那淡淡的语气,他走到她身前,与她贴得很近,“我说过这是我们的秋游。”他握起她的手。

舒玄月挣了一下,道:“我的手很脏,碰过野猪的。”

他愣了一下,微笑道:“我不怕。”

“还有,你别离我这么近,我刚才跑了一身汗,又臭又脏的。”她知道他有洁癖,怕把他熏得跑掉了。

他弯唇道:“看来我的小野猫刚才玩得很开心,让我来闻闻。”

舒玄月瞪大眼睛,惊讶于他的反应,感觉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嗯,有墨莲香……”他贴近她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道。

“丹朱,你没事吧?”舒玄月怔怔问道。

重华胤玺环住她的腰,跳下树梢,落在铺满落叶的松软地面上,“我很好,现在只是想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对待你。”

舒玄月定定地看着他美丽的侧脸轮廓,今天的他的笑容格外温软。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边走边道:“别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那就控制不住自己好了。”她低下头,静静道。

她的话音未落,身子便被压在旁边一棵大树上,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身体里所有的气息都被吸光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若不是他紧紧抱着自己,发软的双腿根本撑不住身体,立刻便要瘫倒在地。她的舌头和呼吸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他似乎要将自己吸入身体里。她一直很想问他一个爱不爱的问题,但始终没说出口,只有在他吻她的时候,她才知道答案。

发钗掉落在地,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衣服发出嘶裂的声音,他吻着她裸露的肩头,身体深处涌出的陌生热潮将她淹没,在这浓密得近似原始的丛林里愈演愈烈,内心的那丝恐惧也被燃烧殆尽,就连远处渐渐传来的声响,也无所谓了。坦诚,热烈,若永远这般该多好!

“老虎!”她突然道。

他喘着气陷入欲海中,吻着她胸前的雪白,似乎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舒玄月虽已情难自禁,但这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推着身上的他,希望他看看身后的情况。

他闭着眼睛,微微湿润的长翘睫毛颤动了下,忽然将一把银短匕向后掷去,那似虎的怪兽中刀后一声长啸,呻吟了一阵后便向他俩扑来。

“该死!”他咒了声,抱着她避开怪兽的攻击,隔开几十米距离后,放下她道:“等着我。”接着,满脸恼恨地拔出腰间长剑,作势要朝那怪兽杀去。

舒玄月忙抱住他胳膊,道:“算了,这么可爱的神兽,饶了它吧!”

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施展“瞬移术”狼狈而逃。

终于跑到一处空地,舒玄月才停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毕了,重华胤玺轻咳一声正色道:“月儿把衣服穿好吧,等会儿还要见人。”

舒玄月低头瞧了瞧身上又破又脏的衣服,道:“破成布条了怎么办?”摸摸头发,发钗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重华胤玺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她裹住,舒玄月甜甜一笑道:“夫君,他们还是会看出来我们私会去了,怎么办哦?”

“那我们先回家吧!”

说罢,抱起她,施展轻功跃上树枝,向西月宫的方向飞去。